《东北晚报》报社的社长办公室内,周明德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小张铎头脑发昏,居然自掘坟墓,写出这种桥段,这回是谁也救不了他了!”
吴惟忠坐在周明德对面,心中替张铎惋惜,脸上却不敢有表情流露,只是问道:“张铎这次是走了一步昏招,可他现在人气正旺,还不至于到生死存亡的地步吧?”
周明德冷笑道:“虽然会有很多读者不满,但确实还不到生死存亡的地步。但你别忘了,他现在对手满天下,这么好的机会,没有谁会轻易错过。我们、《京城晚报》、松江人民出版社、圣心影视,甚至其他报业集团、出版集团都不会介意趁乱打两下便宜,踹上几脚。谁让他出道以来疯狂吸金不说,还拒绝了那么多人。”
吴惟忠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出版社的情况他不知道,单单报纸这一行当,他就知道张铎前后拒绝了不下二十家报社的连载意向。只是之前张铎风头正盛,也没什么破绽,大家相安无事,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可如今小说中出现重大的“败笔”,那些被张铎拒绝过的报社,恐怕就要推波助澜了!
吴惟忠有些为难地说:“社长,我们也要加入其中吗?”在周明德的强力压制之下,吴惟忠这个总编权力不大。可跟主编相比,毕竟身份地位大为提高。他能当上总编,还是沾了张铎的光,如今却成了对手,让他在报社的身份好不尴尬!
周明德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心中不愿,其实我也不想与他为敌。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却不是我们不义,而是他野心太大。如果他肯老老实实地当一名作家,我们和他还是朋友跟合作伙伴。可他偏偏要进入报纸这个行当,偏偏要跟我们争市场,那我们就不能在跟他讲情分了。”
吴惟忠肃然说道:“我明白,社长,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安排!”
周明德欣慰一笑说:“你能想明白就好,松江人民出版社的事,你也知道!不是我们不念及往日合作之情,实在是那张铎犹如“三姓家奴”吕奉先一般,跟谁反谁啊!我听说松江人民出版社的社长刚刚在总社夸下海口,听到张铎中止合作,自立门户后,气得直接进了医院。”
吴惟忠听了,脸色一变,缓缓说道:“任谁得知公司的半壁江山没了,也受不了这种打击啊!”心中却想,张铎啊、张铎啊!木秀于林,风必吹之!要怪就怪你太优秀,偏偏野心还这么大,却怪不得我们不讲往日情分了!
《松江晨报》早上发布的小龙女和尹志平的那段章节,到了下午,便有一些晚报发表评论。
《东北晚报》刊登了文体娱乐版块新任主编周晓锋的文章:“刚认识孟南星的时候,我还只是《东北晚报》的一名普通编辑,亲眼见证了《东北晚报》的崛起,也见证了孟南星的成长。遗憾的是,这种合作关系,最终还是走到了尽头。可作为曾经的合作伙伴,《东北晚报》对孟南星还是抱着极为友善的态度和感激之情的。我们也一直关注着孟南星,希望他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孟南星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作家之一,他的武侠小说部部经典,而且不断创新。但他在新作《神雕侠侣》中的改变,令我实在不能接受,甚至痛心疾首。虽然他的笔法很隐晦,可我们依然能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小龙女失身于尹志平。说实话,作为一名《神雕侠侣》的书迷,在写出那个结论的时候,几乎可以感觉到心头在滴血。我真的很想问问孟南星,你为什么要那么写小龙女,那么对小龙女,你怎么可以那么对小龙女?简直是丧心病狂!”
“一部小说在作家脑海中构思的时候,它是属于作家自己的!可当这部小说发表出来,书中塑造的人物活在广大的读者心中时,他就不再属于作家自己,而是所有的读者。作者在这个时候,则退变成一个描述者,只是一个把属于读者的故事讲出来的人!在这时,任何有违故事本身发展的描写,都是对读者的犯罪。”
“小龙女冰清玉洁,被无数读者惊为天人。可现在孟南星为求所谓的创新,居然安排尹志平来玷污她,实在让人不能忍受。我希望孟南星能够迷途知返,向读者道歉。否则相信那些喜爱孟南星小说、喜欢他描绘出的武侠世界,喜欢他塑造出人物的广大读者们,都不会善罢甘休!孟南星,你欠读者们一个道歉!”
张铎看到这篇文章时,不由心头一惊,因为这文章写的实在是用心险恶。周晓锋先是打感情牌,表明了《东北晚报》跟张铎以往的合作关系和现在依旧友善的态度。然后站在张铎书迷的立场上,来发表对这段情节的看法,具有很大的煽动性,极易引发书迷们的不满情绪!
而周晓峰的那段“小说发表出来,书中塑造的人物活在广大的读者心中时,它就不再属于作家自己,而是所有的读者。”虽然有偷换概念的嫌疑,却依然会引发书迷们的同感。
前世金庸第三次修订小说时,遭到了“金迷”们的一致反对,那是因为“三联版”流传最广、影响最大,被书迷认为最标准,也最成熟。书中的人物形象在读者心中已经固定,虽然还有缺陷,但读者们已经认可了这种“缺陷美”,所以便是原作者修改,读者们也不能接受。
可《神雕侠侣》在这个世界才刚刚发表,读者们对书中人物也没有完整的认识,对于人物未来的命运更是一无所知,而周晓锋这样偷换概念,就可见其险恶用心了。
除了《东北晚报》,《京城晚报》也参与到对张铎的讨伐之中,语气却不像《东北晚报》那么客气了。以《孟南星得意忘形,小龙女不幸失身》的劲爆标题吸引读者眼球,大谈张铎在《天龙八部》取得骄人的成绩后就真的骄傲自满,才会写出这种“败笔”!
第二天,松江人民出版社的兄弟单位《松江人民日报》也发表评论批判张铎。像《楚天日报》、《南方新晚报》、《湖广日报》、《东南都市报》等知名报纸也纷纷撰稿谴责,仿佛张铎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孽一般。
一时间,媒体的风向突变,之前还是人气偶像,武侠小说宗师的张铎,似乎一下就陷入了人人喊打的地步。读者们看到小龙女这段,心中疑虑顿生,只是不太敢相信,如今见媒体上的各种分析,自然再无怀疑,原本只是三分不解,也被引导成十分不满。
李君豪是张铎的铁杆书迷,对这段情节也是十分不解,在媒体的影响下,他义愤填膺地给张铎写了一封长信,表示张铎对这段情节的构思十分失败,希望他能改过来,否则会有很多读者因失望而离他而去。
已经中考结束,呆在家里的周琯琯更是给张铎打了一通长电话,说看到这段的时候都气哭了。可看到现在媒体上的态度,又开始担心张铎,表示会一直支持他。
而其他读者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有的读者在信里直接开骂,问张铎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让男主角带绿帽子的桥段也能想出来,你还能在狗血一点吗?话说“星仔”家不会是“卖狗”的吧?
无数的读者写信给《松江晨报》,要求张铎出来道歉,修改章节,否则他们就不在支持张铎,不再订阅《松江晨报》。天量的读者来信让报社成了信件的海洋,《松江晨报》的销量更是节节下滑,看的唐天豪心惊肉跳,无比胆寒。
唐天豪眼见《松江晨报》从默默无闻,到全国知名,再到现在风雨飘摇,那是十五个吊桶打水,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他找到张铎说:“张少,现在形势太不利了,你可得拿个主意啊!”
张铎知道这个情节会造成读者们的不满,毕竟是从前世网文的年代过来,对读者的心理有一定的了解。《神雕侠侣》要是发表在网上,有这种情节肯定扑街了。
张铎叹气道:“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会产生这么强烈的反应!”
唐天豪说:“主要是那几个报社在台前兴风作浪,更有一些出版社在幕后推波助澜,才会产生现在的局面。现在他们势大,要不我们先暂时退让一下?”
张铎却斩钉截铁地说:“万万不可,商场如战场,我们要是在这关键的时刻退缩了,让旁人看出胆怯,恐怕会有更多的人跳出踩我们。到时候媒体上众口一词,读者们在这种氛围下,就会背离我们,恐怕就真的危险了。”
张铎心中却想,我就算想道歉,可也没办法改啊!《神雕侠侣》紧乘上部《射雕英雄传》,同时为下部《倚天屠龙记》埋下伏笔,张铎没道理不写,也不得不写!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对手,不过是稍微虐主、虐心了一些,就被那些报社、出版社抓住不放,如今却是狭路相逢,退无可退,少不得要“亮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