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休得猖狂!”史剑云一声断喝,“你使用阴毒招式在先,暗施偷袭在后,还想怎么摆布我们?我们可不是善茬儿,想用我们来达到什么目的?没门儿!你先问问我手里的刀肯是不肯?”
先前史剑云被袭了个措手不及,丢了个丑,正自羞赧,方整理精神,收拾心绪。此时听得眼前妖女这般小瞧他们,仿佛擒捉他两人是手到擒来,不觉胸中一股恶气难消,这才断然喝止。
彩茗见史剑云如此冲动,恐他又着了道,忙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剑云哥哥莫急。这女子不是普通角色,心计毒功都在我之上,恐怕不好对付。眼前不是斗气的时候,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先想脱身的法子方是上策。”
不想这女子修为既深,内力又纯,彩茗与史剑云的低声交谈早被她听进耳内,闻得如此说,早笑开了,只说:“想溜么?呵呵,可没这么容易哟。”
史剑云胸中一股火压制不住,大喝一声:“谁想跑了?我倒想试试你到底有多少斤两!”说完早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起手就是他史家“金翎幻翼诀”的高强招式,好似一团金光黄雾滚将过来,当即将阿堇罩在一片刀光之中。
不想这女子见刀光来得凶猛,毫不招架,只是一派自在随意,或低头弯腰,或退步招手,只在刀光剑气中穿梭。玉腰轻晃,似春风拂绿柳;莲步微移,如玄鹤舞沙洲。史剑云刀招不弱,进招收招也甚有法度,虽舞得飞快,但无论怎么进招,刀身都是挨着她的边儿掠过,总不能及身。她退得轻盈,避得婀娜,体态柔美,煞是好看,进退之间从容得意。
彩茗见已然动手,只得赶忙上前助阵,心里想着现在须得保证史剑云的安全,毕竟这个叫阿堇的武功高强尚在其次,她的蛊术才是真正可怕之处。自己若上前助阵,一来可使那女子疲于应付,无暇施展蛊毒;二来更重要的是,一旦她有个什么异动,自己或许还看得出来,能够事先提防着。当即一枚铁菱应手而出,直飞那女子面门。
“好丫头,你这也不是来偷袭的么?”阿堇一纵身退出站圈,左手一招稳稳接住那支铁菱,放在眼前看了看,笑着说:“‘七步僵’吗?你这年纪能用这种毒的少之又少了,不错不错。”
彩茗也不搭话,手不少歇,又一枚铁菱飞将出去。
史剑云正自奇怪,先前这妖女在我刀式之中尚且能接住你的毒镖,这次还直挺挺丢过去,她好整以暇,还能失手么?
果然,这一镖轻轻松松就被阿堇接过了手,笑道:“怎么?还来么?我可不怕哟。”说着将那枚铁菱放在鼻下一嗅,本来嬉笑的脸上登时流露出一丝惊异之色,盯着彩茗说道:“哦!这次居然是‘百逆根’。本来这‘百逆根’也无什么毒性,但若混在刚才的‘七步僵’之中,就成了‘截经逆脉散’。呵,你想让我经脉断绝而亡?小丫头心肠好狠哪。这两样东西哪怕是挨着就能中毒,若是一般人早就着了你的道儿了,不过姑奶奶我可不是好打发的哟。”说着扔下铁菱,用脚一踏地面,先前那只“地游蜈蚣”又窜了上来。
彩茗适才见她接镖在手还自笑言毒理,便知她避毒功夫已属上乘,早已十足戒备。几乎与阿堇召唤“地游蜈蚣”同时,她惊呼一声“小心!”,向后一跃,避了开去。
史剑云听得她一声惊呼,刚想提气飞纵开去,哪知突然眼前一阵金星乱闪,头重脚轻,随即全身皮肉酸痛无比,摇摇晃晃,手中“九雏鸣凤”也握不住了,跌落在地。
彩茗一见史剑云这般状态,心中暗叫“不好!”,也顾不得周围还有那些多脚虫环伺,径直跑到史剑云身边,关切道:“剑云哥哥怎么了?是、是中了……”。彩茗没敢再说,细细察看史剑云症状,发现并无蛊虫的迹象,那便多半是中了毒了。
很快,史剑云脸色也变得煞白,冷汗直流,浑身哆嗦,饶是他苦练武艺多年,此刻连气也喘不大上来了,所幸意识还清醒,未至昏迷过去。
彩茗验看了半天,心里想了七八种毒物,还是全无头绪,急得堵心,湿着眼睛,怒视着面前的女子,急道:“这是什么毒?!你什么时候下的?解药拿来!”
“哈哈,小妹妹还看不出来?不应该吧,竟连‘幽娥香’都不知了么?”
“不!不可能。自我们和你交手以来,我便时时注意你的动静,没见你动用过‘幽娥香’的样子,更何况这‘幽娥香’气味馨香,就算只有淡淡的一点儿,我也闻得出来。”
阿堇邪魅一笑,仿佛心计得逞,十分得意,言道:“呵,要说起来,这‘幽娥香’可不是我下的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还是我吗?!”
“诶!不错,正是。”阿堇十分开心,拍着手笑道:“再仔细想想,我呀,可是用了跟你一般的法子哦。”
彩茗听得这句,心中骤然一紧,仔细寻思,这“幽娥香”还能怎么下?猛然想起若是“石蛭”混以“鬼青木”是能产生少量的“幽娥香”的,而自己刚才给史剑云洒的辟除“地游蜈蚣”的药粉里就有些“鬼青木”,但“石蛭”全是一点儿也没有的。彩茗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兀自沉吟道:“莫非……”
“莫非在你先前催动我的‘蛀骨蛆’的时候,就用了‘石蛭’?”彩茗大惊,质问道。
“哈哈哈哈,对了对了,终于看出来啦?”阿堇哈哈大笑,拍手赞道,“能想到这一节,蛊术亦有相当的根基了。不愧是‘他’的弟子啊。”
彩茗此时心下大骇,原来这人心思如此之深。再一细思,更觉此人布计深远。想来当时她杀那些匪徒的目的首先是展示其蛊术精湛,震慑我们;更重要的是散出含有“石蛭”的毒物,后来她催动“地游蜈蚣”来攻击我们就想得通了。那“地游蜈蚣”虽然巨大骇人,但是论起毒性并不算厉害角色,一般蛊师也不惧怕,她既放出这东西,定是算准我为了护住剑云哥哥周全,必会为他施用祛除蜈蚣一类毒物的药,而最常用的、最易得的就是含有“鬼青木”的“散毒砂”了。她竟能一步步引导我自己给同伴下毒,这人确实厉害。
既已识破其中关窍,彩茗惊惧之心大减,好在这“幽娥香”并不取人性命,只是让人在一段时间内头晕目眩,身子剧痛酸麻,丧失行动能力,毒劲儿过了就好了。因此上那颗悬着的心才略略放下,进而更加注意堤防眼前这个女子。
直到此时,刚才那个还娇笑连连的南疆女匪,立时收住笑声,斜睨着端详了彩茗半天,冷冷地说道:“好了,把‘那东西’交出来吧。”
“东西?什么东西?”
“哼,装傻充愣。别以为我夸了你两句资质好,你就当真以为自己蛊术有多了不起了。像你这样自己下的‘蛀骨蛆’被他人操控;我既已撒了‘石蛭’,你还傻傻的用‘散毒砂’驱蛊,呵,要不是靠了那东西,你还能活到今天么?”
“什、什么东西,我确实不知道啊。”
阿堇冷笑道:“事到如今还打算硬撑么?那边那个小子现在这样也护不了你了,你蛊术也不过如此,还能怎么样?不想吃苦头的话……”说着微微笑了下,又用甜腻腻的声音接着说道:“还是从了姐姐吧,呵呵。”
彩茗不再言语,只是一脸茫然,缩在史剑云身边,眼神中透着疑惑、不解和恐惧,对视着向她威胁的人。
阿堇一看这样,心中倒拿不定主意,只得厉声说道:“好!不管‘那东西’在你身上,还是在‘他’身上,无所谓。若是在你身上,我不介意直接杀了你,从你身上取出‘那东西’;若是在‘他’身上,我就不信他不拿来换了你去。嘿嘿,说不得,你横竖要吃些罪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缓缓解开缠在左手无名指上的布条,竟露出一段乌黑发亮的手指!无名指中间一节色如墨玉,血脉纵横,光可见骨。
解下布条来,那女子指间仿佛笼罩上一层黑气,在这半昏半明的晨间,更显一丝阴邪。她翻过手掌,慢慢的径向彩茗伸来。
眼看那邪异之手即将伸到彩茗面前,突然天上掉下一物,重重的摔在两人中间,吓得阿堇赶忙收手,急向这东西抛来的方向张望。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半山腰的一块大岩石后头传了出来——
“多年不见,你怎么倒落得跟个小辈过不去了?你要实在闷得慌,跟我玩玩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