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二十六年,时为岐陵驻军主帅的永安郡主收人心,立军威,得兵符,与夜国的一场大战大获全胜,两国再次定下契约,夜国让边城,承诺绝不再犯两国边境,帝允,余下楚、燕纷纷效仿,四国签订永不互犯之约。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帝大喜,召永安郡主回京。据史学家考证,此为永安将军第一次踏上四国舞台,这一场战役亦是意义深远,为后来四国的局势造成了重大的影响。”
——《四国奇女子第一女将》
聂音落正在帐内处理自己的伤口,看着镜子中那个满身伤痕的女子,聂音落自嘲一笑。谁都不知道,她在刚结束的那场战争中被敌将的一把剑直接捅入了腹中,若不是救治及时,再加上花宛茵给她的再生丸,她根本挺不过去。这军中除她之外并无女子,虽然她并不在意那些,但在古代,女子的名节还是极为重要的,也因此每次上药她都得自己来,实在无法,才会去岐陵城中找一个女子来给她上药包扎。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过多少次伤口感染了,要不是她自己就会医术,而且身上带着从百花谷顺来的各种伤药,恐怕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看着自己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她终于真切地意识到她再也不是可以躲在父亲羽翼下的孩子,而是孤身一人在这只属于她的战场上拼杀的永安将军。什么冰肌玉骨,倾城之色,于她而言早已是不可能,身上伤疤不知凡几,额头处还有一道虽小却明显至极的伤痕,恰在眉心上方,不是不能除去,而是不想。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离她的父兄们近一点,再近一点。
聂音落刚把衣服整理好,就听见帐外梁安的声音响起“主帅,长安的钦差大人来了。”聂音落早就猜到了那个老狐狸的打算,当下便冷声道“让他进来。”
聂音落不知道,站在帐外的梁安这时候冷汗都冒出来了,看着身边的这位煞神,一边在心里默默为自家主子祈祷,一边对这位大人陪着笑脸“那个,世子大人啊,您别介意,我们主帅就是这个样子,对谁说话都是这个语气,并不是针对您。”“无妨,我当然知道她的性子。”
梁安听到这话猛地抬头,不是吧,这位世子大人居然在笑,还笑得那么怀念和宠溺,他的眼睛坏了吧,这真的一张嘴能说死人的“瑾彧公子”吗?梁安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时发现那位瘟神已经进到了帐子内,果然是他眼睛坏了吧,那可是四国中人听见他的名字就要做噩梦的裕王世子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表情?唉,但愿自家主子能对付他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家主子也不是吃素的,看这世子的小身板,估计只需要主子一枪就会被撂倒在地。梁安这么一想,又开始为那位世子大人担心了。
可惜,帐内的情况梁安的想象完全不同,虽然宋临照还是被揍了,但是谁能告诉聂音落一声,这个武功不知比当年高了多少却这么死皮赖脸地缠着她的家伙是谁?她不过是因为这厮叫了她一声落落揍了他一拳,他就直接扑上来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说着一堆不知所云的话,还非要说什么揍了他就要负责,他要以身相许,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本来想推开他好好揍一顿,让他知道已经是女将军的自己可不是好惹的,可是谁知道这家伙的武功居然这么高了,连她都看不透,不是说他就是嘴皮子厉害,武功一般吗?那这个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无法推开的人是谁?当年杜子衿可说了,以她现在的武功这世上已经少有敌手,可是现在她居然被这家伙抱得动不了了,真的一点都动不了了啊……
而且她不过是不太明白他说的那些话,问了一句“孟舒卿是谁?”这家伙居然就哭了,还是埋在她怀里哭的。聂音落本来想大不了来个两败俱伤,可是看见他哭得这么可怜的样子又不忍心了,毕竟当年他们也是一起揍过安家的小少爷,一起陷害过死妖孽的同盟啊,虽然彼此看不顺眼过很多年,但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也不打算跟他计较。可是,世子大人,您松开手行不行?
推不开他,也不忍心真的重伤他,于是聂音落就这样僵硬着身子被他抱着哭了半天,良久,宋临照才缓缓起身,看向她的双眸中是她看不懂的落寞和复杂,可是双臂却依旧紧紧地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跑了一样。四目相对的一刻,他抬起一只手,仿佛要抚上她的脸颊,却被聂音落闪身躲过,宋临照苦笑一声,放下了双手,“原来,落落忘记了啊。”聂音落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疼,有什么景象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惜她没有看清。内心深处突然涌上一种深深的无奈和难过,但对于早已学会了掩藏情绪的聂音落来说,面上依旧无波,看向宋临照的目光平淡如水,不含任何感情。
宋临照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也很多了,虽然刚刚有些失态,那也不过是因为终于找到聂音落的缘故,见她早已不知因何缘故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事,他也不再纠缠,反正是他的就一定会是他的,当下,还是说正事比较好。
“落落,宋皇让你回京。虽说是为了封赏,但更有可能的是要收回你手中的兵权。切记万事小心。”见聂音落一脸了然之色,他也不愿意再说这些糟心事,他们已经五年未见,他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差点放弃直接想要下去找她,还好,还好他挺住了,还好他还能见到她。想到她这些年所受的苦,宋临照不禁心中暗恨,但面上还是装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哭得歇斯底里的家伙不是他似的。
“没想到我家落落现在这么聪明,知道秦离菡来历不对不说,还把他耍得团团转。”宋临照看见聂音落的眸色陡然变深,但还是没有停下来,反倒是一口气都说了出来,“其实根本就没人来烧粮草对吧,你抓回来的那些人虽然是夜国人,却并不是在岐陵的军营里抓住的,而是你偷偷摸入夜**营抓到的几个小兵吧,难怪秦离菡什么都问不出来。那些士兵其实只在祁连山呆了一天,虽然是一个小小的迷幻阵,但对于这些士兵来说也是足够了的。即便是有梁安这么一个精通阵法的人在,但是百花谷的迷迭香也不是那么容易解的不是?”那场雨也是你用镜花水月一族的卜算之术才算出来的,虽然镜花水月一族早已灭族,但他们的卜算之术据说还流传于世,落落一定是到过碧央池吧,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你这一身的本事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会忘了我吧。”越到后面宋临照的声音越低,但他的话还是让聂音落大惊失色。
的确如此没错,她早就知道夜国的人不会上当,也是故意在祁连山设了一个迷幻阵法,让那些士兵以为他们已经在那里呆了五天,而不是只有一天,即便后来他们发现不对也只会当自己记错日子而已,还有卜算之术,她早算出那天有雨才会把演兵的日子定在那天,就是为了让他们在她想要的时候下山。还有梁安,这个计划他并不知道,也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中了迷迭香,方才没看出来这是一个阵法。
而后面她敲战鼓也是为了用那首古曲激起他们的争斗之意,后来的鼓掌声也是为了让他们从幻境中彻底清醒过来。秦离菡的身份一直都是她最为怀疑的,不过这次看着他在她预料中的反应,她便知道他是忠于宋国的,只是不忠于她而已。但既然如此,她也敢用此人了,毕竟她知道宋皇不会让她在岐陵呆太久,岐陵还是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将领的。可是宋临照怎么会知道?这些都是她的底牌,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宋临照看着她惊疑不定的眼神,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又走到了她面前,把这个他一直想要放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孩纳入怀中,手指抚上她眉心上方的疤痕,心中是满满的疼惜,这次,她没有推开他,可是宋临照却知道她的银针正抵在他的死穴上。他没有说话,许久之后,聂音落才放下了手中的银针,退出了他的怀抱,转身出了营帐。
忘川河旁,是谁执念不断?奈何桥头,是谁心中挂念?你既饮忘川,我便不过奈何。只为今生再见,依旧痴缠。
宋临照看着月下聂音落练习枪法的背影,心中安然。落落,既然你又回到了我身边,这一生,你都别想离开了。你忘记便忘记罢,只要我还记得,那便够了。怀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宋临照默默地拂去衣上的雪花,低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