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捆坟锁鬼
汪家顺下葬了,他的坟不远就是吴方平的坟。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两个相互诅咒的年轻人最后终于又走到了一起。
在两座坟中间隔了个老张头的坟。
队上老人说这两个坟靠太近了不好,怕鬼打架,村民无法过正常曰子。
正好此时铁四局的领导找到生产队要求把老张头安葬在山上。生产队领导一想也行,就把老张头放在他们中间当个和事佬吧。
汪家顺入土前又岀了个意外,他哥汪老大给他订做的棺材,竟然订小了,短了许多。
我突然想起了我踩烂的小棺材,心里很不得劲。我给他哥提建议:"重新换个大一点的吧。"
他哥还生气了:"換大的要不要钱?"
他把他家老二硬塞了进去。结果汪老二头是窝着的,腿是踡着的,就这样勉强下了葬。
包括我们知青都以为两个冤魂会有一场大战,沟里还不定怎么乱呢,结果反而清风雅静,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们在坡上干活儿时老兵说;"看来吴方平早就投胎去了!"
"那汪老二也抓紧投胎去嘛,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我们在边上扯淡。
老兵说:"他投不到胎了,他被他哥给锁在坟里了。"
"打胡乱说。鬼都锁得到啊?骗鬼哟!你啥子都晓得?"
"骗的就是你们这帮小鬼,老汉我啥子不晓得?天上晓得一半,地上的全晓得!"老倌吹牛从来不打草稿。
"地下喃?地下晓得好多嘛?有没得阴间地狱吗?"我们嘻嘻哈哈逗老兵说话。
"阴间地狱有没有还确实没有研究过,但是,我告诉你们,鬼是肯定有的。"
老兵又想找缸子喝水,一看没人理他,就做出非常神秘的样子,压低嗓子说:"汪家顺的鬼魂天天晚上从坟墓里出来转,你们没碰到啊?"
"没有。"农村人老实,没有就是没有。
"呜啊呜地叫,你们也没听到啊?"
"没听到鬼叫,前几天有些知青在沟里面叫。"
原来知青叫都听到了,农村人有时候也不厚道。也没出来帮个忙。
"没看到,没听到就对了!说明你跟他无冤无仇。"我心在想,那我算不算跟他有冤有仇呢?
"想不想知道汪老二的鬼魂天天上哪儿转?"老兵又开始卖关子。
我抢着说:"我晓得,天天跑你们家去转!"我心想,要不是你个老头子喳起嘴巴乱说,汪老二咋会死?
"乱说!乱说!告诉你们,汪老二天天上汪老大家里转!"老兵一看要扯到自己身上,不敢再绕了。
"你们不晓得吧?每天晚上汪老大全家人都睡觉了,他兄弟就一飘一飘地飘进家门。
到厨房转呀转呀地说:‘这个厨房是我盖的,你们凭什么用?’
然后轻轻地一跳一跳地跳到他哥床前,头往下窝着,就象在棺材里那样,他对他哥说:‘我好难受呀!’‘我难受呀’。
然后就飘呀飘呀,不知道飘哪去了!要不我咋问你们有没有人看到他?"老兵最大的本事就是瞎扯。
"就这样,每天晚上他都要来转一圈:‘我好难受呀!’"
"你咋晓得的这么清楚喃?"
"我咋晓得这么清楚?汪老大找队长找书记告他家老二的鬼魂骚扰他家生活了。"
哈哈!听的人都笑了起来。
"队长,书记把我们这帮老家伙请到队部,问我们如果按农村传统做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李家湾的李老倌说以前如果发生鬼回家的事,一般採取的办法是在坟墓的四角钉上钉子,用铁丝绕坟缠三圈,所谓:捆坟锁鬼。"
老兵说领导告诉汪老大:"就这么办吧!"
唉,我们队的领导白天管人晚上还要管鬼。
"昨天汪老大到铁路工地上偷拿了四个道钉,钉在坟的四个角上,然后再拿些铁丝绑在道钉上围着坟绕了三圈。就这样,昨晚上他兄弟就没有出来。"
真的,假的,天知道?但听说他兄弟确实没有再去骚扰他哥。
不过人有人权,鬼也应该有鬼权吧?生产队的领导怎么能限制鬼投胎呢?
我几次非常冲动地想到坟边把铁丝给它拆了。终于还是怕汪老二的鬼魂没兴趣去投胎,而是到我们知青点,在我面前飘过去飘过来而做罢。
六白衣女子
俗话说:疑心生暗鬼。
自从听老兵瞎扯后,我们就不断地遇到非常奇异的事。
先是上山砍柴遇见怪事。
我们每天早上上山砍柴,天不亮就出门,走到半山上天才麻麻亮,在半山腰上远远能看见那几座坟。
这天早上因为听了所谓的"捆坟锁鬼"的事,我向着远处的坟多看了几眼,坟被几颗树挡住不能完全看清楚。
"咦?怎么坟边上好象站着个人?"我对其他四个同伴说。
"嗯,是有个人,好象是个女的?"朗皮也看见了。
"对对对,穿一身白,好像弯着个腰在哀悼谁?"其他人也都看见了。
我心里想,看样子好像是吴小花穿个白大褂在她哥的墓前。是不是告诉他哥,报仇了?或者是站在汪老二墓前?对自己的不宽容忏悔?
早上上工时,吴小花背个药箱来了。
我把她叫到一边问:"早上坟地里有个穿白大褂的女的,是你吗?"
"怎么是我?我什么时候穿过白大褂?一大早我去那干什么?"
"真没去吗?前几天队上有些风言风语说你.....。”
“我知道,不是说我想害汪家老二吗?我有那么坏吗?你们也怀疑我?”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太巧合了。”
“我们农村小孩相互诅咒太普遍了,不能相信的。说我哥诅咒汪家顺更是乱说,我就没听见我哥诅咒谁了。全是造谣!”
“那我想问你一点事,你家和老兵家是不是曾经有过什么过结?这么说吧,你父母生前和老兵家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我怎么知道?我那时还小。"
"老兵的事总知道一些吧?"
"好象土改时给他家定富农,他非常不满意。从部队上转业回来后,到处申诉。找过大队,公社都没解决问题。文革时因为说他替地富翻案还挨过斗,他当然对队上很多人不满。不过他这个人就是爱乱说,我觉得他还不是坏人吧?"
"那你父母是土改工作队的?"
"是不是工作队我还真不知道,但看老兵对我的态度,可能我父母确有对不起他家的地方。要不你去问问队长?"
"算了,我们是来接受再教育的,不要搞的象公社干部似的。还有,你没事别往坟堆里跑,怪吓人的。"
“我真的没往坟堆里跑!”
虽然吴小花不承认,我还是怀疑是她。
第二天上山,我心里还在想,吴小花,你今天又到坟边去装鬼嘛。
正想着,抬头往坟的方向一看,那个白衣女子又站在了坟边。
"好你个吴小花,大清早你穿个白大褂装神弄鬼的,老子抓你个现行!"我提着砍柴刀飞快向山下跑去。
前方有几个妇女在往地里挑牛羊粪,吴小花也在里面。
那坟边上那个白衣女子是谁?
要不要过去看看?回头一想:跟我有关系吗?我为什么要没事找事呢?
第三天,不用我说,各位猜也能猜到,还是那个白衣女子略微弯着腰站在坟边,仿佛在向谁默哀!
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七大白脸
话说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
如果是白衣女人倒不怕,要是白衣女鬼就麻烦了。
再过几天我就要过18岁生日了,怕什么来什么,别让鬼缠上了。
看来山是不能上了。那岀早工就得到工地厕所挑大粪。
早工挑一担大粪可挣工分二分,换算成钱是一分六厘。
挑大粪可不是人干的活,我这一辈子最不愿意干的活就是挑大粪,不是因为脏,也不是因为臭,而是精神折磨太厉害了。
当然,我完全可以不挣这一分六厘,但表现不可不挣。如果要想回城就必须挣表现。要想得到招工推荐,就必须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才行。
上工地挑大粪需要起很早,一般是挑回来天才亮。象我们知青下山时有的农民已经挑回来了。
按理说咱也舀两桶大粪回来不就行了吗?
慢!真要这么容易就好了,人家农民为什么起那么早,那是因为起得早才能捞到干货。什么是干货?就是俗话说的屎巴巴。
先去的把干货捞光了,等我们到了,可能就剩尿汤子了。那咋办?就得等呗!等人家拉早屎的拉一坨舀一勺。
那种厕所可能好多年轻人没见过,有好几个蹲坑,每一个蹲坑下面是一个通往粪坑的水泥斜槽。
困难时期粪坑里用来养猪,猪饲料就是人拉的大便。你们不要以为就狗喜欢吃屎,猪吃起屎来一点也不含糊,你上面拉一坨,下面好几只猪争着呱唧,呱唧地吃,吃完还咂巴咂巴嘴。
现在粪坑里不养猪了,在下面眼巴巴地等着别人拉屎的就是我:岀早工的知青。
人哪!在什么地位说什么话,现在叫我上国家大剧院听音乐我也没觉得多好听。可当初听着屎巴巴不断地扑通,扑通地掉在粪坑里的声音,唉呀,那简直是最好听的音乐。
有时遇到便秘的在上面吭哧吭哧拉不岀来,你心里还得替他着急:"你个烂勾子,屙泡屎还那么费劲!你娃再拉不出来,老子粪勺子给你捅上来。"
唉!要不是怕上山遇到鬼,打死我也不来挑大粪。
好了,知青的幸福生活暂时说到这儿。
话说那天我早早地去了工地厕所,走到粪坑一看,嘿呀!太幸福了,有半池子粪水,我赶快捞干货,捞到捞到,漂过来一块大的,不象是屎,我用粪勺子把它扒拉过来,借着厕所的微光一看,我头发全部竖起来了,我看见粪坑里漂着一张大白脸。
吓得我挑起粪桶一路狂奔,裤脚上,鞋上全溅满了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