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袭明媚的身影穿梭在花园之内,似蝶翩舞。如水的浮光隐隐落在花朵成簇的海棠上,恍然露出傅瑶张扬妩媚的笑脸。旁边站着的太监和宫女恭迎地笑着,就连柳姬、陈姬等人也跟随在傅瑶身边。
“傅良娣肚子尖尖,想必定是个王子,妾身在此先恭贺良娣了!”是柳姬的声音,温柔恭敬,娓娓亲和。
“承蒙妹妹吉言!”傅瑶笑得委婉,忍不住地喜从外露。
柳树枝叶蓬勃,千丝万缕低垂成帘纱。群芳妖娆,红色艳丽更似霞云。闻声,王政君只是轻瞟了一眼,就抬步转身而去。柳姬?看这样子,该是和傅瑶走在一起了。走上楼台,阳光有些耀眼,王政君撩裙而坐,轻微的风缓缓吹过她乌黑的发丝,翩然带香。
身后的雅竹端量着王政君的神色,又瞟了瞟远方的傅瑶,有些气恼地说:“傅良娣怀孕不过两三月,哪里就看得出肚圆肚尖?这柳姬倒真会巴结!”
王政君盯着远方绿色萦绕的青山,笑了笑说:“不过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也值得你这般生气么?”
“可太子妃娘娘就不气么?”雅竹仍是呆呆地问。
王政君轻漠一笑,语带温柔,“若是连这点小事都生气,那本宫还要不要活?”
雅竹似是明了,忍不住掩面而笑,“太子妃娘娘可是看得开,倒是急坏了奴婢。”
夏季渐过,窗外的枝叶已然泛黄,缓缓落下一袭秋风微凉。刘骜又长大了些,已经能四处爬走。他又比同龄的孩子好动,常常乱抓乱爬,有时连王政君都捉他不住。
雅竹在旁逗弄着刘骜,常常笑得合不拢嘴,“太子妃娘娘,您瞧,长孙殿下多好玩!”
王政君看雅竹的样子,总是忍不住地想笑,便故意戏谑她道:“那本宫就尽快帮你找个人家,好让你也抱上个胖娃娃!”
“哎呀,太子妃娘娘又来取笑奴婢了!”雅竹羞红了脸,只得忙低头用小鼓逗得刘骜“呵呵”地直笑。
灵涓端着刘骜的衣物进来,亦是忍不住的满脸带笑,随即说:“太子妃娘娘,刚刚陈公公前来说,皇上想长孙殿下了,让抱过去看看!”
皇上刘询到目前为止只有刘骜这一个皇孙,因此尤为喜爱,得闲时常常命人将其抱过去玩乐,且赏赐了无数宝物。而皇上喜欢长孙刘骜又是宫里宫外皆知的事情,故王政君虽少出宫门,就已名声在外了。王政君也明白,只要皇上这个靠山在后支撑着,暂时绝没有人会是刘骜的威胁。即便最得太子恩宠的傅瑶真诞下了王子,也依旧不会。只是,这样的荣宠能持续多久?谁又护得了刘骜一世?
“太子妃娘娘在想些什么?可曾听到奴婢的说话?”灵涓在旁侧提醒道。
王政君回过神,笑了笑:“知道了!你们赶快为骜儿洗漱一下,给他换身干净衣服!”
“诺!”雅竹、灵涓点头,为长孙殿下刘骜忙得不亦乐乎。
刘骜似乎和皇上特别亲,每每见到皇上都是“呀呀”地玩闹。他稚嫩的小手胡乱挥舞着,水汪汪的眼晴亦是一眨一眨地,“咯咯”地笑个不停,倒是愈发地高兴。皇上看着刘骜,笑说:“你这个小家伙可真调皮呀,连朕都敢欺负呢!”
皇上对刘骜慈爱的目光和忍不住的柔腻之情让众人看在眼里。王政君也暗自高兴,这难得的慈爱必定是刘骜最好的护身符。
回到怡心苑时,已近日落时分,天边金光蒙蒙,红色似锦。估计刘骜是玩累了,早早地就睡了,摇篮里的他,睡得十分安稳,粉嘟嘟的脸上似乎时常带着可爱的微笑。王政君笑着替刘骜盖好被子,心里也是一片踏实。
刘奭有好久都不曾来了吧?王政君起身,面对着窗外的绿意盎然突然一片惆怅。她一时兴起,想起了以前在家中和芷冉跳的翩然长袖舞,便就顺势舞了来。此舞讲究轻盈,意在强调其翩然仙灵之意。王政君沉眸,双袖往外一推,盈然轻转,如青柳扶风,似芙蓉绽开,悠然静雅的舞姿甚是灵动。她缓缓地跳着,耳畔仿若响起萧育的箫声,清亮婉转,声声似珠莹润。目光迷蒙沉静,眼前也有些恍惚,青树袅娜,层层叠叠的红色花瓣如雪飞扬,萧育吹着箫,她和云萝轻盈地舞着。没有争斗,没有宫廷的恩恩怨怨。云萝还是那个单纯直爽的云萝,她也还是那个笑容静和,不理宫中俗事的姑娘。
怎么在跳舞的时候想起了萧育?王政君有些错乱,却是止不住的开心。青绿色的纱衣宽袖随她扭转伸展,缓缓泛着些柔和的微光,似云若雾,悠悠漫飞。她亦舞得开心,轻盈似蝶,仿若花中仙子,优雅尊贵。
几声清脆的拍掌声让王政君骤然停止,她转身看着突来的刘奭,有些惊讶,温婉的微笑也立刻僵住,“殿下何时来的?”
“来了许久,见你跳得尽兴,也就没让人通传。”刘奭缓缓抬步进来,嘴角更是噙着一丝温润似风的笑意。
刘奭甩袖坐下,王政君盈盈端茶前来。
“从前只听你弹琴,却不想你的舞姿亦是十分惊人。只是,怎从未在我面前跳过?莫非是我还不值得你一舞?”刘奭笑得复杂,深邃的眼睛直直地落在王政君温和的脸上。
摆明是话里有话,王政君心里一惊,手里握着的茶杯顺势倒下,飞舞起的水花溅到了刘奭身上。她有些慌神,忙从衣袖里掏出手帕为刘奭擦拭。
刘奭目光深沉,不理她的慌乱,只是捉住她的手问:“还不愿回鸾凤殿么?”
愿回,怎会不愿回?只是,回到了鸾凤殿就能回到过去吗?他还是那个一直信任她的夫君么?若不是,还不如在这里清心寡欲地过一辈子,无争无斗,倒图个平稳安静!王政君虽是如此想,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说,回吧,你不管骜儿了么?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可骜儿行么?她抬脸仰望着刘奭,他明月般的目光正直直地看着她。咬咬牙,跪下说:“殿下可否答应嫔妾一件事?”
“你与我已是夫妻,还需如此么?”刘奭突然清幽地笑着,伸手扶她起来,“记得,你从未对我要求过什么。如今,这是第一次。说吧,什么事?”
王政君紊乱的心顿时沉稳,有些心酸,怔怔地望着他,“殿下,嫔妾有些思念家兄,不知可否让他进宫与嫔妾一见!”
“这个有什么难的,过几日给你安排就是!”刘奭说得随意,突又转回话题问,“那你呢?可愿回鸾凤殿去?”
得知王凤可以进宫,王政君万分高兴,自是不会再与刘奭僵持下去,便笑笑说:“殿下既然来请,嫔妾还哪有不回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