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官昊先教张翠华点穴和解穴之法,所谓自解穴道就是用自身内力去向被封住的穴位冲击,使其通顺。张翠华初学内功,内力浅薄,尚无法学会自解穴位,而点穴与解穴也只会点皮毛,还不甚熟练,即便上官昊放松不运劲,让她点穴尝试,却还是无法封住穴位,上官昊认为张翠华日后勤修内功,待内力深厚,便可成功,更可自解穴位,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这让张翠华对于武学更加好奇赞叹,被点中几处穴道,就会酸麻得难以动弹,严重甚至会昏厥,她好奇地询问若是利用绳技,远远将人点穴,岂不就让人无法近身?
但上官昊认为此法难以实行,因为点穴需精准与劲力,能否远处击中极小面积的穴位本属难事,就算能击中,深度过浅,效力不足,劲力不足,难以封住,何况系上石块、铜锤击打的面积过大,难以精准,倘若真能排除万难练成,那当真是让人棘手胆战的功夫了。
上官昊教完后,又带着张翠华继续前行,期间,一有空档,张翠华就修习上官昊所教的内功与武学,上官昊若有空,就从旁指点,甚至切磋练习,张翠华也开始学习双剑剑法。
不知过了多少日,两人渡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头,好不容易来到终南山一带,沿着山路慢慢下山,才行至翠华山,却看得一批神色慌张的百姓,正坐在山路旁歇息。
“请问老丈,看你们坐在这,莫非……”上官昊拱手询问,见此情况,他心里已大概猜出一二。
老丈打量眼前的一男一女,年龄相近,女子年纪较轻,裹着破损的棉袄,民女妆扮,男子身着道袍,虽略有脏污却不显狼狈,看模样又不像是终南山的道观人士,猜想是外地来的,应该也是躲避兵马的难民,叹几口气,回答:“唉!你们不知吗?自从金兵南侵,数城被破,原本京兆驻守着咱们宋国精锐的西军,可如今京兆也被金兵攻破,现在山下到处都是金兵,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我们是山脚下的村民,及时逃上来才躲过金兵,不然,早就没命了!”
两人听了惊愕无语,老丈看两人愣住,又好意说着:“我劝你们别下山,最好继续往上逃,先躲在山上避避风头吧!”
答案如同上官昊所想的那样,上官昊向老丈答谢,随即带着张翠华走回头路。
“这、这该怎么办?难道宋国当真被金兵给……”张翠华眼泛泪光,没料到向来繁华的宋国,突然被战火践踏,她竟成了亡国之民。
上官昊觉得不论现在到附近那个城镇去,说不定都会有金兵攻打的危险,他又无法再带张翠华到南边去,索性就长住在山上,避过这次风头,直到金兵退去再下山也不迟。
“张姑娘,我看,就暂且先住在山里吧,待局势稳定再下山回城,如何?”上官昊这般提议,张翠华自然点头同意,但仍有疑虑,问:“只是终南山上虽然多道观,但多数是男子清修之处,女子不宜久留,何况难民众多,想必道观也收容不下……”
张翠华顾虑之处,上官昊不是没想到,“你我四处搜寻看看,看能不能另找到栖身之处?”
张翠华跟着上官昊继续寻找藏身之所,数天过去,依旧餐风露宿。
一日,上官昊追着好不容易发现的野兔,野兔脚步飞速,附近又多裸石巨岩,就算他以轻功追赶,脱兔狡猾迅速,他只能在后面紧追不放,无法近身斩击,眼看这样一直追下去也不是办法,视线略扫四周,确定周遭无人,便口念剑诀,一手结印,朝野兔位置挥出蓄劲在剑上的剑气,远远击中野兔,替张翠华觅得一项粮食。
上官昊走过去向死兔赔罪,“抱歉,为了让另一人活命,不得已牺牲你的性命,但愿你能早入轮回,重新投胎。”说完,上官昊念了一段咒语,替兔儿超渡后,弯腰拾起野兔,正要赶回去时,瞥见不远处有座洞穴,因而好奇走去。
上官昊探头望向山洞,这洞口竟比一人还高,洞内宽敞深远,无法看见尽头,浑然天成,内部也结满冰晶,上官昊担心内有野兽,若洞内无兽,这四周又偏僻宁静,鲜有人迹,倒也不失为一个躲藏之处。
上官昊取出火折子点火,小心翼翼走进山洞,这洞内竟比外头还冷,越深越冷,若未有抗寒内功,寻常人根本进不得。
途中见到山洞有分岔洞穴,进入观望也未有异状,继续向深处走去,直到上官昊已经走到底,底部圆耸如室,冰霜厚实,显是长久未融,洞内这般严寒,连野兽也无法忍受待住,确定洞内安全无虞,只是异常寒冷,既然已教了张翠华抗寒内功,应该足以忍受。
上官昊走出奇洞,瞧望四周,洞口前一片裸岩,约莫百步之外才有树林,而奇洞正座落在一面广大的山壁,洞口上方略有数棵攀抓裸岩而生的树木,从他走来的坡道方向是右方,左方则是一片密林,再远眺过去可看见山谷和一座吊桥。
寻到一处不错的栖身之处,上官昊高兴地赶回去,带张翠华来到这座奇洞,可没想到张翠华虽有修习抗寒内功,但毕竟内力浅薄,无法深入,只能暂时待在洞口处。
此时星空罩顶,张翠华将上官昊猎得的野兔剥皮烧烤,而上官昊已在一旁闭目休息,张翠华猜想上官昊多日疲惫,也不敢打扰,匆忙吃饱后便也入睡。
隔日一早,上官昊开口向张翠华告辞,张翠华错愕语塞,虽然早已知道上官昊迟早要离开,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
“实在很抱歉,既然妳已无碍,又寻得栖身之处,眼看师命期限将至,我无法再待,我所教授妳的内功武学,往后妳好好修习,假以时日,必可不畏寒冷,也能有自保之力。”上官昊见张翠华低着头,默然无语,心知离别伤感,但他有要事在身,无法再待下去,只能就此别过。
上官昊又再叮嘱着:“这奇洞虽然酷寒无比,却也不失为修练内力的好地方,北斗道内功就是利用寒冷,使体内产生抗寒劲力,藉以修习内力。妳虽为初学,还无法完全忍受寒冷,但只要妳潜心修练,日后必能像我这般不畏严寒。”
张翠华仍低着头,不发一语。
上官昊解下腰间的钱袋,递给张翠华,张翠华这才抬头,吃惊之余连忙摇手婉拒,“不,我已受了你太大的恩惠,我住在山上少用银两,你既要回师门,路途遥远,需要盘缠,这些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上官昊坚持要送,“收下吧,我即刻返回师门,已不需盘缠,妳虽居于山上,待局势稳定,妳总是要下山添购物资,没钱怎么办?”
“可是……没道理道长不用钱啊?我、我不能收。”
张翠华还是不肯收,上官昊也很坚持要她收下,“妳不必为我担心,我当真是用不着,若妳不肯收,我便搁在地上。”说罢,上官昊要弯腰放钱,张翠华急忙阻止,“好吧,我收便是了,不然你拿几块银两走吧,否则我收得心中有愧。”
上官昊想了想,若他再坚持下去只会闹僵,只好答应取走两块银两,剩下全送给张翠华。
“我……要走了,临走之前,还有项要求,希望张姑娘能答应。”
张翠华眼泛泪光,点头说:“是什么事请尽管吩咐,翠华一定办到!”
“恳请姑娘莫把关于北斗道之事张扬出去,好吗?”
张翠华不解其意,“为何?”
上官昊轻叹一声,“这是师门规定,都要门下弟子低调行事,而我又私自教妳武功,若张扬出去,怕是不好。”
张翠华急忙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对任何人说出去!”
上官昊点头放心,“既如此,多谢,告辞!”上官昊拱手道别,转身要走,却被张翠华唤住,“且慢!”
“你……还会再回来找我吗?”
听到张翠华这般询问,上官昊心头一惊,在门派弟子之中,他是出了名的无趣,时常被讥笑明明才弱冠之年,心态却像个老头。这一路上他一直对张翠华保持距离,以礼相待,除了教授武学,平日鲜少谈话,无事便在旁静心打坐,张翠华也行为拘谨,不敢叨扰他,可没想到这姑娘似乎对他动了情!
不知不觉中,彼此的称谓敬语都省去了。
上官昊愣住许久,不知该如何回话。
自他拜入北斗道门下,他便立下誓言,要潜心修练,心如止水,北斗道地处极北偏远,寂寥清静,弟子为数不多,更少见女徒,遇到男女之事,他不知该如何处理,虽然门下弟子除了掌门和长老,其他未担任职位的弟子若想脱离门派、成家立业,倒无不可,但他有更大的抱负要去实行,不愿被红尘所阻。
“距离遥远,怕是不会了。”
上官昊回绝,希望就此断了张翠华之念。
张翠华犹如脑袋被人狠击般的痛楚,登时一阵眩晕。
虽然已明白不可能会有开花结果的机会,但听来还是觉得难过,像是要窒息一般。
她只是个残花败柳的女人,而他是要修道绝欲的男人。
为何自己还很不要脸地存有一丝的奢望呢?
张翠华神色落寞,强定心神,抿唇回道:“是、是吗?这倒也是……反正我会住在这奇洞,好些年不会离开,若是、若是道长有朝一日又来到了中土,希望还能过来看看翠华。”
上官昊未做任何回应,静默不语,迈步离开。
张翠华含泪望着上官昊离去,即便有万般不舍,她也只能接受。
上官昊步行离开奇洞有段距离,瞧望四周,确定无人,也看不到奇洞位置所在,长叹口气,替张翠华感到无奈。
“还望张姑娘往后能安然生活,也不枉我这般费心协助,只是之前因张姑娘之事而中断,延宕至今,现下不知藏身何处?”说完,上官昊脸色变得凝重,取出宝剑,口念真言,另一手拂过剑身,剑身闪烁着淡淡绿光,上官昊手握宝剑,猛然插地。
上官昊对着宝剑,凌空以指画太极,地面竟浮现蕴含绿光的太极图纹,太极图纹旋转一圈后,外围出现八卦卦象,剑身上的绿光逐渐缩入地上一点,最后延伸成影,指着其中一个卦象:兑。
“好家伙,看妳往那儿逃?”
上官昊拔出宝剑,提气运劲,将真气灌入宝剑之中,朝地上抛下,宝剑竟悬浮于空,离地三寸,上官昊踏上宝剑,御剑飞行,朝着东南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