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乔英淇勃然大怒。
“你瞧瞧我敢是不敢,乔英淇,犯过的错我承认,你的怨你的恨我全然接受,也会竭尽全力去偿还,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在我身边,恨也好,怨也罢,都必须在我身边。不管是哪一个,只要你敢嫁他,我便屠他满门!”赵瀚霆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知道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眼前女子另嫁他人,他可以接受她的怨恨她的报复,独独不可以接受她的余生与他再无瓜葛。
“赵瀚霆,你这个疯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本以为方才他那一句‘屠他满门’只是一时意气,可如今再次听到这话,乔英淇又惊又怒。
前世手段狠辣,冷血无情,便是连一母同胞的唯一兄长都不放过的永德皇帝,今生屠区区一个柳家满门又算得了什么?
“呜哇!”往日温柔可亲的姐姐与赵家哥哥突然变得凶神恶煞,小乔峥被彻底吓到了,扯开喉咙大声哭了起来,这振耳欲聋般的哭声让剑拔弩张的两人愣了愣,还来不及反应,赵瀚霆已被不放心地赶来的乔晋延拼命拉了开来。
乔晋延也是被那句‘只要你敢嫁他,我便屠他满门’吓得心神俱裂,他知道赵瀚霆对自家姑姑用情至深,可却想不到竟深到如此疯狂的地步。是的,疯狂,眼前的赵瀚霆再不是那个往日沉稳可亲、战场上运筹帷幄的赵二公子,更像是神智全失的血修罗,稍不注意便会大开杀戒。
“峥儿莫哭,是姐姐不好,对不住,峥儿乖……”乔英淇再无心理会那个疯子,压着心中怒火放柔嗓音哄着越哭越厉害的幼弟。
“瀚霆,冷静些,你吓到小叔叔了,瀚霆,咱们先离开,有话好好说。”乔晋延一面紧紧制着赵瀚霆的动作,就怕他一个忍不住又冲上去,一面偷偷朝刚来寻主子的葛昆使了个眼色,也被眼前一幕吓得愣在当场的葛昆瞬间回神,连忙上前与他一左一右,半哄半强迫地将赵瀚霆带离原处。
余光扫到那三个渐渐远去的身影,乔英淇紧咬着唇瓣,眼中却是余怒未消。
这一番冲突很快便有人报到乔夫人处,乔夫人听罢微怔,久久不作声,许久之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询问着身边的侍女,又像是自言自语般道,“英淇选择与柳家的亲事,到底是她真心所为,还是另有缘由?”她对赵二公子,到底又是个怎样的心思?
她的女儿是何等稳重的一个人,自懂事起,何曾有过这般失态大怒的时候?好像是去年,还是前年,抑或更久开始,她便渐渐有些看不透这个女儿了,明明还是她十月怀胎,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宝贝女儿,可有时候她却瞧着像是另一个人,一个让她看着便觉心里沉重得难受之人。
都说知女莫若母,可她却觉得自己半点也不知她。
见弟弟神情有异地被乔晋延及葛昆送回,赵瀚楠一脸讶然,“这是怎么了?瀚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晋延讪讪地收回死死制住赵瀚霆的手,勉强扯起笑容向他行礼道,“见过大公子。”
赵瀚楠客气地回了礼,目光仍是落到自家弟弟身上,满眼的疑问。
此时的赵瀚霆已经从疯狂当中渐渐平复了下来,听到兄长关切的询问,勾了勾嘴角哑声道,“没什么,大哥,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说罢竟是转身大步便离开了。
赵瀚楠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片刻,眼中若有所思,良久,才看向乔晋延及葛昆,乔晋延生怕他问及,不待他出声便率先告辞离开,只留下一个手足无措的葛昆。
葛昆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半晌之后才低低地道,“属、属下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属下去到时,便见二公子与乔姑娘正争执着,属下、属下只听到二公子放话‘若你敢嫁他,我便屠他满门’,之后便……”
赵瀚楠心中一突,连忙追问,“乔姑娘要嫁人?嫁与何人?”
“属下也不清楚,反、反正应该、应该不是二公子。”
赵瀚楠又是一惊,胞弟对乔家姑娘的心思他看在眼内,也知道母亲乐意促成赵乔两家亲事,早前隐隐听闻母亲向乔夫人试探结亲之可能,后来结果如何倒并留意,如今瞧来,只怕是乔家那边拒了。
他忧心忡忡地紧皱着眉,自家弟弟说出‘屠他满门’这样的话,足以可见他待乔姑娘用情极深,以致一听到她会另嫁他人这样的消息,便不管不顾,理智全失,甚至连这样狠厉之话都说了出来。
***
自知道自己与乔英淇亲事有望后,柳祥均便处于一种终于得偿所愿的兴奋当中,看着云氏忙进忙出地准备着提亲所需的一应物件,他心中甚为欢喜,再过不了多久,他此生最珍视的两名女子便都会在他身边,陪着他度过接下来的每一日。
“均儿,你瞧瞧这颜色怎样,英淇可会喜欢?”满心欢喜的云氏拿着一块烟霞色的布料走进来,问道。
“娘,你放心,她并不是挑剔之人,对这些身外之物也不怎么看重,只要是咱们的一片心意,她都会喜欢。”柳祥均含笑搀扶着她在长椅上坐下,扫了一眼屋内摆得到处都是各种喜气物品,知道娘亲几乎是将她平日积攒的家底都拿出来了。
“娘知道,娘只是太高兴了,娘的均儿终于要成家了。”望着意气风发的儿子,云氏眼眶微湿。
“娘,孩儿和英淇都会好好孝顺您的……至于其他,您也莫要过于担忧,老将军他们都不是在意虚礼之人,他们看重的只是咱们的一片诚心。”明白娘亲是怕聘礼太少,使得将军府众人觉得自家姑娘太委屈,柳祥均遂柔声安慰道。
“诚心必是要的,可别的该有的,咱们便是再穷也绝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对了,等一会儿我得到张媒婆家去一趟,与她商议个好日子,再到将军府去提亲,聘礼都准备好了,家里头也翻新过一遍,若是将军与夫人不介意,我想在明年开春里头择个黄道吉日,将亲事办了,你觉得如何?”云氏将她心中盘算道出。
“好,都听您的。”柳祥均又哪有不允之理。
云氏欣喜地笑了起来。
用过了午膳,又歇息了半个时辰,因刚好军营中也有事,柳祥均亲自送了云氏到张媒婆家门口外,这才翻身上马离开。
云氏与张媒婆商定了日子,又细问了对方锦城婚嫁风俗,以免准备不足以让人看了笑话。张媒婆见她连后续之事都问得如此细致,便知这门亲事已是板上钉钉,虽甚为意外将军府放着名门世族家的公子不要,竟将女儿许配给一个家世不显的手下将领,但能保这样的媒,她也很是高兴。
拉着云氏的手口若悬河地将锦城人家婚嫁大大小小礼仪规矩从头到尾一一道来,云氏不敢大意,用心将她所说一一记在心上,两人一个说得兴起,一个听得认真,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暗沉了下来,待云氏回过神来时,窗外已是一片乌朦朦。
“多谢张大姐,待事成必有重谢,如今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家去了。”担心儿子归家后不见自己会担心,云氏忙起身告辞。
张媒婆自又是好一番欢喜,亲自点起灯笼送了云氏出门,见路上光线不足,遂将提着的灯笼塞到云氏手上,云氏不欲拂她的好意,谢过了她后,这才提着灯笼踏上了归家的路。
路上稀稀拉拉可见几个步伐匆匆的行人,冷风拂面,云氏打了个冷颤,忙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以抵挡寒意,更是加快脚步往家中赶。
尽管身上感觉到寒冷,可想到她含辛茹苦抚养成人的儿子,现今终于可以将他心悦的姑娘迎娶过门,她便觉心里暖融融的。
未来有英淇陪着他,她便是离去也能放得下心来了……
又是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夹杂着地上的沙尘,云氏忙停住脚步,低着头微眯着双眼举手挡着袭来的尘土,只到风沙过后,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待见眼前一个提刀站得毕直的漆黑身影,瞳孔猛地睁大,“你、你是什么人?为、为何……”
***
久不见娘亲归来,柳祥均坐立不安,待见天色越来越暗,他再也按捺不住,随手扯过一旁的披风披到身上,点好灯笼提到手上,出门落锁,径自往张媒婆家中去。
走出不长的一段路,便是一段深长的巷子,脚步加快,他的眼睛却不放过路上每一处,就怕自己会与娘亲错过。
突然,一阵凌厉的破空声从他身后袭来,他心中大惊,运气提步一闪,堪堪避开兜头劈来的大刀,“你是何人?!”
对方却不理会他,紧接着又是接连数刀劈过来,刀刀均劈向他身上致命之处,柳祥均不敢大意,全神贯注迎敌,忽然间,又是数道风声乍响,不一会的功夫,竟又有三四名黑衣人提着兵器向他袭来。
柳祥均惊怒交加,再不留情,趁着一名黑衣人杀过来之际卖了个破绽,对方一刀落空,他猛然出手夺刀,再反手一刀,将那人砍杀当场。
‘乒乒乓乓’的兵器交接声在静谧的深巷中显得尖锐清晰,掉到在地的灯笼渐渐便燃烧起来,映出满地的血迹……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