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
夏末,天气悄然转凉,外头的月光透过半开的屏风处偷偷溜进来,洒在身着素衣,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
夏知秋微微颤抖,脸色苍白:“王爷,”小猫一般的眼睛看着上座的男人,声音凄凉:“这世上之人都能不相信知秋,唯有你,不能不相信知秋啊。”一只手拿着手帕轻轻放在胸口。
她今日没有穿平日里嫩粉色的襦裙,只挑了件素色的穿着,胭脂水粉用的大概是平日里一半量,头上带着素簪,只挽了一个揪儿,跪在堂下,梨花带雨,只说自己被冤枉。
欧阳淮煜冷眼瞧着她,面上无异,只是唇角的冷笑怎么也掩盖不住:“大小姐不必如此哭哭啼啼,免不得别人说本王苛待你?”
“知秋不是这个意思。”低着头,夏知秋声音小的像是蚊子一般。
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欧阳淮煜眼神从她身上收回来:“你口口声声说三妹妹被贼人所绑,与你无半点干系,对吗?”
“是。”
轻笑一声:“本王从未跟你说过三妹妹被绑之事,今日在门口,你是如何脱口而出三妹妹被绑的?你又是从何而知?难不成,我的未嫁娘还有这通天的本领不成?”眼神睨了她一眼,欧阳淮煜将折扇放在桌案上,上身往前贪了探:“大小姐还请三思啊。”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说过这句话,王爷怎么记得这样清楚?夏知秋心中大惊,一时间找不出措辞辩解,只能低着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真的不是我。”
这无力的说辞,任谁听了也不会相信去,何况是欧阳淮煜这个快成精的妖孽,只见他一把抓过折扇,往地上一扔,语气猛然提高:“想不到我整日里护着的人儿,竟然是个如此恶毒的女人。夏知秋啊夏知秋,真真装的好,本王竟然一点都没发现了去!”
夏知秋被他的呵斥吓得一个激灵,跪趴在地,不敢吭声。如今,既然王爷心里笃定是她做的,又事发突然,她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说辞,只能盼着王爷气消了,她去好好道个歉,认个错,王爷能轻罚了她就好。左右这是皇上赐的婚,加上她再装装柔弱,王爷的气早晚会消的。
心中好好算计一番,夏知秋这才轻声开口:“王爷,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相信,只求您消消气,您的身子骨还没痊愈,”又顿了一下:“我知道三妹妹被绑,只是问了跟着你的那个小兄弟罢了,我只是担心您,知秋只把话放在这里,信与不信,全凭王爷。”
事情败露,那丫头回来的时候,身上衣服整齐,想来那伙子土匪也没有成事,现如今最主要的是王爷。
欧阳淮煜剑眉一挑,慢慢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两根手指捏过她的下巴,强迫着她和自己对视。
“夏知雪,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最好在王府里给我安分一点,我对你们侯府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眼神微眯。
……
“三妹妹,”一只手抚着头上的珠钗,夏知秋盈盈走近里屋,脸上全然不见对着王爷时的那份惊恐:“听说三妹妹回府路上突遇土匪,姐姐担心至极,过来瞧瞧,三妹妹没事吧?”
此时夏知雪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荷花坐在床边打瞌睡,夏知秋的声音一响起来,这丫头吓的一个激灵:“谁?”机敏的抬起头,眼神中充满戒备。
贱蹄子,胆敢用这幅眼神看着我,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夏知秋心中怒骂,脸上也冷下来:“瞧着三妹妹的奴婢对着我还是戒备的,姐姐真真觉得伤透了心。”像是在自己屋里一样,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的瞧着她们主仆二人。
眼睛缓缓睁开,里头没有半分暖意,歪着头,看着夏知秋:“妹妹多谢姐姐关怀,我这个丫头还小,藏不住心思,还请姐姐见谅,”一边挖苦她,一边吩咐荷花道:“快去沏了上好的茶来,姐姐来了,我这个做妹妹的再不舒服也要好好招待。”
这话一是说着荷花对她充满戒备是应该的,二是说她不懂事,自己都躺在床上了,她还巴巴的跑来麻烦她。
夏知秋也不是个傻子,自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声音僵硬:“三妹妹哪里可有不舒服?给姐姐说说,我好赶紧给你找大夫看看。”
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落在下风。
荷花手脚麻利,很快将茶水端上来,放在桌子上,转过身,对着夏知雪说道:“王爷在外头,说想瞧瞧姑娘恢复的怎么样了。”
一边的嘴脸勾起,夏知雪懒懒的靠在床上:“快请。”
夏知秋一只手在袖袍下攥紧,你个小狐狸精,当着我的面便不知羞耻!
“我想着你姐姐也会过来看你,”欧阳淮煜一边说,一边走进来,看见蹲在地上行礼的夏知秋也不惊讶:“正好,今日你们姐妹二人都在,本王有事跟你商量。本想着过几天招来你们说了,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日吧。”
“王爷安好,”夏知雪挣扎着想从榻上下来,被欧阳淮煜轻轻按下:“你好生躺着休息,礼就免了。”
不想看见他们二人有过多接触,夏知秋出声:“王爷请坐。”
顺着她的话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欧阳淮煜端起茶水,呷了一口,缓缓说道:“三妹妹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本王实在是心中过意不去,现在贼人也未抓到,真真是委屈三妹妹了。”
“王爷哪里的话,”夏知雪笑了笑:“本是知雪自己不小心被贼人盯上,碍着王爷何事?”
这话虽是说给王爷听的,眼神却一直看着夏知秋,直把人看的低下头去,这才唇角一挑,再次逼近一步:“姐姐说是吗?”
她眼中没了平日里的沉稳冷静,换上促狭和狡猾,眼角微微挑起,又半靠在床榻上,施施然看着夏知秋的头顶,让欧阳淮煜一时间看的失了神。
夏知秋回道:“是,三妹妹说的极是。”语气僵硬。
假笑一声,夏知雪摸着手臂,似是不在意的说道:“其实那日,知雪还是从那个贼人嘴里套出来不少话的。”
听的这话,夏知秋明显浑身一阵,身体瞬间变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