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休整之后,盛景南他们一行人就接着上路了,上官黎也连忙付了钱,跟了过去。
然而,没有走两步,盛景南他们一行人忽然停了下来。
林子墨下马来,足尖一点,几步就来到了上官黎的面前,不过是在转瞬之间,一把明晃晃的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之上。
上官黎的心里一颤,而林子墨此刻却是面如表情,语气冷到了极点。
“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一路上跟着我们?”
上官黎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人怀疑了,当下只得陪着笑,装出了一副憨厚的模样,讨好般地说道:“呵呵,这位爷,我不过是一个小商人罢了,这不,特意带了一些香料,打算去卖的。”
林子墨的语气不容商量:“下马,跟我走。”
上官黎的心里叫苦不迭,然而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毕竟人家的刀还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呢,这锋利的刀口,随便动一动,那可是要命的。
她听话地跟着林子墨,来到了盛景南的面前。
盛景南扫了她一眼,面上的神情有些复杂,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上官黎的一双眸子之上。
上官黎并不敢跟他对视,心跳如雷,他不会是认出自己来了吧。
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盛景南忽然开口道:“你说你是商人?”
上官黎紧张得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不敢看向盛景南,陪着笑脸说道:“小人是一位贩卖香料的商人,官爷若是不相信的话,尽可以打开小人马上的包袱,里面都是香料。”
盛景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从京城而来,京城里是最繁华的地方了,你怎么不在京城做生意,要往南边去呢?”
上官黎被问得有些愣住了,正要辩解的时候,盛景南却又开口了。
“如今南边正在闹水患,百姓都流离失所了,你去那边做哪门子的生意,我一身布衣,你却唤我为‘官爷’,莫非你认识我?上官黎,你跟了我一路了,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听了这最后一句话,上官黎已经哑口无言了。
良久,她方有些懊恼地低下头去了。
“盛景南,你到底是神还是人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都被你给发现了。”
盛景南忍不住哂笑道:“是你自己没有圆好谎罢了。其实我原本只是怀疑有人图谋不轨,然而子墨把你带到我面前的那一刻,看见你的这一双眼睛,我就认出来了。”
上官黎的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的,似柔情,似烈性,夹杂了各种风情,这是一双让人看了以后就无法忘怀的眼睛,他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上官黎的脸微微有些红,随即有些羞恼地说道:“反正我现在已经出来了有好几日了,你若是非要让人送我回去,我也会想尽办法逃脱,然后继续跟着你的!”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这会儿赌气的模样,竟然像个小孩子似的,盛景南的心里忽然有了某种悸动的感觉。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才点头道:“想不到堂堂相国府的三小姐,居然是如此的胡搅蛮缠,若是教人看见了你现在的这副无赖模样,会不会大失所望呢?如今你既然已经跟我出来了,若是我不能护你周全,只怕也无法跟相国府交代。”
听了这话,上官黎惊喜地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你的意思是,你答应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了?”
盛景南抿嘴笑了笑,看向了林子墨:“尽快准备马车。”
上官黎连忙说道:“我不需要马车,骑马就成了,我这马可不比你们差。”
盛景南看了她一眼:“你一介女子,体力到底是不如男儿的,到时候若是累着了,反而耽误了我们的行程。”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上官黎对这个男人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了。
他总是把自己的一番好意隐藏起来,分明就是为她着想,最后却说成了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过,上官黎此行并不是为了去玩乐,她只是想要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更加不愿意给他们增加麻烦,于是也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模样。
“不行,我就要骑我的马,坐在马车里又颠簸又闷,真是无聊死了,这坐在马上多好,凉风习习,看遍沿路的风景,美哉快哉!”
上官黎那豪情万丈的模样,十足地像一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女子,哪里还有什么大家小姐的风范。
然而,看着她的这副样子,盛景南却微微地失了神。
在上官黎的坚持之下,她仍然还是骑着马,跟他们一起上路了。
几日之后,他们快马加鞭,很快就赶到了苏州城内了。
这里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灾民死亡的情况最严重。
为了不打草惊蛇,盛景南他们只是装作了平常老百姓的模样,来到了苏州城内。
只是,一入城门,他们就惊呆了。
苏州城里已经没有什么完整的房子了,虽然水位已经退了,可是房子都被冲垮了,街上随处可见各种虚弱的乞丐,他们甚至连乞讨的力气也没有了。
上官黎看了这样的情景,心里觉得很难受,连忙把自己身上带的一些干粮,递给了自己脚下的一位老人。
然而,其余的乞丐都眼巴巴地看着,她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他们的了。
与是上官黎连忙跑到了一家米铺,打算买一些米给他们,然而问了之后,才发现米价高得吓人,她身上带了一百两的银票,原本打算这一路上用应该是够了的。
然而近日才发现,这米价提高了数十倍,根本就不够几个人吃的。
上官黎有些愤慨:“老板,如今城中这么多的灾民,你们米铺不出来赈灾也就罢了,还要提高米价,这不是要了老百姓们的命吗?”
这个时候,盛景南也走了进来了。
那老板有些无奈地摊开了手:“这位公子,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今年农民地里颗粒无收,若是不提高米价,我们怎么生存下去啊,再说了,也不是我们一家提高了米价,你去成立问问,哪一家米铺的价格比我的低了,我就免费派米给大家!”
见他的态度如此坚决,盛景南将上官黎拉了出去。
“如今的情况确实是这样的,他们提高米价,无非就是被官府施压了,官府把大米都自己留着,老百姓们买不起,可是官府征收大米的价格却很低,他们就是这样从中牟取暴利。”盛景南皱着眉头说道。
上官黎有些激动地说道:“官府也太黑心了吧,不仅不派米给老百姓们,还要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如今这么多的人都快要饿死了,他们居然干出这样昧着良心的事情!”
“这一次我接到了情报,苏州知府,黄贵仁,今日在钱庄里存入了大量的银子,我想,他肯定跟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盛景南的神色冷峻,看了这些灾民的样子,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把那个黄贵仁抓过来问问,让他解释解释这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一听说有了线索了,上官黎忍不住说道。
“你不懂,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着急的,那黄贵仁在官场里浸淫了多少年了,上下都打通了,若是咱们就这样去问他,他一定也是早有准备,各种说辞都有,还有人证物证,替他洗清嫌疑,更重要的一点是,这黄贵仁是宫中华妃娘娘的表弟,尽管华妃娘家并不怎么显贵,但是下面的人冲着她的妃位,也会忌惮黄贵仁几分。”
盛景南心里还有一重打算,这一次牵涉的人,肯定不止黄贵仁一个,他必须要把他的党羽全部都揪出来,让老百姓们日后都不用再承受这样的苦楚!
他们在城中找了个地方安顿了下来,一开始还找不到地方入手,上官黎便每日都跟着盛景南出去“体察民情”。
虽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只是杯水车薪,可是上官黎还是不忍心看着灾民受苦,于是便在城中设立了一个救助点,每日派粥给那些乞丐们。
还好盛景南也是支持的,拿出了自己的银钱出来,让她去做这些善事。
这一日,盛景南从外面回来,正好看见上官黎在忙碌着给大伙儿派粥。
那些老百姓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感激,嘴里念着:“公子,你真是我们的活菩萨啊。”
盛景南友协意外,其实他从来都不知道,上官黎居然是一个如此能吃苦的人。
这一路上,跟着他们一起骑马过来,风吹日晒的,居然都没有浇灭她的热情。
如今来到了苏州城,她也不嫌脏,不嫌累,日日做着这样的事情,让人钦佩。
盛景南走了过来,给她帮忙。
上官黎连忙问道:“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有什么线索吗?”
盛景南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黄贵仁老奸巨猾,什么消息都封锁得死死的。”
然而,他们在这儿定居了几日,官府却来人了。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走进了这小小的院子,看见盛景南,忽然堆起了满脸的笑意,行礼道:“下官黄贵仁,见过瑞王爷,瑞王爷莅临苏州城,怎么也不派人通知一声呢?”
盛景南的神色一凛,这一次他出行的消息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黄贵仁居然这么快就察觉了,果然是在京城里有内幕消息。
转瞬之间,盛景南的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黄大人不必惊动大家,这一次本王也是奉了父皇的命令,来到此处,替父皇体察民情罢了,只是不知道黄大人又是从哪儿收到的消息,知道本王来了呢?”
那黄贵仁不愧是一只老狐狸,当下眼珠子就转了转,恭谨地说道:“下官听闻今日城中有一位大善人,给老百姓们派米,于是便暗中来看了看,不巧下官曾经去过京城一次,见过瑞王爷,所以也就认出来了,真是得罪了瑞王爷了。”
盛景南暗暗攥紧了拳头,然而还得耐着性子跟这黄贵仁周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