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婉主动提起江别钰,是因为她觉得大哥已经好几日未归家了,大嫂估计会想见他。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江别钰并没有在大理寺,而是去了刑部,如今也正在回府的路上。
封蓝柚对江清婉说:“你大哥事务繁忙,咱们且看咱们的,不用管他。”
江清婉愣愣的‘哦’了一声。
封蓝柚带着弟妹们来到鸿兴楼,这个时候的鸿兴楼早就没有位置了,里面客人满座,一眼看去全都是京城各府前来看榜的。
鸿兴楼那些包厢虽然贵,此时也供不应求,不过掌柜的如今已经知道封蓝柚是他的东家媳妇了,见了她过来,便立即迎上前去。
封蓝柚问道:“掌柜的,还有包厢吗?”
掌柜的殷勤的说道:“有的。”
那必须有。
本来已经没有的,但因为是老板娘,所以掌柜的斗胆将东家专属的包厢拿出来用了。
掌柜的带着他们来到三楼一个包厢前,说道:“就是这里了,夫人若有什么吩咐,直接吩咐门口的小二就成。”
封蓝柚点点头,带着弟妹进去了。
江风仪打开窗户,往百花街的尽头眺望,发现街道上的人们摩肩擦踵的,喧闹的很。
江风仪回头说:“看个榜罢了,弄的跟过年一样。”
封蓝柚道:“金榜题名对于那些学子来说,或许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可比过年要重要的多。”
江风仪看了一边沉默着的江风进一眼,说道:“是么,没看出来。”
封蓝柚也看到江风进不安的表情了,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江风进这个模样,不由得安慰道:“紧张?不用紧张,反正已经是进士了,不用太执着于名次。”
江风进狐疑的看了封蓝柚一眼。
他本来就不在意的,那还不是封蓝柚对他期望过高,无形之中让他压力巨大吗!
几个人这才刚坐下,被派去看榜的江六回来了,一进门,他就笑容满面的说:“恭喜三少爷,中了一甲探花。”
封蓝柚闻言,高兴的问:“探花?”她又转头对江风进说道:“你真厉害!看来这一年来跟着张学士,学了不少学问,改日我们当登门拜访致谢才是。”
江风进也没料到竟然能中探花,当下有些高兴。
然而他又转念一想,若是探花的话,只怕不好外派。
江清婉揶揄的说:“这今后出门可得当心了,别一不小心被别人绑了去。”
封蓝柚点头,对此表示十分赞同。
如今侯府的两位公子,一位小姐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尚未定亲,想来和侯府攀亲的人越来越多了,封蓝柚都有点招架不住。
江风进被她们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还好名次尚可,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他在侯府中,跟那几个人比起来也不算很差了。
封蓝柚高兴的很,当即带着众弟妹们在鸿兴楼吃了午饭,又带他们闹市转了一圈,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了。
江别钰早就在午时之前回到了侯府中,原本还想着可以跟着带封蓝柚去看榜,结果回来没赶上,他们先走了。
偌大的侯府空空荡荡的,除了老侯爷之外,那些少爷小姐们全出门了。
封蓝柚看榜知道带上所有弟妹,却怎么不知道让人给他送个信,带上他一起?
江别钰又想,想必看个榜也不用多长时间,想必午时定然就回来了。
结果他一等就等到了申时末,这才听到江文说:“世子爷,少夫人她们回来了。”
然后又是一个随从兴奋的前来报喜说:“世子爷!大喜呀世子爷,三少爷高中探花啦!”
江别钰面无表情。
他早就知道了好吧。
他问:“少夫人他们回来了吗?”
随从道:“回来了!少夫人高兴,买了许多东西说要赏赐给我们呢。”
看那随从兴奋的样子,江别钰摆摆手:“你去吧。”
随从高兴的说道:“好嘞,多谢世子爷。”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江别钰坐了一会儿,也坐不住,没多久也跟着出去了。
另一边,老侯爷那,江总管也将听到的好消息告诉了老侯爷。
老侯爷颇为意外的说:“探花啊?”
他点点头,说:“不错。”
前三甲会入翰林院,内阁学士,太子太傅等多是从翰林院出来的,能入前三甲,未来不可估量。
不过,侯府里的孩子们没有出息的时候老侯爷没有操心过,如今个个有出息了,他却开始操心了。
也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他掌管兵权的时候要打压他,他如今退下来了,却又开始重用他的孩子。
江别钰虽然不掌兵权,但是调查盐场一案,以及国公府擅养私兵一案,这都是皇帝直接给江别钰下的密令。
江风仪也是皇帝亲自任命的兵马司指挥使,如今江风进也中了探花,要入翰林院了。
老侯爷想的多了,不由得开始为侯府的将来犯愁。
文昌侯府如今太惹人注目了,未必是好事。
不仅老侯爷这么想,江别钰也这么想。
不过他已不打算去夺回兵权了,只要手里无兵,皇帝就不至于忌惮他们。
皇帝正值壮年,除了已经成年的三位皇子,底下还有几个小皇子小公主,争权夺嫡的事实在凶险,而且现在尚且不是时机。
江别钰无心兵权,正好江风进也并没有要进翰林院的意思。
封蓝柚采买回两大车东西,让江虎安排人发放给了侯府里的下人,又对江虎道:“今日三公子高中探花,是大喜事,让账务给每人发放二两银子作为赏钱。”
侯府里下人虽多,但每人二两银子,合计起来也就几百两的事,封蓝柚话音刚落,整个侯府都喧闹起来了。
江别钰出来的时候,前院里的人见到他,便跟他道喜,他这一路走来,都被道了几十遍喜了。
知道是他弟弟中了探花郎,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喜当爹了。
江别钰面无表情的走到前院,看到众人正在热闹的分发东西。
几个弟妹也兴高采烈的帮忙从车里拿东西,边拿边说这个好玩,那个好吃,整个侯府前院弄的像摆摊卖货的市集,几位侯府的少爷小姐统统变身卖货郎。
十分的殷勤。
封蓝柚看到他过来,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案子忙完了?”
江别钰点头:“忙完了。”
这没忙完也得说忙完了,他若是再不回来,他感觉这侯府都快要把他遗忘了。
封蓝柚便递给他一个小盒子,道:“给你买的,打开看看?”
两人相处这么久,从来没有给彼此送过什么东西,江别钰也一直没有这种想法。
如今收到封蓝柚的给他买的礼物,他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
又高兴她外出时能随时想到自己,又惭愧自己一直竟没想过要给她买点什么东西。
两人从定亲到成亲,都是老侯爷和江总管操持的,按理说,定亲的时候,男女双方要交换八字,男方更要为女方买一些金银玉器以作定情之物。
他不仅没有看女方的八字,不知道封蓝柚的生辰,更没有给她买那些东西。
江别钰将封蓝柚递给他的盒子接过来,握住她的手,低声问:“这是什么东西?”
封蓝柚也低声道:“衬你的,打开看看?”
她也不知道该给男人送些什么,玉石之类的侯府里不缺,封蓝柚出去买未必能买到比侯府里更好的,香囊什么的,她也不会绣......
江别钰打开盒子,看到里面装着的是个剑穗,白色的玉石坠着深蓝色的穗子,很精致好看。
江别钰虽然从军打仗,但他不像老侯爷练枪法,也不像江风仪那样对射箭有天赋,他从小练的是剑术,随身的佩剑已经跟了他十几年,从他修习剑法开始,老侯爷特意找人专门为他打造的剑。
上面倒是从来没有挂过剑穗,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剑穗挺碍事的,上阵杀敌的时候,你一个穗子晃来晃去的时候不招人烦吗?
江别钰看着那个剑穗,好看确实好看,深蓝色也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白色的玉石温润如脂,上面还有花枝的雕画。
他拿起来看了看,沉默了一会儿。
封蓝柚问他:“喜欢吗?”
封蓝柚又补了一句:“我和掌柜的说了,不喜欢可以退换。”
那个玉石店里除了剑穗,还有很多别的小玩意,比如束发用的发带,护腕,簪子之类的,总有江别钰用得上的。
江别钰一听要退,脸色就严肃起来。
这是封蓝柚特意买给他的,要是退了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把剑穗装进怀里,认真道:“喜欢,很好看,很衬我的剑。”
封蓝柚笑道:“你喜欢就好。”
江别钰握住封蓝柚的手,压低声音说:“咱们的喜事该操办起来了,夫人。”
封蓝柚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也对江别钰时常不着家的行为有些不满,语气中也带了些抱怨,她低声说道:“你不是在忙案子么?如此不得空闲,还办什么喜事呢?”打光棍快一点。
工作狂配办喜事么?不配!
这个道理,江别钰现在不懂,以后会懂的。
封蓝柚有些埋怨的看着江别钰,江别钰立即道:“不办了,该忙的都忙完了,等办完咱们的事,我随你回南地探亲如何?”
封蓝柚并不很想回去探亲,毕竟回去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懂。
但她对出门远游还是及其热衷的。
她立即道:“正好风进想要外派到南地去,不如我们亲自去送他赴任吧。”
江别钰点头:“好。”
他说完,有些同情的看了江风仪一眼。
他不掌兵,江风进又不留京,那么江风仪很有可能会被重用,到时候会被调派到哪里去还是未知,但总归不会轻松。
但是这个就不用说出来了,江别钰默默的想,他跟着父亲在边关呆了七八年,现在轮也该轮到江风仪了,他又不冤。
*
侯府里欢天喜地的,侯府外形势可就严峻多了。
二皇子十分憋闷,他处心积虑去收服靖宁侯留下的旧部,结果刚有成效,就被三皇子的人给一锅端了,只不过是让他们去截个囚犯,顺便在京城各处制造点小动乱罢了,就这样,露出了线索,被人追踪,进而暴露了秘密据点。
剩下的小部分散的散逃的逃,已经连踪迹都寻不到了。
他本以为三皇子负责京城暴乱一案,不过是走个过场,以他那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性子,能做出什么事来?
结果他找了江别钰当副手,并且全权交给对方去做。
江别钰本就不可小觑,加上齐净的锦衣卫最近也追踪得紧,这才造成这种局面。
而国公府那边的财物全部都被大理寺折成银两赔付给了粮食一案的受害者,根本无从下手,国公府的旧部还凭空消失,一点踪迹都摸不到。
钱国公为自己留了后路,他不仅带走了自己的长子,还带走了自己多年培育的精锐。
此时或许正躲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
京城局势动荡,高门贵府从平阳伯到靖宁侯,王尚书、国公府等,垮了这四家,二皇子从中推波助澜了不知道多少,到头来却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着实气闷的不轻。
这期间,二皇子也多次试图拉拢江别钰和何昊谦,但是这两人丝毫不为所动。
何昊谦的父亲向来不站队,且贪生怕死,十分怕麻烦,万分怕惹事,这种人拉拢不到也就罢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但是江别钰那里就不同了,若是不能为他所用,那么也不能便宜了他那个三弟。
二皇子琢磨着如实不能拉拢对方,同时又不能毁掉对方,那么就只能使出离间计了。
这一日,他收到了文昌侯府那送来的请柬。
邀请他前往文昌侯府赴一场喜宴,关于江别钰和他那位好夫人封蓝柚的,说是两人成亲一周年的纪念,所以办个喜宴庆祝一下。
二皇子不知道这成亲一周年有什么好庆祝的,这两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在筹划着什么。
二皇子倾向于有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