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会笑!
安晓洁揪着前襟,水珠滴滴答答顺着毛尖往下滑,傻乎乎望向星期六。他看起来有点丑,脸上的肉挤成一团,尖牙外露,更像呲牙。但,两种情绪是不一样的,她知道,那确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笑容。
是谁说的,“沟通从笑容开始”?安晓洁嘴角的弧度忍不住越拉越大,心情前所未有的开朗。那种感觉,就像在自己不擅长的科目里努力了很久,终于、终于及格了一样,即使离满分还很远,但及格了呢。
她几步跑过去,把星期六抓到怀里,忍不住使劲一通揉。这样的好心情便是之后不得不为阿赫洗澡也阻止不了呢。
啊啊,她发现了,阿赫是个小心眼的人呐,上次给星期六洗了澡,这次就得一模一样的讨回来,难怪一定要让她帮忙洗澡了,明明除了她主动帮忙洗的那两次外平时都是用舌头清洁自己的。比她强大那么多的阿赫竟然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意外的让人觉得有些……反差萌?
安晓洁诡异地抿了一下唇,开着小差,掌心打圈,搓揉出更多的肥皂泡,光明正大地打量澡盆里的阿赫。即使是被白乎乎、软绵绵的肥皂泡泡包围,鼻头也可笑地沾了一点泡泡,阿赫的模样还是跟“萌”一点都不搭边。牛拉到北京还是牛,阿赫就算打扮的和hellokitty一样,都不可能变可爱,反倒像金刚芭比不伦不类吧。安晓洁觉着自己刚才一定是想歪了才会用萌字来形容阿赫。
她用盆舀了热水兑了点雪搅和几下,单手拿盆,慢慢从阿赫头上往下倒,另一只手忙着翻弄阿赫对于她来说过于茂盛的毛发,力求每处毛根都能冲洗到。她只打算帮阿赫清洗水面以上的部分,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不过用来拒绝最拿得出手的理由就是——
“太高了。”安晓洁摇着头对阿赫比划,这个大缸一样的澡盆高度都到她胸口了,总不能让她半个人趴进去给他洗吧?就算那样,她也够不到最下面啊。安晓洁拒绝的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阿赫的视线在两者间游移了一个来回,他胸膛处仍顶着半拉白色的肥皂泡,身上的毛湿漉漉贴服在皮肤上,头顶被水冲服的发一束束贴在头皮,整个人小了一大圈不说,气势也小了不少。
“接下来你自己洗吧。”安晓洁保持着好心情道,贴心地把兽皮毛巾递给阿赫,便向边上揪兽毛编线的星期六奔去了。不知道星期六还会不会再笑一笑?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
“啊?你说什么?”刚刚迈了两步,听见听不懂的话,安晓洁转头满耳朵问号地看向阿赫。他……似乎有点不开心?可是刚才还好好的,哪里就不开心去了?安晓洁觉得自己多心了。
哪知道她这边才刚觉得自己多心了,却见阿赫突然站起来,伸长胳膊一把拉住她的。几乎是一个眨眼的工夫,她就落在了阿赫身边,同时也是澡盆里!衣服到鞋子都湿了个透!
安晓洁骇了一跳,肌肉紧绷,她记得当初为着兽皮的一顿挨,印象太过深刻忘都忘不了。
“不高。”阿赫学着安晓洁之前的动作,胳膊在两人之间来回比划,示意两人之间那层澡盆的阻碍没有了,不存在高不高的问题。
“……真聪明。”对啊,这次是阿赫拉她进水里的,不关她的事。安晓洁慢慢放松下来,表情略微僵硬。
“洗。”阿赫把兽皮毛巾塞回安晓洁手里。
“……”就这么离不开她这个仆人,一定要她服侍吗?还非得这么突然的吓人。安晓洁死鱼眼。可惜她碰上的是习惯直来直白,看不懂脸色的野人阿赫,自身气场不够,又没胆子直接抗议,再多的眼色也只落得“媚眼抛给瞎子看”一个下场。亏她之前还想的头头是道。安晓洁认命抓起兽皮,她就不该以为自己能钻空子的。
阿赫配合地抬抬手抬抬脚,偶尔嫌她动作太快,还再把她的爪子抓回去放到原来的位置。放着不动是让她再搓搓,往下按是嫌她之前不够用力,点点旁边的肥皂是觉得洗得不够干净……总之要求是一套一套的。安晓洁憋住一口气,吭哧吭哧使出吃奶的力气搓洗阿赫的后背。后背这块地方平时阿赫自己清理不太到,此时逮着机会便享受地支使人去了。可怜当做免费劳工的安晓洁咬紧牙关,只觉着手臂一阵阵发酸,明明用力的都快搓下他一层皮了,可那野人还是趴在澡盆边缘没想转身换地方的动静,倒似享受的紧。
尼玛,她要吐血而亡了。
安晓洁捋了捋滑下来的袖子,想想干脆把外面的兽皮衣脱了丢到外头,一时间身上轻松了不少。她敛了敛胸口的衣襟,低头看了看。虽然见了水,但衣服的颜色比较深,不至于出现太过不雅的情况。再度捋起袖子,安晓洁深吸一口气,打算真拼了,嘿呦嘿呦!某种程度上,安晓洁已经不把手底下那块肉当做人肉了,完全是以一种苦大仇深、恨再不得见的态度进行搓背工作。她承认,她是抱着让他受不了喊暂停,最好从此再不找她搓背的念头消极怠工的。可哪知道,阿赫反倒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
“洗。”阿赫甚至因为她短暂的停歇动了动身体,发出催促。
“……”原来这才是阿赫喜欢的力道么?是她错,不该以她的标准来衡量野人非人的承受力的。安晓洁默默在心里泪流满面,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大概要不好过了。
唉,洗吧洗吧,早洗早超生。苦着脸的安晓洁站起来,身子半躬,比野人站的略高些,双掌朝外两端捏住兽皮毛巾,借助自身的重量重重往上推,再重重往下推。虽然这样比之前一味蛮干要轻巧些,可膝盖不停的伸直弯曲、弯曲伸直,其实还是没讨巧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搓完背,伺候好阿赫这个祖宗洗完澡,从澡盆里爬出来的安晓洁已经快累成一条狗。真是一场硬仗。累瘫的安晓洁连打理自己的力气都没了,肩膀以下到手指酸木酸木跟不是自己似的,湿哒哒瘫靠在澡盆上动都不想动,幸好从澡盆里出来水还是热的,在冷到前可以允许她稍稍歇息一下。
星期六蹿到她脑袋边,歪脖子拿爪子戳她。
安晓洁装死。
她打算再躺一下下马上就起来,毕竟她可不想感冒。哪料从来人算不如天算,一阵水珠兜头兜脑扑面而来,密密匝匝扑头盖脸!安晓洁连忙侧过脸紧闭眼皮。靠,忘了野人沾水后习惯甩毛的毛病了!结果,出来前偷懒草草给阿赫擦了下身子的苦果最终的受害者还是自己。
安晓洁抹了把从湿漉漉到湿哒哒淌水珠的脸,欲哭无泪。
果然从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个世界以后,她就一直倒霉倒霉倒霉!!!她是上辈子掘了这世界大神的祖坟么?!跟她这么不共戴天的仇!
大冷天的,水珠原有的那点可怜的温度在离心运动和自由落体的过程中便消耗殆尽,与环境同温,加之水本身湿冷,激到人身上那感觉绝对不是一般的糟糕,尤其当这个人本身就湿淋淋的时候。
“阿嚏——”一阵透心凉的阴风让安晓洁打了个哆嗦,她揉揉鼻子,之前生过病的记忆浮上心头,虽然知道阿赫不会随便抛下她,可那种生着病还担惊受怕会被抛弃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她绝对绝对不会想再体验一次。于是忙跳起来准备去换衣服。还没跨出步呢,视线一扫,看到边上离她一米半远,虽然及时跳离,可惜因为速度还是不够快、反应不过关而同样被洒湿头脸、皮衣的星期六,不由发自内心的产生了一种“我不好了你看起来也不咋滴,世界真是太美好”的诡异愉悦,整个人都顿时清爽起来。
小样,让你跑,还丢下我一个人偷跑,偷跑也没用,哈。
神清气爽的安晓洁觉得刚才隐约有点不舒服的头不疼了,鼻子不难受了,身上也不冷了。得瑟着雄赳赳气昂昂抬着下巴,安晓洁捞起地上湿重的兽皮衣放到边上,刚直起腰,脚尖微动,尚不及转身,突然身子就是一空——
安晓洁心里一紧,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反射迅速地揪紧手边不知哪块地儿的毛。她开始抓得很紧,发现是阿赫又抱起她来才松开手里揪紧的毛。
他到底想干什么?一惊一乍的,都快吓出毛病了。安晓洁拍着胸口舒了口气,心有余悸,难怪老话说人吓人吓死人。
这不满安晓洁自然只敢在心里腹诽,野人阿赫是半点不知晓的。只见他快走几步,作势将安晓洁丢进澡盆里,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收回抛举到一半的动作,改放到地上。安晓洁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抬头看他,却见阿赫伸手往她的衣襟而来——
安晓洁的脑子轰的一下炸了!
眼里只有那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带毛的手!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