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生拿着这只小盌,对那老太太说道:“老太太,这只盌您是从哪里得到的啊?”
那老太太一愣,显然没想到任长生会问这样的问题,于是她沉吟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这小碗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父亲交给我的时候我就一直带在身上了。怎么了。这只碗有问题么?”
任长生盯着碗仔细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老太太,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千万不要觉得不可思议啊。”
那老太太的表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心里摸不准这小伙子想干什么。
任长生也不卖什么关子了,他沉声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您这碗很有可能是清朝时候的文物,我看能值很多很多钱。”
老太太皱着面孔听任长生说完,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这怎能可能呢。我这碗没什么稀奇的,和普通人家吃饭的碗不都是一个样子的么。我只不过看它是我父亲留下来的遗物所以才一直没舍得扔掉。”
任长生举起碗轻轻用手指敲了一下,那小碗发出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
“您听,这声音是不是和敲一般的碗不太一样?”任长生循循善诱。
“你这么一说的话,这东西的材质倒是的确和一般的碗不太一样,不过我也看不出来,再说了这碗不就是用来吃饭的么,什么材质的不都一样。”老太太摆了摆手:“年轻人你就别逗我开心了,我今天已经很高兴了,你能陪我说话还请我喝了饮料,这么多天以来今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任长生见这老太太丝毫没有想象自己的意思,一下子也急了,他拉住老太太的手对她说道:“这样吧,您跟我来,前面就是古玩商店了,您这碗我帮您问问能值多少钱,好么?”
那老太太听到这话,一下子就犹豫了起来,她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显然很害怕去那些陌生的地方。
“您就放心吧,有我和您一块儿去呢,我们只是去问个价钱而已,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任长生劝说道。
“这……小伙子,你这心意我领了。只是我这破碗恐怕真是不值钱啊,哪用的着你这么大动干戈帮我去问这问那的。我还是拿着碗走吧,你看这都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了。”老太太犹豫着就要走。
任长生赶忙拉住了她,说道:“老太太,我今天还非得帮您把和价钱给问出来,您好找个地方安心住下,别再流浪街头了。”
老太太又是感动又是心酸,心想这自己的亲儿子还不如这路上随便遇见的一个陌生小伙子,真不知道该说自己命苦还是好运。
看得出来任长生不是坏人,是真心为自己考虑的,于是老太太拗不过他只好任由他拉着自己朝最近的一处古玩店走去,一路上吸引力许多人的目光。任长生才管不了这么多,他将这老太太带进了古玩店,店里的小二见他衣着普通还带着一个脏兮兮的老太太,顿时就不愿意搭理他了。
“你们老板在不在?”任长生知道这种事情问他这么个店员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就直接问道。
那店小二将任长生上下打量了一番,旋即态度傲慢地道:“老板不在!”
任长生当然知道这家伙玩儿的猫腻,于是冷声道:“我现在是真有东西要给你家老板看,错过了这责任可都是你的,先想清楚啊?老板到底在不在?”
那店员被任长生的气势所震慑到了,眼看这任长生虽然衣着普通但是言谈举止都是如此老练,极有可能是内行人啊。莫非是哪位专家托人来这里出手些“土货”?这店员一下子拿不准了,不过再看任长生年纪轻轻,举止异常果敢,顿时也就心虚了,但嘴上还是不肯认错,只是轻轻瞪了任长生一眼,然后道:“那你等着,我给你去叫老板。要是你没个像样的东西,到时候我们再算账!”
任长生根本懒得理这个店员,转头对身边的老太太说:“老太太,您别害怕,他这是看咱们穿的寒酸觉得咱们手里没什么好货态度才这么差的。到时候我们把东西一拿出去,他立马就装孙子了。”
老太太一开始还有些害怕,觉得这古董店里头的人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心中已经萌生了退意。不过听任长生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就好受一些了。不过她还是对自己的东西没底,总觉得任长生还是太年轻了,到时候肯定会吃亏的。自己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可任长生还是个小伙子啊,他怎么受得了被人家这么侮辱呢?
正在老太太担忧的时候,从屋内走出来一个穿着皮衣的中年男子,个子挺高但是很瘦,戴着一副厚底眼镜,整个人说不出来的阴气。
任长生见到这男子之后一愣,总觉得这人十分面熟,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想起来,以前自己去参加土货交易的时候就看到过这个男子,只是那时候任长生还不出名,这男子也一副十分低调的样子,两个人没有什么交集。
但是再次在这里碰到,那面色阴翳的男子一见到任长生,立马就摘掉了眼睛凑近了仔细打量起来,半晌之后激动地语无伦次道:“你是……你是任长生?”
任长生微微有些狭促地点了点头:“我是任长生。”
那古玩店老板顿时就不淡定了,他“蹭”地一下子从柜台里头窜了出来,上前握住了任长生的手使劲晃了几下,语气恳切地道:“哎呀,真是有失远迎,你怎么会来我这寒舍的?来来来,我们里面坐,里面坐。”
任长生也不做作,他拉起了老太太的手对这老板道:“老板,这次来不是别的事情,只是这大娘有一件东西要给您看。”
任长生说有东西给他看,这古玩店的老板哪里敢怠慢,这可是多次发现极品宝物的年轻一代最厉害的鉴赏师,好家伙,自己什么时候有这等好运气了?
“哎呀,任老弟你可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先里面坐,坐下来慢慢再说。”那老板热情地招呼道。
“老板!你看这两人这寒酸的样子,让他们给你看过东西就走人不就行了,站在这里多影响生意啊!”刚才对任长生态度极其恶劣的店员此时见到他们老板对任长生青睐有加,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脱口而出了这样一番话。
那老板心中一慌,生怕任长生听到之后一个不高兴自己就忙活了,上前伸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那店员的脸上。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屋子里久久回荡着,那店员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中年男子,自己在这古董店里头做事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不说功劳吧,苦劳都能拎出来说上个三天三夜了,从来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老板今天居然为了一个陌生人毫不犹豫地动手打了自己,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没规矩的东西!我和任先生说话要你插什么嘴?”那中年男子面色涨得通红:“任先生您不要介意啊,我这里的员工不太懂事,回头我会好好教育他的。我们先去里头吧,外头冷,进去喝口热茶暖和暖和。”
任长生轻轻点了点头,带着老太太跟着老板走进了内屋。
坐定之后的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惶恐无比,她没想到这个态度温和极好说话的小伙子居然还是个人物!连这古玩店的老板都得对他毕恭毕敬的,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
古玩店老板亲自将茶水端上,给任长生和老太太一人倒了一杯,三人坐下来之后慢悠悠地喝起了茶,倒是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气氛微微有些僵,但是任长生倒也挺享受这样安静的环境,房间里的老太太和古玩店的老板都是十分尴尬坐立不安。
终于,一盏茶功夫过去了,那古玩店老板站起身来帮两人续水,趁着这个功夫,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这个……任老弟啊,听说你那副古画不打算出手?你是想自己留着收藏么?”
任长生微微一笑:“那倒也不是,不过你怎么也这么关心这件事情?”
古玩店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主要是我一个朋友专门是收藏字画的,这回听说《天王送子图》出世,实在是心痒难耐想把这画买到手,我就是帮他打听打听。不过任先生您放心,我这朋友出的价钱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钱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他这人好面子,你要是给他面子的话,多少钱都能跟他要。”
任长生摇了摇头:“我这人不是为了钱才搞收藏的,那未免也太土了一点。”
古玩店老板嘿嘿一笑道:“任先生说笑了,天下有谁会嫌钱多呢。你这么年轻,难道不想趁着年轻狠赚一笔潇洒潇洒?”
任长生道:“我要钱的话随是都能有,但是情怀这种东西就不一定了。老板你知道什么时候有情怀么?”
古玩店老板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任先生真是幽默,情怀这种东西值多少钱?哈哈哈,现在这世界不就是谁有钱谁就是老哥么。”
任长生摇了摇头:“情怀是每个收藏者都应该有的东西。我们自诩是文化人,是有知识的‘藏客’,那么做些事情就不能和普通人一样俗不可耐,不然我们和那些满身铜臭的商人有什么区别?”
古玩店老板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讲不出一句话来。本来他以为任长生是在和他开玩笑,但后面他说的这番话好像又不像是在开玩笑,这让那老板有些吃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