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明带着贺兰等人交接了弹药之后,找到林恒奇,问道:“连长,作战方案定下来了吗?”
“还没有,等着山豹子的人过来呢,你先回去吧。”
“这就赶我走啊?”雷子明有点失望。
“你还想干啥?”
“你们打仗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啊,我也想参战呢。”
“好,到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雷子明回到桃园县城刚刚两天的时间,林恒奇就派了自己的警卫员潜进县城,找到了雷子明,通知他战斗将要在今晚打响。
雷子明找了一个借口溜出县城,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打鬼子的好时机。
到了约定的地点,见到林恒奇之后才知道,这一次的战斗的场面很大,首先是游击队的人进攻县城,林恒奇说道:“游击队已经发展到了两百个人的队伍,扩展的势头实在太快了,对我们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威胁,我好不容易才说服钟和杰,让他们攻击县城,阻击鬼子的主力部队。”
雷子明犹豫了一下,说道:“凭着区区二百个人的队伍,阻击一千多人的鬼子,是不是有点儿戏啊?他们顶得住还行,万一顶不住呢?”
林恒奇接着说道:“我们在县城的北边布防了山豹子的一部分人马,他们将会增援钟和杰的人,还有,李正武的一个排埋伏在半路上,准备打击从军火库增援县城的队伍,我们的主力部队正好消灭把守军火库的鬼子。因为有了鬼子布防的详细火力点,我们可以集中手榴弹炸掉鬼子的重型火力。”
这一点要感谢枝子了,要知道,在战斗中,消灭重机枪早一分钟,给参战部队带来的好处是非常大的,如果能在第一时间把敌人的重机枪和迫击炮、掷弹筒等火力点干掉,那么就等于减少一大部分的伤亡,部队的战斗力会得到最大的增强,此消彼长,自己人的战斗力得到增强,鬼子的部队就会增加伤亡,那么,战斗的结局可想而知。
雷子明唯一担心的是钟和杰那边,认为那里的战斗才是最残酷的,于是说道:“连长,我看我还是去帮助钟和杰好一点,如果他们顶不住了,你们这边就会陷入背腹受敌的境地,到了那时候,抢劫军火不成,我们的队伍还会受到重创。”
林恒奇想了想说道:“你说的也对,不过,你也不是神仙,小心一点,万一他们真的不成,你一个人去了也顶不了大事。”
雷子明说道:“放心吧,我自己会小心在意的。”
到了钟和杰那边,他和他的游击队员都埋伏在城外的树林子里,雷子明看到他们连战壕也没有,不由得焦急地问道:“怎么?没有工事怎么行?”
钟和杰摇摇头说道:“距离城墙的距离太近了,挖工事就会惊动守城的部队,现在,别的友军还没全部到位,一旦战斗提前打响,会影响到整个战局的。”
雷子明急得团团乱转,看到贺兰也来了,正在对着城墙瞄准,手指一勾一勾的,嘴里发出啪啪的声音,生气地说道:“你怎么也来了?”
贺兰不屑地说道:“我是一名战士,怎么不能来?”
雷子明跺跺脚,说道:“今晚的战斗将会很残酷的。”
“越是残酷越好啊,多杀几个鬼子兵。”贺兰很自信地说道。
战斗在午夜时间,鬼子换岗之后打响的,一颗信号弹从县城的西边升起,钟和杰率先发起了战斗,他指挥着游击队的人向县城发起第一轮的冲锋。
日军设立在城墙上的火力点开始喷射弹药,冲在前面的五六十名游击队员成片倒在鬼子的枪口下,紧接着,成排的炮弹在游击队的阵地上炸响,一个个炮弹落地之后,借着火光可以清楚地看到战士的身体被抛在半空中。
雷子明在后面专心致志地消灭一个个火力点,无奈,他的枪只能一次一次射击,敌人的火力依旧强盛,子弹像是倾盆大雨一样倾泻过来,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十分钟之后,野岛独夫的部队从城里冲过了出来,第一波来的是骑兵部队,钟和杰的游击队显然缺乏跟骑兵作战的经验,依旧在一次次拉动枪栓射击,短短两分钟之后,骑兵就突破了防线,战士们跟骑兵短兵相接,这个时候长枪使用不上了,只有肉搏,可是,鬼子的骑兵都是居高临下的,速度非常快,长长的马刀挥起,一刀下去,人借马力,马助人势,一个个战士被劈成两半,头颅漫天飞扬。
雷子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战场的形势在一瞬间发生了逆转,钟和杰的失败结局已经无可逆转,他大声叫道:“钟队长,你带着人马撤吧,我来掩护。”
钟和杰就在距离雷子明不远的地方,看到战士们牺牲的惨状,顿时觉得天地旋转,心里有一种悲凉的绝望。
钟和杰很快冷静地判断整个战场的形势,再不撤离,整个游击队就灭亡了,大声命令道:“一中队掩护,其余的人跟我撤退。”
雷子明拾起一把机枪,对着鬼子的骑兵射击,就在他打得上瘾的时候,忽然被人推了一把,那个人叫道:“师父,小心。”
轰的一声,炸弹在雷子明刚才站立的地方爆炸,雷子明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再看贺兰,头已经没了,身体的双臂没有了。
雷子明大叫一声:“贺兰。”
她却是再也听不到雷子明的声音了,那个可爱的,长着圆圆的脸蛋的女游击队员已经死了。
钟和杰带着人马很快撤离了战场,野岛独夫的部队嗷嗷叫着冲了上来,留下来殿后的一中队很快剩下不到十个人。
雷子明看到形势实在危机,急忙扔下手里已经没了子弹的机枪,顺着麦田一路跑下去,边跑边回头射击,幸好他的枪法准,阻击了鬼子追赶的脚步,这才离开战场,摆脱掉追兵,回头看时,刚才撤离的地方已经被鬼子占领了。
雷子明绝对不敢停留,跑过麦地之后,上了山,远处的枪声依旧像是炒豆子一样响起。
雷子明颓废地坐在山坡上,猛然觉得身体不适,摸了一把后背,痛得很厉害,原来他已经受伤了,连啥时候受的伤也不晓得,看着远处的战场,咬了咬牙,忍着痛,再一次杀回去,他一个人的目标小,来到县城附近的时候,看到鬼子在四处寻找抗日武装的大部队作战。
日伪军组成一个个三四十个为一队的人马四处寻找有人的地方,凡是看到人影,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枪射击。
雷子明找不到任何抗日武装的力量,人群都被冲散了。
他绕了一个圈,来到城南的地方,忽然听到前面有摔打吵嚷的声音,接着火把的亮光看到,前面是一队鬼子正在对着十几个战俘肆虐,夜色黑暗,看不清战俘是土匪还是国军,只见一个没了胳臂的战俘被鬼子推到在地,鬼子举枪对着战俘就射击,枪声在黑夜里很是尖锐。
雷子明的心一痛,犹如被针扎一样,他觉得心脏在流血,大吼一声,举起盒子炮就开始射击,一连三个点射,那些鬼子和俘虏一起卧倒在地。
雷子明刚刚跟鬼子对射了十几枪,只见前面发生轰轰两声爆炸,他冲了上去,前面的平地已经没有了活人,不知道是谁拉响了手榴弹,俘虏和鬼子都死了,爆炸的中心点肢体破碎,旁边的地方还有鬼子的伤兵满地打滚。
雷子明对着伤兵开枪,打死了十几个受伤的士兵之后,只剩下他一个活着的人了。
雷子明深深吸一口气,远处的火把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他一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一口气跑到家里,从散乱的篱笆跳进院子里去,打开屋门,摸着黑,找到水缸,舀起一瓢水,咕咚咕咚喝足了水,然后把瓢一扔,人好像虚脱了一般。
灯光点亮了,妈妈爬起来查看,看到浑身是血的雷子明,尖叫了一声。
“谁啊?”是爸爸在屋子里瓮声瓮气地问道。
“是柱子,没事的。”妈妈慌里慌张地说道,上前拉住雷子明的手臂问道:“你这是咋啦?”
“没啥,跟鬼子干了一场,妈您去歇着吧。”
“保安团的人正在找你呢,说你是抗日分子。”妈妈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说道。
雷子明冷笑一声,问道:“是谁胡说八道的?”
爸爸雷欢实在屋子里说道:“还不是疤瘌眼那些人?以前都是村里的二流子,鬼子来了,他们都当了二狗子啦。”
雷子明说道:“我去杀了他们。”
雷欢实急忙说道:“去干啥?都是乡里乡亲的,由着他们去吧,也不能把咱家咋地。”
雷子明向外走了两步,又回来了,问道:“家里还好吧?”
“都好,就是担心你呢。”妈妈慈爱地看着他,雷子明回家以后,她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身影。
雷子明想到了什么,把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交给妈妈,说道:“喏,给你,我得马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