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与吴尚书嫡女之事,可以说完全打了卫嫤一个措手不及reads;。
从京城晏衡升任凉州卫镇抚后接到查探西北兵力的密旨起,她就知道自己与吴家完全站在了对立面,非得斗个你死我活才好。如今经历重重艰险,眼见形势马上要一边倒,却突然出了这等事。
不管是谁强迫了谁,这种事说出去总是姑娘家吃亏。即便端王舍得大义灭亲,对未来妻族下手,庆隆帝和淑妃忍心那么委屈儿子?不用彻底不追究贪腐罪责,只要稍微放松一点,留吴家一线生机。以吴家扎根西北二十年的势力,反扑起来就够晏衡和她受的。
“怎么会出这种事。”
卫嫤叹息,旁边九公主也连连唉声叹气。
本来九公主也没那么愁,她虽然恋兄了点,并且下意识里不想有个女人来跟她抢兄长注意力,尤其是矫揉造作的女人。但她一直受很多人宠爱,且从小看惯了后宫各种装模作样的妃嫔,对未来端王妃排斥也不是很强。
但那是一个月前,这一个月内她随父皇一路向西,见到了许多大气爽朗的女人。尤其是方才厉声谴责楚刺史的阿嫤,给予她耳目一新的感受。身为胞妹,与兄长相处时日最久,没有谁比她明白兄长心思。他想娶一个合心合意的姑娘为妃,一开始她不明白兄长标准,这一路的见闻却让她略有所感。
一母同胞,她与兄长爱好出奇的相似。平心而论,换做是她也喜欢大气爽朗的姑娘,而不是一万个心眼整日猜来猜去之人。
吴尚书嫡女她见过,看似爽利,实则是自私自利。许是在西北多年唯我独尊养出的脾气,她看上眼的东西一定会千方百计抢过来,霸道程度比她那几位凶名在外的长公主姑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哎……怎么偏偏是她。要是阿彤,我和母妃肯定一千一万个乐意。”
阿彤皱眉:“九公主殿下莫打趣我。”
“我说真……”似乎察觉到自己失言,九公主忙改口:“我这不打个比方,阿嫤嫁人了就不说她,你和阿罗都比吴尚书家嫡女要好很多。”
被提及的阿罗深有同感地点头:“吴尚书家嫡女,端王殿下还是……自求多福。”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很轻,但炉子边其余三人却听得真切。
卫嫤心念一转,吴尚书在西北为将多年,这位嫡女好像也是在凉州长起来的。既然如此,同在凉州的阿罗应该与她接触甚多。
“阿罗,吴尚书家嫡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环视三人一眼,阿罗感慨道:“‘神圣’这个词用的好,阿英就是个神一般的女子。”
卫嫤终于知道了吴尚书家嫡女之名,阿英,似乎在哪听过。听完阿罗下一句,她终于想起来是谁。
“我们这边刚生下来的孩子怕养不活,一般娶个贱名,等长到五六岁该进学的年纪,才正式取真名。阿英的名字就是那时候起的,因为相貌酷似其父,尚书大人对其尤其钟爱,据说用京种一位大人物名讳为其命名。我听娘身边的下人说,好像是曾经掌管西北的镇北侯一脉,新任侯爷之名。”
就是现任镇北侯楚英,与九公主对视一眼,看到她目光中了然,显然也明白过来reads;。
鞭子王朝帝王为避名讳,甚至将亲兄弟的名字全都改个遍。越是重要的人,越是以各种尊称代之,吴家一个嫡女,竟然敢撞镇北侯名讳。
“原来十几年前,吴家的雄霸之心已经很这般明显。不过一个名字,她本人又不能决定,也算不上太过出奇。”
阿罗点头继续说道:“楚家名头在西北很响,与之同样响亮的是楚家培养后人的标准。如今西北军中所教拳法,就是从楚家传出来。而阿英更是以这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弓马骑射无一不精,琴棋书画也没落下。”
说到这阿罗略显羞愧:“我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是因为我娘曾花重金,请吴家女师傅来教我。那些师傅明里暗里透出来的意思,比起吴家阿英,我就是天资愚钝而且不思进取,总之一无是处。”
九公主嗤笑:“阿罗可别这么想。父皇常说,为人师表者要先修几身,能说出这样话的师傅,无论才学如何,品性就不配为人师表。”
阿罗眼睛一亮,脸上满是遇到知音的赞同。
“而且吴家嫡女我又不是没见过,她那点才学不过是皮毛上的东西,比起我表姐差远了。”
卫嫤笑道:“阿怡的表姐不就是文史侯府嫡女,当年出嫁前可是京城第一才女,一般人哪能跟她比。”
刚才稍有些尴尬的阿彤这会也抬起头:“我也曾听祖父说过,文史候府教养出的每位姑娘,不论才学还是品行都是上佳。我们家至今还藏着一本文史侯府教女的册子,正本被珍藏起来,我看到的都只是手抄本。”
九公主面露惊奇:“阿彤也看过?怪不得母妃跟你那般投契。”
阿彤略显羞涩地点头:“淑妃娘娘学富五车,温柔又优雅,能与其交谈实在是阿彤之幸。”
“那也得能跟她谈得来,母妃平常最爱读书,外祖家从小就用祖传册子中所列数目为其启蒙,那里面不仅有,更有许多民间技艺和话本。”
阿彤点头,接着她话说下去:“就是这样,我记得册子里第一句就是:读书者,先做人,再求学识。”
九公主有些激动:“对对对,就是这样。所以我就说,吴氏比起表姐差远了。单论做人,光天化日之下逼着我哥喝酒,这招就上不得台面。”
说到这她双手抓起耳朵上的头发,一脸苦恼:“哎呀好烦,我哥就是被教得太好了,一点都不会推卸责任。他可是父皇的儿子,正儿八经的王爷,出了这事就算不认账,别人又能拿他怎么样!我宁愿他做事不认账,被人骂两句,也不愿意他娶这么个王妃。龙生龙凤生凤,万一生出来的侄子侄女也那个德行可怎么办。”
没想到九公主想得这么远,卫嫤笑出声。
“我都快愁死了,阿嫤你还笑。”
愤怒地说着,九公主往她腰间痒痒肉上袭来。
卫嫤忙躲过去,绷住脸色:“阿怡,严肃点问你件事。”
“恩?”
阿怡手依旧维持进攻的姿势,神色间满是威胁reads;。意思很明白:你要敢骗我,那就等着接受九阴白骨爪。
“不知端王殿下酒品如何?”
“酒品,”九公主陷入深思:“我哥喜欢一切味道好的东西,但他平日只是浅酌。”
“那有没有喝醉的时候?”
“好像……没有吧,”九公主面露迟疑:“不对,我想起来了。去年皇长兄家的小侄子满月,他去贺喜曾被灌醉过,那次他回来倒头就睡。”
倒头就睡么?
卫嫤神色陷入深思,她本以为这事真是酒后乱-性。虽然端王是被人陷害,但他的确也做下了什么。但如果依九公主所言,一喝醉就开始呼呼大睡,那睡着的人还能做什么?
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端王从头到尾完完全全无辜。
从方才想到“贱人”时的灵光一闪到现在,卫嫤跟着三人插科打诨扒皮吴尚书嫡女,脑子里其实一直在合计着法子。如今想到这种可能,她思路开始逐渐清晰。
“表嫂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听阿彤这样问,卫嫤点头,一脸严肃地盯着九公主,她缓缓说道:“阿怡说是不想要这个嫂子,我倒有个法子。”
“快说快说。”
见九公主走到她跟前,脸上满是急切,卫嫤倾身附在她耳边,轻声耳语几句。
“这……不行不行,怎么能这样!”
卫嫤嗤笑:“我总算明白为何端王殿下会被算计,不过是一点没有实质伤害的计谋都接受不了,你们实在是太善良了。哎,你就等着吴氏当你小姑子,骑在你头顶作威作福一辈子吧。”
被她一番激将,阿怡抻着脖子逞强:“就这样,谁怕谁!”
“反悔的是小狗?”
阿怡勾到她手指:“行,我回去就跟母妃……不,找父皇身边的青龙卫,把这事告诉我哥。”
说完她撩起帘子,提着裙子风风火火地往后面赶去。身为庆隆帝最宠的女儿,阿怡身边本来安插有青龙卫。这还是她第一次下命令,青龙卫不敢怠慢,片刻不停地往京城赶,不出五日就见到端王。
他与吴英的事,发生在他命青龙卫把杜尚书消息传往西北后的当晚。第二早一起来他就懵了,但查账之事却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虽有杜尚书的账册,但所有账目都得现和一遍。正忙得焦头烂额之时,吴英却采取紧迫盯人策略,吴家也连连施压。
就这样蜡烛两头烧,他整个人都快撑不住了。若是事发当日有人向他这样提议,他肯定会想都不想直接拒绝。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他有自己的底线,不会轻易陷害人。但如今焦躁之下,他只想尽快摆脱此人。
“就这么干。”
端王点头,青龙卫负责安排人手。
不等夜幕降临,有关吴尚书嫡女在西北与兵卒同吃同睡,回京后混迹酒肆,放浪形骸的传闻,已经随黄昏的炊烟传遍京城每一个角落。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