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蝶苏醒两个月前,镜末池一战后——
共工祠最深的冰封阁中,凌风端坐在床边,静静的守着沉睡的凌蝶。
自从姨母苓蕙以牺牲生命为代价换取对凌蝶记忆的封印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凌风几乎没有合过眼,他只一味的守着,不眠不休的陪伴着凌蝶,即使她一直沉睡着。
这一个月对凌风而言,似煎熬又似舒心,凌蝶的沉睡仿佛换来族中的一派祥和安宁,让凌风都不由生出一种模糊的预感——只要她沉睡,一切都会安宁祥和。
要知道,一旦封印凌蝶,她便会在冰封之中沉睡。那样百年之中,所有的人都不必再担心共工诅咒的复生。可若让他在世界和家族的安宁与凌蝶的性命之中择一的话,他哪里会管这世界的死活呢?失去她,这整个世界是否安宁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轻抚过凌蝶鬓角的碎发,凌风抬头看向窗外那轮光洁的圆月不由自嘲道:“渊珀,你可真是给本少主留了一个大难题啊!”
“少主。”房门外传来细微的询问声,打断了凌风的思维。
侍女们从凌蝶沉睡之后就变得比从前更为小心,连举手投足都不敢多发出半点声音。即便这里还是昔日的冰封阁,如今也已经完全冷冻的像一个冰窖一般。
“宗主大人回来了,请少主马上过去!”
门外的侍女瞅着房内无人回应,却怎么也不敢打开房门。只是赶忙的说完份内需要说的话便退出了冰封阁的内殿,她是在恐惧他们兄妹二人还是仅仅在害怕凌风一人的威严,眼下是无从而知。
照例,做为母亲的苓兰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搅他。传唤如此仓促,不论为何,必然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如今共工族地动山摇,实在经不起什么大起大落了。慌忙间掖好凌蝶身上的薄被,凌风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水神殿赶去。
只是他夺门而出的瞬间,怎么也没发现,一缕微光射进本身阴暗的内殿之中。
水神殿——
几步跨入水神殿的门槛,迎面便看见侍女们小心地处理着苓兰肩膀上的伤口。纯黑的绸缎衣袖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烈火灼烧的痕迹侵蚀着裂口的边缘,这分明就是祝融族才能造成的伤害,莫非他们得到了族中的消息,已经在镜末池对母亲出手了!?
苓蕙去世,凌蝶沉睡,现下只有他与苓兰撑起这个共工族本家。论实力他实在不想再让家族承受过多的压力。若真的祝融族兵戎相向,他真的不敢再往下想了。
“母亲,出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小伤而已。青兰……”苓兰看着焦急的凌风,没有多做言语的淡然一笑,随即目光投向先前蹲守在一旁的深泽青兰。
“从今天起召集同伴在共工祠外支起结界,除了本宗与凌风,谁也不允许走出共工祠一步。”突如其来的命令让站在一旁的凌风不住有些惊讶,他疑惑的看了看苓兰,却没有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青兰得令转身步出大殿,苓兰又立即支走殿内所有的侍女。见苓兰这么吩咐,凌风很理所当然的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等待自己的母亲为自己解答方才的疑问。
“凌风,不必惊讶。镜末池上,为母已经和祝融族的宗主交过手了。如今的宗主焱煽是个极其奸诈的男人,这次交手为母并未占到任何便宜,反倒处处受到他的压制。如今他全身而退,没理由不掀起战争。要知道当初,祝融族不过是忌惮苓蕙的地藏幽蛇,那种依靠夺取灵魂为之饵食的怪物……”
说着,苓兰好似回忆到了当初的恐惧般,咬紧了自己干涩的嘴唇。方才的战斗,她本以为菁华玉环与深泽青兰可以让她与焱煽打成平手,却不想焱煽表面满不在乎的一击会对她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当年,若不是阳宣蛊的苦苦相逼,导致苓蕙失控激发地藏幽蛇的暴走,祝融族恐怕也不会自甘沉寂。苓蕙吞噬灵魂的灵力与自家叔父‘月神宿伯’在上一次战争中打造的冰窟风穴成为了祝融族封闭封界的完美借口。一封数十年,牺牲那么血肉之躯,不过是为了躲避地藏幽蛇的能力,不然又何须让那‘炎妖清姬’看守封界。
那个名叫清姬的女人,是祝融族分支中出了名的结界一族,拥有召唤庞大炎妖庭院的能力,更还独具关窍的神技。当年一战,她一舞便名震天下,与当时作为少主的焱煽还有作为军师的炎煌并成为‘祝融族三大少杰’。
如此之势,即便她与凌风敌得过焱煽,谁又能够挡住清姬和炎煌呢?这样的局势,他们若还不战,难道要等到凌蝶觉醒之后,灵力爆碎?真等到那个时候,他祝融族难道还能讨到便宜不成?
无关敌友,眼下开战,输赢对他们而言都不会有太大损失。赢了他们大可以杀掉凌蝶,以绝后患;输了至少可以戳一戳共工族的锐气,两族之战的消耗足够让本就风雨摇曳的共工族乱上好一阵子。
凌风也自然揣摩出和苓兰一样的心思。若不以绝对之势压倒祝融族,任何输赢都对共工族毫无意义。要保护凌蝶就只有将祝融族彻底击垮,为了他与凌蝶,更是为了整个家族,他势必都需要强大起来。
“母亲,我绝不会让他们侵入共工祠半步,也绝不会让他们碰凌蝶!”一丛血色的灵力光辉瞬息包裹住凌风的周身,是浮游的灵力。自那次凌风因为凌蝶对渊珀动心而失控后,他仿佛愿意去接受和控制从前抵触的浮游之力。
这对于凌风而言,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浮游生性残暴傲慢,接受它、与它融合,在未来势必会改变凌风的心境。那样的话,后患很可能便会是无穷无尽的了。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虽然对凌风的话有些许感叹,但苓兰还是决定抓住难得遇到自己儿子的机会好好给他灌输自己往后的一些想法。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肩膀上的伤口,苓兰端坐的身形转向凌风的方向,示意自己要说一些比较要紧的事情。
……
恢复往常冷漠的凌风缓缓走入冰封阁的回廊,脑海中还盘旋着先前苓兰给他的各种信息。
可正当他几乎要结束这些思索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他身旁的门缝中窜了出来。
“什么人!”
冰封阁素来被千万层结界笼罩,任何人闯入凌蝶的房间,凌风都会有所察觉。可这次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情急之下,他‘唰’的猛推开内殿的木门,只恍惚感觉到先前房中残留的一声冷笑和一抹无法忽视的黑影突然消失在空中,其他在无迹可寻。
颓然的跪坐在凌蝶的软塌旁,凌风竟有些后怕。他的灵力并没有减弱,为何会连来者闯入冰封阁都毫无感觉,那他之后该如何保护凌蝶?
有些心虚的将熟睡的凌蝶搂入怀中,灵力早早便附着在凌蝶的全身之上。
‘还好方才的人影并未对她做些什么,还好她毫发无伤。’
“小蝶,为了哥哥,快点醒过来吧,哥哥需要你……”埋首在凌蝶的发间,凌风有些急促的呢喃着,他绝对不能再失去她了。
“哪怕不是为了我,为了渊珀也罢……”莫名的叹息在收紧怀抱后的突然响起,他终究还是退让了些许,但也许也只是这一瞬的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