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窟云滩——
凌蝶独自站在应龙家深渊之上最高的地方大口的吸着气,赶到这里已经有几分钟了,她却还没有从刚才的一阵瞬移之中缓过来。若她自己没记错的,这是第二次发生本能的瞬移现象,第一次是在与遥姬和渊珀碧云潭比武的时候。
喘息之余,她还是伸出手来捻了捻空中的空气,灵力残存稀微却不妨碍她辨别。想来自己将湖之镜全部翻转灵力瞬间中断让自己哥哥吃了不少苦头,现下凌风应该面对着灵力亏空的反噬,无暇来阻止自己了。那么……
还未来得及多想,凌蝶便把目光投入深渊之中,不知道眼下龙滩是怎么样的光景。正当她想要一个纵身坠入一观究竟的时候,脚下突然传来剧烈的晃动。山崩地裂的震荡带着些许石缝中的碎屑开始不断的往深潭掉落,龙鸣之声与深渊内被砸伤的人的惨叫也络绎不绝。
曾经,龙窟躁动都会优先由应龙十长老控制,再不济还可以献祭王妃。可是照目前这样的状况看来,就算是当初凌风伤了十长老中的其中几个,剩下的人也并没有献上王妃以镇定龙窟呢。
只待动荡稍稍稳定,凌蝶便纵身一跃御风直飞冲入万丈的深渊,与其在这里观望揣测,不如一探究竟,若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至少也要为自己的父亲镇住这龙窟。
……
顺利的降落在距离龙窟洞口正前方的水面,凌蝶无视一旁岸边的诸人,面无表情的看向幽深的洞口,此时正银光闪烁着的洞口充斥着触角一样的光鞭。
“凌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注视,微微歪头一望,渊珀正与其余十长老中的七位杵在岸边,显然他们并没有想到凌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龙窟暴动已久,敢问诸位长老可有法子镇住躁动,以防局势恶化。”没有理会渊珀的喊声,凌蝶收回目光继续注视龙窟。那个阳涉月竟在这样要紧的关头不在场,这到底因为什么呢?
“你……”
其中一人显然被凌蝶的话问住,心中不悦,正欲反驳。另一位长老及时拦住了他,不大的声音飘然传入凌蝶的耳中。“定是凌妃殿下叫公主来的,别啰嗦,眼下只怕还能起的了作用的就只有公主与凌妃了!”
“诸位长老过誉了,吾与吾的母亲并未有长老所说的那般能耐。况且……你们不是力保王妃吗?”凌蝶才懒得听这些人一句殿下一句公主的套近乎,她耸了耸肩膀向龙窟之中投入几束灵力。龙窟得灵力震动更加强烈,给人感觉好似在加快龙窟暴动的速度一样。
“她不愿意以王妃之职护佑应龙家,所以用西王母家的法术逃脱了……涉月长老已经去追了。”一阵动荡,众位长老们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安静了下来。而站在一旁的渊珀,也惭愧的低下了头去。他本来向能够见到凌蝶好好解释,却不知道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呵?”凌蝶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可眼中却多了一缕莫名其妙的忧伤。只是她并没能够完全把这表情显露出来,一阵突然起来的龙炎便打断了她与渊珀几乎相逢的目光。
龙炎直直喷向凌蝶,侵蚀着她的袖口,但最后却未能点燃凌蝶身上半点。凌蝶就如穿着火浣袍一样,丝毫不惧这灼热的龙炎,只看龙炎还未散尽,凌蝶身上便出现冰青色的光辉,随着龙炎的不断消退,不断耀眼,最后直冲霄汉。
“凌蝶!不可以!你不能牺牲自己压制龙窟的!”灵力如此充沛的灌入整个应龙家,让龙窟也慢慢的减缓了躁动与震荡。是人都看得出来凌蝶正在用自己的灵力压制龙窟,而渊珀更是五味杂陈,他是有多么没用,到最后还是要依赖凌蝶的牺牲才能换取安定。他承诺要保护她的,他又何曾做到过。
“闭嘴……如此无力,还敢来阻挡吾!”谁知道他这般焦急,却换来的是凌蝶冷漠的答话。受过上次那样的心伤后,凌蝶就如一汪清泉注入冰窖一样,封住了自己的心,她现在只想守住这个父亲舍弃性命也要保全的应龙家。至于其他私心,她为渊珀的私心,只怕藏在更深的地方了。
‘也许是为了你,可若真的是,这次我也只怕是必死无疑了。只有这样冷淡的回绝你,你失去的时候才不会太痛吧……’话音刚落,凌蝶回首的眼中便溢满了说不清的怜惜,这是她在心疼自己,还是在关心渊珀呢。
龙窟中慢慢停止了暴躁的龙吟,转而变成和缓的龙鼾,光束化成的触角交绕扭曲着,在空中凝聚成一个龙头。身体如游蛇摇摆着,一节一节的从龙窟之中翻腾而出。
看到这个情景,凌蝶不由目光一凝,传说龙窟之中只有龙的心脏。龙族的兴起是在龙的尸体之上建立的,为保护龙心,人才建立起了龙窟。可是照现在看来,这龙窟中只怕藏着一条龙,而并非龙心。也许这便是龙窟暴动的原因!
“小蝶!你疯了吗?为了这样的人牺牲自己!”就在她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眼前这只巨大的龙时,凌风突然出现在了岸边。见凌蝶释放灵力立于半空之中,甚是惊讶。
“哥……这是我自愿的,此时此刻不需责备他人了……也无所谓何种仇恨需要哥哥一力承担……这是责任……”凌蝶双手聚于胸前,一个光球迅速凝聚,随着她的手相聚的空隙方向又射出一道光柱,灵力波动越来越浓烈,龙窟洞口中的龙身也随之整体抽出。
银光之中的龙身密布着细密的银甲,遍体银光之中唯独那四爪与瞳孔却是金色的。不断的在地面上不高的距离出搅动着自己铁色的龙鳍和尾翼,晃眼间竟还能看到龙颈上的那片逆鳞——血红透亮,预示着应龙的怒火。它轻易的穿透云滩周围的山脉,形同虚影,由此看来这并不是它的本体,而是魂魄。
“应龙的后嗣啊,吾被囚禁数千年,肉体已皆化为黄土滋养汝等的生命。如今,吾因龙窟灵力重聚魂魄,自当成王。尔等势必该听吾的号令,以尔等之子孙,养吾之肉身。”龙目如两滩融化的黄金一般,却夹杂着银色的光辉。
鳞甲虽然银光扭转,却无法掩盖住它鳞片间的黑化,相传应龙司雨,是最纯洁不带一丝黑暗的龙,如今看来只怕这龙魂在龙窟中压制数千年,它的愤怒恐是已经累积到一个无法估量的地步,才会造成这样堕入黑暗的样子。
“此女虽非我族之人,却有共工大神之血脉,若吾食其灵力,即可一次补足过半的缺失。不愧是吾的后嗣,吾一苏醒祭品便如此丰厚了……”龙头环视眼前众人一周,目光最后在凌蝶的光柱下停住。震耳欲聋的笑声中传出应龙有些自负的声音,它似乎面对眼前灵力高强的凌蝶,很是高兴。
‘噌!噌!’不过它也并没有嚣张太久,雪月凌华凝聚的‘凌华裂破’划出两道巨大的刃风直冲向应龙的魂体,将张大了嘴对着凌蝶的应龙逼退。
“果然是一个笨龙,与你的族人毫无区别。敢碰我的妹妹!我只怕你这千年修的龙命是不够用了!”凌风的灵力精确无误的打中了应龙的逆鳞,应龙的目光也跟着聚到凌风的身上,显然这一击直戳那血色是正确之举。
“哈哈……吾当是谁敢如此狂妄在本龙王面前撒野,原来是‘浮游大人’,只怕大人忘了,当初被本龙王斩下头颅时的痛了……哈哈……”
相传,神战之时,共工神众叛亲离,身旁只有紧随他的相柳与浮游。而在最后的战斗中,浮游与应龙相遇,却被应龙一口咬下了头颅,草草结束了决斗。
“小蝶,这样是错误的!快停下来!”凌风被应龙的话硬生生的打压了一阵,的确他身体里确实藏有灵神‘浮游’可他一直都将其藏在内心的阴暗处,没想到应龙却能轻而易举的看到这藏在体内的灵力。见与应龙交涉无果,凌风开始转向凌蝶,只要凌蝶停止供给的灵力,应龙便会因为消耗掉现身的灵力而再度消失。
“哥哥,我不能停下来,释放灵力,的确会成为应龙的饵食。可是这个时候应龙也只能在这龙窟云滩上游走,待我消耗灵力殆尽,它便会与我一同长眠于此。但倘若我撤下灵力,那这云滩的束缚便也会随之撤销,哪怕应龙最后消失,只怕那时的应龙家也早就只剩一片废墟了。”
凌风这样劝自己,明显是不把整个应龙家放在眼里。可他当初故意引发龙窟躁动,就该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决绝。她曾经那样告诉过凌风,自己再也不想看到‘血洗通天’的场面了,至少不要流那么多的血了,难道哥哥已经忘了吗?
“你这样自寻死路,哪里是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凌蝶如此坚决的话,显然是告诉凌风自己绝对不会再回头。她这样做除了保护应龙家,更多的恐怕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因为渊珀的事情……
渊珀听完两人的对话,也想到了什么。他几步赶到凌风身边,看着沉默有些失望的凌风,勇敢的喊道:“联手吧!凌蝶不能停,那我们便杀了应龙!”对,没错。杀了应龙,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凌风一人或是他一人恐怕无法,可是若是他们两人,哪怕没有一线生机,至少舍命拼过也绝对不会再有遗憾。
“雷帝……救救我的爱人!这是我作为此代主人对你的第一个要求……”凌风举起剑的默许,给了渊珀充足的勇气,他轻抚着手中的雷帝之剑,小声的呢喃着御风飞起直冲向应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