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怪侠真的还活着!
但现在看他样子也活不了几时了。他穿着厚厚的皮大衣,一头长长的白发跟他紫黑色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几两肉了,皮包骨。手脚像腐朽的木棍一样随时都会断。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几乎没有了光。呼吸也十分的困难,行动已完全不便,整日只能坐着,就连拐棍也拄不起。幸好山上有终年不化的雪,他在屁股底下垫块木板,想去哪里,可以借着雪一滑数里。
但一时半会儿,他也不会那么容易死!因为他体内还有高深的‘内力’!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还能撑到现在!
而且自从他回到‘天山’以后,几乎每天都有人过来找他。他都一一地给击败了。
已是阳春三月,火红的太阳照在大地上,暖洋洋的。照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是格外的舒服、格外的惬意。人们兴高采烈的跑出去游玩。到处都是百花争艳,百鸟争鸣。到处都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但这是‘天山’之下以外的地方。这里却是冷冷清清,而且狂风不止,大雪纷飞不断!到处一遍纯白的世界。
天池怪侠坐在‘天池’东岸边‘王母庙’的门口。他现在只能坐在这里。这不是他的家。小时候的家住在山下。但现在不知道是否还剩下一根茅草或是一根柱子。
后来他机缘巧合的遇上了‘天山老姆’!就跟她来到了‘天池’!她们就住在天池下面的一个石洞里。
他当然很想回到‘天池’底下的‘石洞’里!但现在他的身体,纵然还有内力,却也抵不住冰寒刺骨的‘天池之水’了!
后来有天奇上山来找他,就叫这小子帮忙,把他送下去。结果那小子纵然武功惊人,却偏偏‘闭气功’差得要命!试了好几次也没有成功!
没有办法,所以他只能坐在这庙里。但他很是看不惯‘王母娘娘’!很痛恨她拆散了‘七仙女’和‘董永’!为什么‘仙人’就不能恋爱?所以一怒之下就把‘王母娘娘’的神像给打倒了。
天上的王母见了居然也只能生闷气:“好你个老家伙!等你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在他的身后烧了一堆火,火中烧着一钵水,那个‘金钵’是他从王母的香案前取过来的。他整天都盯着一碧如洗的‘天池水’!
水上面已经落满了一层乳白色的雪。水中居然有十几尾小鱼跑出来在玩。有的张开嘴儿在吃着雪片,是想尝尝是什么味儿吧!
突然远处一人顶着大风雪艰难的往这边移来。
会是谁?老人吐出了一口白气。他想站起来,却又偏偏站不起来。
只好等那人自己靠过来了。果然也是来找自己的!他虽然不认得此人,但他能确定这人不是‘东厂’派过来的。
那人脚上一双长筒虎皮靴子。全身裹着一张黑色的大棉衣,但却是背了一身的雪,好像都已经成了白的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外面。他的个子很高。背后背了一柄大剑!
见到了‘天池怪侠’好像很高兴,眸子里放射出了无比欣喜的光。
老天池却盯了他许久:“你是……”
来的是‘无情剑’上官绝!这小子真的历尽了艰辛,来到了‘天山’!上山之前他仰天大声的说了一句:“我终于到了。到了这个与众不同、别具一格的‘仙境之山’!”
老天池当然不会认得他。也许见过,但他记性不太好了,给忘记了。上官绝也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忽然把背转了过去,让他看清楚自己身后的剑。
是‘无情剑’!天池怪侠眼神不大好了,但也绝没有看错,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唔!原来是‘无情老人’的‘无情剑’!”
他也认得‘无情老人’!在他眼里‘无情老人’并非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纵然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也是‘大义灭亲’呐!谁叫她女儿勾结土匪,残害无辜百姓!
但也是因为他杀死了自己的女儿,所以才隐退了江湖,一心研究起他的‘无情剑’!
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反正那是‘无情老人’隐退后的第三个春天,天池怪侠去找到了他。
他一定要以他的小剑‘玄冰剑’打败他的‘无情大剑’!
结果一败涂地!其实也只是输了半招!半招也是输,输了就是输了,输了就得依言,从此不得再去找他。
从此以后,天池怪侠就再也没有见过‘无情老人’!
现在‘无情剑’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立刻想起了当年的半招之败!
他想雪耻!可是四下里一摸,玄冰剑哩?
玄冰剑给了他的孙女!
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我还有个孙女……”
而上官绝千里迢迢的来找他,也是为了‘赫连雪’!
上官绝忽然问道:“老前辈!我可以进去坐坐么?”
天池怪侠点了下头!于是上官绝就大步走了进去,踩得雪花吱吱作响。
进去之后才把棉衣脱了下来,抖掉了身上的雪。他的一双手也冻得通红,赶紧放进火里烤了烤。见里面有热水,于是伸手去拿,结果那钵烫得要命。害得他把整钵水都泼到了火里,升起一团白气。差点把火都给灭了。
老天池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谁让你用手去拿的!真是笨得可以!”七七八八的数落了他一顿。看来他真是老了,从来不会罗说的!
上官绝居然也不吭声,只是心里发笑。
突然他的嘴角一动,响起了一声奇怪的‘口哨’!那个钵立刻跳了起来,在空中一转,然后飞出了门外,跳进池里装了一大钵水上来,然后又平平稳稳地坐在了火盆里。
看来他还的确有些本事。上官绝立刻叫声‘好’!
老天池斜了他一眼:“哼!这有什么?我问你,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可没有好酒好肉的款待你!”
上官绝嗯!了一声,这时好像也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块冷冰冰的鲜肉来,然后又掏出了两小瓶酒。看来他是准备好了再上山的。先把一瓶酒抛了过去。
老人接在手中,顿时欣喜若狂。他很久没有喝过酒了,似乎已经忘记酒是什么味道了。他忽然大骂了起来:“诸葛老贼!真是个大大的坏蛋!关了老子二十余年,竟然连一口酒也没有请我喝过!真是岂有此理!倒是回来的时候,我那小师弟的徒弟倒给我摆了一桌丰富的践行酒席。”
原来刘瑾那家伙是他小师弟的徒弟!他的小师弟很早就背判了师门,偷走了他的‘寒冰神功’下半部分!
但是无意间,居然让他在被囚的地方无意间发现了刻在石壁上面的下半部秘籍。他虽然老了,居然还能完全记下来。是他寻找了多年的小师弟留下来的,他早已经死了。是因为牵扯到了多年前的一场藩王叛乱之中。他被捕入狱。就在狱中收了当时还是刚刚入宫不久的小太临‘刘瑾’为徒!
老天池慢慢地打开瓶嘴盖,先轻轻地周了一小口:“哦!原来酒是辣的!也有点苦——”但是流进胸膛以后,立刻又似火烧一船地发起热来,“哈哈!真舒服!舒服极了!大冷天的就要喝这种烈酒,谢谢你啊!”
上官绝笑了一声:“谢什么!”庙里没有板凳,或许本是有的,已被他打断给烧了。所以他就撇开双腿坐在了火旁,又添了些柴,找了根棍子穿上了寻块肉放在火堆里加热。
他忽然说道:“我是过来请教您老几个问题的!”
天池怪侠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刘瑾那小儿请我还不是想得到我的‘上部秘籍’!”
上官绝道:“请您别拿我跟刘瑾比!”
天池怪侠笑了:“那你就问吧,但我不一定能答!何况我已经老了,也许有些事儿早已经忘记了!”
上官绝笑了笑:“您告诉我!赫连雪到底是不是‘东瀛人’!”
天池怪侠吃了一惊,过了半天才道:“你要干什么?她已经在这里生活几十年了,难道还有人想赶她回去不成?”
上官绝笑道:“我想把她带回去!她在这里没有好结果!”
天池怪侠过了半天又道:“她人现在在哪里?”
上官绝摇头:“我也不知!”
天池老怪吁了口气,半天又道:“吃完了,背我下山去,也许她真的应该离去了!如果我知道她跟‘九魔’有关,我就不带她回来了!”
上官绝道:“她根本就跟‘九魔’没有一点关系!一切都是‘诸葛通天’弄出来的。”
天池怪侠又吁了口气,半天又问:“你知道‘诸葛通天’到底是谁么?”
上官绝道:“我不知道!所以这是我要问的另一个问题!”
天池怪侠忽然不作声了,低下了头,好像要睡的样子,过了半天,他抬了起来,说道:“我看‘玉虚老道’就是‘诸葛通天’!”
上官绝吃了一惊,呆呆地盯着他的后脑勺:“怎么会这样?”
天池怪侠长吐了口白气,然后又把头埋下了,这回是真的睡着了。
直到上官绝把肉烤好了,才叫他醒来了:“老前辈!吃肉了……”
老天池哦!了一声,看着他伸手递过来的一块烤得两面发黄的肉,半天才伸手接了,却摇了摇头:“想吃肉也吃不进去了!”他早就没有了牙,被诸葛通天给敲掉了。出来的时候,还有两口门牙,但是到了‘东厂’!跟‘铁爪飞鹰’杜天威动手时,又被他把仅有的两个牙也给请下了岗!
所以他只能看!看了半天,把那块肉扔进了池里,去喂鱼!
上官绝一看他不吃东西怎么行?于是去庙里找。库存里哪有什么东西。
天池怪侠问他:“你在找什么?”
上官绝道:“您老人家难道每天就只喝水!”
天池怪侠呵呵笑道:“我在和自己打赌!在我死时定能把这池水给喝光!”
上官绝笑了。忽然看见池中有鱼儿突然跳了起来,一跳老高。
真是奇了怪了,他见喜,立刻跑了出去,见池中果然有鱼儿在游!他眼睛一闭,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跳入了池中,抓了几条小鱼上来。
赶紧扔进了火中的水钵里,这时里面的水已经开了。
天池怪侠笑了笑:“你也挺残忍的!若是把你扔进滚水当中是什么感觉?”
他只是这样说,也没有见他阻止。而且他也岂不是靠池中几条小鱼养活着!
上官绝把衣服穿好了,这时小鱼儿煮烂了。这回他再也不敢用手直接去拿了。
他找了根棍子穿住了钵边的两个耳朵,慢慢挑了起来,送到了天池面前。
天池怪侠呵呵笑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还并不认得你呀!”
上官绝道:“因为前辈救了赫连雪的命!她是我姨母的女儿!我没有了别的亲人,只有她这个表妹哩!所以我不想让她留在这里,要带她回‘东瀛’!”
天池怪侠唔!了一声,过了半天才道:“原来你也是‘东瀛人’!”
上官绝等那钵汤凉了,送到了他的嘴边。老人轻轻地喝了一口,赞不绝口的说道:“虽然没有油盐!但的确是钵鲜汤!”
等他喝完了,上官绝又问:“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您?”
老天池道:“看来我们很投机!带我出去!我喜欢看漫天飞舞的雪!”
上官绝笑了笑,就推他出去了。在雪地上推着他跑。
大雪迷糊了上官绝的眼睛。而且很多都钻入了他的体内,就像一根根无形的针一船刺痛着他的身体。
他不爽,他绝不能叫出来。
老天池却很高兴:“要是我孙女儿在背后推着我就好了!”
上官绝叹了口气,嘴一开,雪花只往他嘴里面钻,呛了他的咽喉。
老天池昂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见他眸子紧闭,脸上一种奇怪的表情,暗自笑了笑。忽然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上官绝把头低得很低,生怕开口说话,雪片又钻进了他的嘴里:“哦!我刚才想说,赫连雪本来是要跟我一起上天山了的!但路上发生了些事——”
老人立刻变了脸色,停了下来:“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受伤?”
上官绝赶紧道:“哦!这个世上不会有谁伤害她的!何况她身边有那么多姐妹,还有一个神乎其神的丈夫!”
老天池才松了口气,然后又走了,忽然转了个大弯,好像更要往天山之巅爬去。前面一条雪白的很陡的山路。
上官绝推着他有些吃力了。这么冷的天,居然出了一身汗。他开始有些不舒服了。
拼命地坚持了一阵,忽然旁边有个山洞。老人就叫他先进去休息休息。
洞里居然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因为天气的原因,这些尸体还保存得完好无损。他们都是东厂的人,都是心脏破裂而死。看来是这老人的杰作哩!
上官绝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老天池却问他:“你可知我是用什么武功杀死他的?”
上官绝摇了摇头:“任何高深的内功都可以将对手的心脏震破!”
老天池道:“他们是中了我的碎心掌!这是我被囚之时学会的!是诸葛通天教会我的!他自己却不练,想我练成以后,放我出来帮他杀人!我呸!我想把他传给你,你要不要学?”
上官绝道:“一个人的武功太高并不是件好事!”
老天池同意,所以立刻道:“那我们走吧!活人怎么能跟死人待在一起!”
上官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推上了天山的最高峰,奇怪的是峰顶上居然没有下雪。或是明显的小了很多。
天池怪侠坐在崖边放声大笑:“我上来了!我上来了——”他一跃就跳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在山峰上翻起了跟头。
上官绝却在旁边莫明其妙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他翻了多少个,终于翻累了才停了下来,坐了回去,闭目养神了一阵,眼看天色暗了,才叫上官绝送他回去。
由于是下山路,他那一滑便是一泻千里。上官绝居然追不上他了!
等他赶回破庙的时候,老人居然正从水里面跳了出来。他上山回来感觉心情好了很多,全身好像也来了不少的力气,于是他就大胆地下去回了‘寒玉洞’一趟。从里面带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出来。
上官绝见他从水里出来,以为他在抓鱼,可是又两手空空,于是笑道:“看来晚上没鱼吃了!”
这时老天池跟他正色说道:“吃什么晚饭!陪我连夜下山去!带我去找孙女儿赫连雪吧!她应该在‘万魔岛’!”
但上官绝想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走!老人却像个小孩子一样生起气了,最后还跟他动手打了一架,结果上官绝不小心把他给打伤了,老人就更是生气了。
上官绝一看不能再惹他了,于是只好道:“您别生气,我马上带你下山!”
老天池立刻张嘴大笑:“那你得背我下山去才得行!”
龙老爷子坐在了大门口,他一向不抽烟的,现在居然抽起了烟,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了烟袋子。
一圈圈白色的烟雾接二连三地地消失于空中。
斛云坐在屋子里喝茶,突然跳了起来:“我实在坐不住了,那家伙为什么还不来?都等了两天哩!”
龙老爷子吐了一口烟:“如果他不来了哩?放弃她们两个了哩!”
斛云道:“除非他找到了别的法子,比得过‘金牡丹’和‘白莲花’带给他的好处!否则他就一定得来,要不然他会死得更惨。”
龙老爷子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忽然把烟斗朝空中一抛,落下几点火光,然后说道:“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但我决定了,等到晚上再没有动静的话,我就出海,带上白莲花!你还得留在这里看着金牡丹!”
斛云道:“不可!您一个人出去可以,但要带上白莲花可是危险!奇怪的是血魔居然也坐得住,也不动手!”
龙老爷子道:“他只能等!诸葛通天不来,他哪敢先动手?笑面郎君就更不敢先动手了!”顿了顿,接着又道,“哼!任他‘法力无边’又能如何?却不能闯进‘毒龙洞’勾她们两个出来!然而她们两个好像也不愿意出来似的,但老子还是有法子让她们出来的!”
斛云立刻道,“那您让我先进去看看她们,如果她们真吃了对方哩!”
龙老爷子笑了:“你以为她们要吃掉对方,就如同吃饭喝汤那么简单!”
把斛云给逗笑了:“吃饭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诗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龙老爷子立刻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居然还说笑?”
斛云走了过来:“既然您不让我上去看她们,那我们爷孙二人出去转转,舒缓一下紧张的心情!”
龙老爷子嗯!了一声,表示好!
血魔果然也等得不耐烦了:“笑面郎君!咱们不如走吧!”
那家伙现在却坐在了沙滩上,太阳照在沙子上有些发烫了。他的眼睛却盯着一个个接连一个翻滚而来的海浪,好像没有听到他在说话。
所以‘血魔’又喊了一声:“喂!你小子在想什么——”
笑面郎君吁了口气:“海潮一浪接一浪,欲把谁来拍滩上?”
血魔一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笑面郎君忽然站了起来:“我要去洗个澡!”他把鞋蹬掉了,但他没有脱下衣服,他从来不当着别人的面脱衣服的!
扑通一声!溅起的水花标到‘血魔’的脸上去了。
血魔吐了吐了舌头,好像是生气的样子:“真是岂有此理!看来你是要我下去揍你一顿呀——”说着他也跳下去了。也没有脱衣服。
当然不会是要真的去打他,也是去洗澡。两个人却在海里翻来滚去,冼了大半个时辰才跳了上来。休息了一阵,衣服和关发很快被海风吹干了。
笑面郎君穿上了鞋子,整理好了衣衫,忽然说道:“我们该去找斛云了!”
血魔道:“哦?你敢去找他?”
笑面郎君道:“难道我怕他吃了我不成?今天的晚饭就在他家吃吧!我们也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吧?他不来找我们,那我们就去找他!如果你不愿意去,那我一个人去便是!”
血魔笑道:“你倒我也怕他吃啦?”
于是两个人都去了!没有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他们。
斛云跟龙老爷子正谈笑风声说得高兴,而且还在对着有趣的诗句。看见他们两个来了,便是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