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的功夫,浣纱正朝这里走来。赵郡然的脸上立即换上了一副冷淡的神情,她朝海欣摆了摆手道:“草药没有问题,你先拿去厨房煎药吧。”
练衣点了点头,不露痕迹地朝浣纱看了一眼,便赶紧快步往厨房去了。
浣纱对赵郡然道:“二皇子有令,今日凌晨,府里上下都要离开这里。浣纱这便为夫人收拾东西。”
赵郡然轻轻皱了皱眉,问道:“他这是预备去何处?”
浣纱是何等的谨慎,她面上虽对赵郡然十分的恭谨,但是很多话她是决计不会同赵郡然明说的。“二皇子并没有提前告知众人,因此奴婢也不清楚。”
“我没有太多东西,你只需将我随身的衣物收拾妥当便可。既然凌晨便要动身,我便先行睡上一会儿,待练衣将药煎好后,你让她送进来。”
浣纱见赵郡然对于突然要离开,并没有丝毫的反对,倒是感到十分的疑惑。她深深地看了赵郡然一眼,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浣纱稍后来为夫人收拾衣物。”
赵郡然径自进了离间,在床榻上和衣躺下来,定定地看着拔步床上的雕花,并没有入睡。就这样睁着眼睛等听到有人推门走进来,她方才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夫人,汤药已经煎好了,夫人快趁热喝下去吧。”海欣模仿着练衣的声音,对赵郡然说道。
赵郡然缓缓睁开眼,对海欣道:“先放着吧,我暂时不想喝。”
海欣依言点了点头,走到赵郡然身旁,轻声道:“主子,我方才听说罗启焕准备在凌晨时分搬离这里。”
赵郡然颔首道:“方才浣纱已经进来说过此事了。”
“既然如此,海欣可要早早地告知陛下,好让他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们此番搬离这里,究竟是为了躲避陛下还是为了引宅子里的眼线出来还是未知数。你若贸然禀报陛下,岂不是正好着了他们的道。由着他们去折腾吧,左不过是挪了贼窝罢了,又能如何呢。”
赵郡然语气淡然,仿佛早已经看轻了生死。
海欣听她如是说,便乖觉地点了点头。
到了凌晨时分,东院里便开始嘈杂起来,有不少护卫进进出出,似乎是在替丫鬟家丁们搬箱笼。
浣纱推门进了赵郡然的卧房,见赵郡然已经披衣起身,忙替她系上了扣子,随后又为她兜了一件大氅,方才说道:“夫人的东西浣纱与练衣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夫人这便跟我们离开吧。”
赵郡然只是轻轻颔首,问浣纱道:“邵敏茹如今在何处?”
浣纱道:“邵敏茹早两日便已经离开了,她去了何处,奴婢也不清楚。”
离开了?邵敏茹千辛万苦才等来今时今日,她还没来得及看赵郡然的下场,又岂会轻易离开呢。除非是罗启焕有什么要事命她去办。
想到这里,赵郡然不由眨了眨眼。
浣纱虚扶着赵郡然走出屋子,就听她道:“将蔻丹带上,这里连一些像样的钗环都没有,到底素净了些。”
爱美是女子的天性,浣纱也没有深想,依言点了点头便将蔻丹放进了赵郡然的包袱里。
此时海欣也已经将东西收拾妥当了,她背着包袱从隔壁的房中走出来,眼见赵郡然神色淡然,便也就安静地跟在了赵郡然的后面。
院子门口已经备好了两辆马车,这会儿罗启焕正站在马车前,指挥着护卫们将东西都抬上车。他瞧见赵郡然安静地走出来,便上前两步对她道:“今日只要罗启煜敢动手抢人,我必然要他后悔终生。”
赵郡然冷冷一笑,启口道:“他不会,你也不敢。”
简单利落的几个字,已然将兄弟两的性子道得清清楚楚。
的确,罗启煜绝对不会在这时候同罗启焕抢人的,因为只要他一动手,赵郡然随时都有可能被两边的人马误杀。而罗启焕也不敢在此时杀了赵郡然,因为只要他失去了与罗启煜谈判的筹码,这一场谋划便是付之东流了。
对于赵郡然如此精准地剖析人心,罗启焕并没有感到惊讶。他只是笑了笑,说道:“可惜啊可惜,你若是我的妃子,这大雍的江山必然稳若磐石。”
听到这句话,前世的恨意再次涌上心头。赵郡然暗暗咬了咬牙,冷声道:“这样的废话,你还是少说为妙。”
罗启焕凑近了一步,把嘴唇贴在了她的耳边,说道:“若是我儿子坐拥江山,就不信你不会对我百般讨好。”
“你儿子若坐拥江山,我赵郡然必定追随陛下而去。我即便是做了厉鬼,也要****缠着你。”赵郡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你就这般恨我?”罗启焕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问。
赵郡然不再理会他,径自上了马车。
海欣与浣纱也跟着赵郡然上了车,海欣掀开帘子看了罗启焕一眼,见他眼底似乎透着一丝怅然,不由看了看赵郡然。
很快所有人都已经各就各位,随着罗启焕的一个手势,大家便抹黑出发了。
浣纱对赵郡然道了声“得罪”,便用一块黑布蒙住了她的双眼。
赵郡然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嘚嘚的马蹄声,一言不发。
浣纱似是怕赵郡然通过辨识声音来判断他们的去处,便时不时地同海欣说上几句话。海欣倒也十分配合她,只是此时她早已经暗暗地记下了去路。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罗启焕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来:“停下!”
随着一声令下,众人都停止了前进。
浣纱替赵郡然解开了黑布,扶她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了一间十分破败的大院外,院门上的红漆斑驳,可见是久无人居住的。海欣仔仔细细地环视了一圈四周,虽然这里黑漆漆的,但是借着月光倒也能看个大概。之后她便跟随浣纱一起将赵郡然扶进了宅子。
众人进到宅子里的时候,里面依旧是漆黑一片,浣纱点了一支火折子,方才勉强能够看清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