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鸣和晏殊议完事,就告辞而去。他没有回自己的府上,想想最近自己被莫名其妙的绯闻缠身,家里也随之鸡飞狗跳、乱成一团了,自己回家也不得安生,就准备在外面转转。他也不乘车,就无所事事地乱逛、瞎溜达。大约逛游了半个多时辰,竟到了大相国寺了,其实孟鸣平时没来大相国寺游玩过,前世由于孟鸣出差在外十多年,整个中国基本跑了个遍,什么奇山异水、风景名胜都看了个遍,所以对旅游出行一直兴趣缺缺。所以自打穿越到大宋以来,就是出入那几个地方:家中、农庄、东京大学堂、皇家军校,再就是朝堂了,包括文会都只参加了一次。所以孟鸣虽然在东京城内佳作频出、名气斐然,但倒没几个人认识他。
相国寺地处东京里城的南部,是当时最繁华的区域,又正在汴河北岸,寺前门有一重要码头,交通便利,再加上场地宽敞,正是得天独厚的中心市场的最佳选址。这里本就是商人云集、货物集散之处。据宋代王林《燕翼诒谋录》记载“东京相国寺乃瓦市也。僧房散处,而中庭两庑可容万人。凡商旅交易,皆萃其中,四方趋京师以货物求售、转售他物者,必由此。”在《东京梦华录》中显示,相国寺每月开放五次供百姓交易,而与此记载稍异的《麈史》却记为八次,不论是五次还是八次,相国寺内的交易完全具备了“庙会”的性质。
市场从寺院的大门前就开始了,在这里销售的是飞禽、猫、狗之类的活物,第二、三道门买卖的都是日用百货,虽是露天摊位但都架设着彩色的帐幕,非常整齐有序。百姓们可以在这里买到簟席、屏帷、洗漱用具等日用品,时果、脯腊等食材,甚至是鞍辔、弓剑等物,绝对满足各种需求,可谓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应有尽有。
往里走靠近佛殿的摊位是已经有了名号的固定摊位,像是王道人蜜煎、赵文秀笔及潘各墨等等。寺庙大殿两旁的廊下是各寺院的师姑卖绣作、领抹、花朵、珠翠、头面、帽子、绦线等物品的铺位。佛殿后面的资圣门前,是文人墨客爱去的地方,出售的是书籍、古玩、字画以及各地卸任的官员出售的土特产、香料药材。后廊则是占卜、算卦的摊位。
大相国寺的大厨厨艺很好,就是碰到大型的斋会,三五百份的饮食、茶果不一会的功夫也就做好了。于是寺庙开始为摆摊的、逛街的人准备餐食,挣点“伙食费”。除了斋会,相国寺内还有饭店,并以猪肉闻名。宋人张舜民在其所著的《画墁录》中一开始就提到了相国寺“烧朱院”,大约就是讲当时有一个叫惠明的僧人厨艺很好,尤其擅长炙猪肉。北宋文学家杨大年经常呼朋引伴来吃这口,有一天对着大和尚说:“你一个僧人烧猪肉,客人们天天喊未免名声不好听。”于是杨大年选用了谐音,起了一个烧朱院的名字。从此京都的人都改为这个叫法。
这里不仅是四方商贾云集之地,更是文人士子流连之所。这是因为相国寺市场不仅出售日常生活用品,令民众乐往,而且还有诸多书籍古玩碑帖等人文气息的物品,是文人学士的“淘金”宝地。“相国寺大殿两廊,皆国朝名公笔迹”。
以上描写都来后世各种文史资料的记载,也参考了清明上河图描绘的情景,更多来着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的大相国寺的记载。
孟鸣逛到中午,就觉肚饿了,就近找了一个小吃摊,挑几样下酒菜:酱猪耳、黄焖鸡、炒肚丝、莴笋丝,要了一斤小酒,自酌自乐起来;孟鸣看到这个小摊,来就餐的人还是挺多,摊主是个老婆婆,满头银发了,但身体硬朗、精神矍铄,手脚还挺麻利的。摊子上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充当跑堂的角色,给食客添酒上菜,端茶倒水,忙前忙后的,忙个不停。孟鸣就把这小娘子叫过来,向她要来一把水壶,茶水自己冲泡,全然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小娘子连连称谢,我笑着和这小娘子说道:“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摊上的的一众食客大都被孟鸣的话打动了,也纷纷要来水壶,自己冲泡茶水,一时小娘子轻松了许多,也可以坐下休息一会了。摊主和这小娘子都向孟鸣投来感激的目光,孟鸣也点头致意回应。
街上的人依旧,人头攒动,川流不息。孟鸣此时酒劲上头,有些恍惚,他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依旧觉得自己还是个孤独的看客,身临其境,但无法深入其中。不真实吗,除了玉蝉外,他眼前的爹娘、姐妹、妻儿也成了心中熟悉的陌生人,明明血脉相连却又觉得遥远、不真实,就像荧屏中播放的电影片段,只有玉蝉陪着自己身边观看。前世孟鸣写过一篇随笔,描写他的感受,就摘了几段:“以前出差在外,在为了生活而漂泊的途中,时而走在陌生城市那高楼林立的街上,总会感到迫人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我扑来,我的呼吸也会沉重了许多。迎面而来璀璨的、迷人的霓虹和怡人的、独有的秀美风景,带给我的并非是赏心悦目的快乐和铭记于心的回忆,而是厚重的茫然和凄然的思绪。内心深深隐藏的孤寂,可能源于在在千里之外的他乡疲惫地拼搏,为了生存,为了责任,为了许多连自己也无法全然明晰的理想与目标。有种看不见却始终尾随的力量推着你主动或更多是无奈被动地前进,让你无法驻足留意那些明媚得可以璀璨心情的异乡风景。大概心事也同漂泊了。所以萎了情绪,更萎了内心。”
此时孟鸣已经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其实他喝的酒并不多,再说这时的酒都二十几度的低度酒,情绪使然吧。他醉意醺然地找来那位小娘子,问她要来纸笔,就写一首词《青玉案》,写完署上名字,就脚步踉跄地往外走去。留下一众围看词赋的酒客,一个书生打扮的士子拿起来,吟读起来:“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