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请讲。”听着墨无垢的冷语，这位嬷嬷更是服从了。
墨无垢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低声和那嬷嬷说：“没什么，本宫服侍皇上日子还短，可是却总见皇上的心情不好，尤其是提起从前往事，更是闭口不提，本宫对皇上在意，所以想要问一问。”
那嬷嬷却在此时迟疑了。
沈段丞登基之后必定是严厉约束过此事，万万是没有人敢开口的，墨无垢看那嬷嬷说话，一双眼睛放出的光芒顷刻之间就像是刀子一般，狠狠说道：“怎么了，本宫问话都不说了吗？这是看不起本宫？”
那嬷嬷被吓得仓皇跪下，“不敢，不敢。”
“那便说。”墨无垢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巴，看着这样子一定是知道了。
“实在不是老奴不说，而是皇上不让啊，若是开口说了，只怕是性命难保。”那嬷嬷颤抖说道。
墨无垢冷哼一声，而后说道：“你放心，若是好问出答案的话，本宫也不会大费周章把嬷嬷叫道这里来，嬷嬷放心，只要您说了，我便给您些银钱，送您出宫去，即便是皇上想要了你的命，也没有机会。”
听了墨无垢的话，这嬷嬷仍是不敢，迟疑了许久，才对墨无垢开了口，“好，那老奴也就说了。”
墨无垢一双眼睛并不看这嬷嬷一眼，只是耳朵仔细的听着，前朝宫中的种种，就像是在墨无垢的眼前一般，这嬷嬷知道宫中的许多事情，包括沈段丞做的恶事。
这些墨无垢都不在乎，他做恶，与自己无关。
可竟然还有沈段丞的童年，还有沈段丞那不堪的过去，墨无垢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惨绝人寰的故事，竟然被后宫的嫔妃毒打，被关在暴室之中三天三夜，连皇上都忘记了他，等被人发现的时候，他却已经神志不清了。
嬷嬷描述的很是详尽，沈段丞在那三天之中吃的竟然是猪狗吃的食物，墨无垢听着都难受，虽然墨家眼下受难，可是墨无垢也是在良好的家庭环境当中长大的，从没有吃过这些苦。
“够了。”墨无垢已经听不下去，突然让那嬷嬷住了口。
身边的老嬷嬷一惊，便闭口不言了，“你去找我的掌事宫女，让她带着你出宫吧，此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了。”墨无垢的语气冷淡许多。
她从来不知沈段丞竟然从前过得是这样的日子。
全身都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浑浑噩噩的走回了梓潼宫中，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看来这宫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爱过他，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保护过他。
墨无垢心软了，再也不想对他有任何隐藏。
梓潼宫内，墨无垢走时还是安安静静的，可这么一会儿功夫再回来，却乱成了一锅粥。
宫人们端药的端药，端水盆的端水盆，本来只来了一个太医，现在沈段丞的床边围了七八个，门口还堵着几个大臣，段绍崖那老东西也在。
墨无垢从他们身旁经过，几位大人见了墨无垢皆是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宁妃娘娘，唯独段绍崖这老东西视而不见。
“不值得和他动气。”墨无垢也同样看不见他，便从段绍崖的身边擦身而过。
是沈段丞出事了，墨无垢并没有多惊慌，因为自己也给沈段丞诊过脉，知道他这病没有什么大碍，就是真的发疯，也不会今夜就疯了。
墨无垢听着那几个老东西在一边议论，说什么皇上性命堪忧，甚至都已经牵连到后继何人的问题。
他们碎嘴，墨无垢也无法奈何，到了这宫中做妃子，也是得随着沈段丞一样忍着，毕竟是寄在段绍崖的篱下。
墨无垢进了门，到沈段丞的床边，便看见他的头上包着纱布，还在往外渗血，明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墨无垢还在想，是不是段绍崖忍不住要动手了，还是她和沈段丞做的事情被发现了。
“小玉。”墨无垢床边叫道。
小玉从外面端着汤药进来，见了墨无垢见礼，墨无垢已经被搞得很疲倦，早就懒得担忧了，“怎么回事。”
斜眼看了看在床上梦魇的沈段丞，眼神空洞，嘴唇发白，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在梦中，顿时觉得心头一紧。
这病来的太突然，竟然毫无征兆。
“娘娘走后，太医给皇上诊脉，下了针之后，皇上醒了便就要打那太医，然后两人这么一撕扯，皇上就跌下床了，把头给磕破了，然后……然后就神志不清了。”小玉如实回道。
墨无垢心里却有些觉得沈段丞麻烦，不是讨厌他生病，而是不喜欢看到他这副惨样子。
“知道了。”墨无垢此时却觉得自己命苦。
不过心里又觉得怀疑，是不是有人要害死他呢，这宫中的太医会不会做了手脚，墨无垢回过头，看向门口那些在谈论的大臣，眼睛停在了段绍崖的脸上，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墨无垢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狡诈的笑容。
就算只是有个可能，墨无垢必须要小心，于是对那些太医问了一句：“皇上怎么样了。”
“回娘娘，我们束手无策，怕是，要给皇上准备后事了。”一个太医在墨无垢的面前跪了下来。
这话说的真是气人，什么准备后事，前一个时辰人还是好好地，后一个时辰就要给他准备后事。
墨无垢听了便生气，心里窝火，对着那太医踹了一脚，“你再敢胡说，本宫就要你的命。”
其他人见墨无垢发怒，便纷纷停下跪了下来，“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各个告饶。
混乱，太乱了，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你们都出去，皇上没有大碍，对外也要这么说，要是谁说错了话，就给我等着。”墨无垢平心静气的说道，这话都是狠话。
等着所有人都被墨无垢给赶了出去，只剩下小玉在一边不敢出声，墨无垢对她吩咐道：“你去把门口的那些个大臣都给我请走，而后和他们交代一声，皇上身子不好，以后的早朝就都免了。”
小玉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便就出去，将梓潼宫的大门给关上。
外面吵吵闹闹的，墨无垢也懒得去听，便到了沈段丞的床边。
看着他这副样子真的就像是要死了一样，墨无垢把他的手按住，不让沈段丞再乱动，他含含糊糊的呓语左右不过是梦中有人在害他。
墨无垢真是心疼死自己了，为什么对这样的一个男人动了心，这到底是命中的大运气还是大劫难。
自打进宫之后就没消停过，不是动心思算计他，就是他发病，而家中的事情才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指望。
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了沈段丞，墨无垢眼眶中的眼泪就要涌了出来，而后闭紧了眼睛强行将眼泪收了回去。
“你撑住。”墨无垢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沈段丞浑然不觉身边到底是什么人，这时墨无垢才想到，为什么沈段丞夜半醒来的时候问她，是不是要害他，难道说沈段丞已经发现了自己中了毒。
“我真是个笨蛋。”墨无垢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竟然怀疑到沈段丞本身去了。
一定是沈段丞中了什么毒的缘故，记得这几日沈段丞没少在段绍崖的面前放肆，这老东西估计是没想弄死他，只是想要出口恶气折磨折磨他而已。
如果是毒，墨无垢还算在行，毕竟这医术之中，墨无垢最喜欢的部分一直都是那些在正统医术之中不入流的歪门邪道。
沈段丞本身是有些毛病的，不过不至于严重至此，墨无垢将她随身带着的银针拿了出来，在火上烤了烤，刺在了沈段丞的脖颈上，见沈段丞颤抖了一下，还是有知觉的，说明中毒不深。
于是起身到桌案边上写了一张药方，想来想去还是轻水可靠一些，便把轻水叫了来，这一晚上实在是折腾的很，轻水也没落得睡个好觉。
墨无垢把药方交到轻水手上，交代道：“这药去宫外抓吧，记着以后皇上的饮食，以后都不要让外人来伺候了。”
“娘娘出什么事了，皇上他？”轻水不解问道。
现在外面的人都还不知道沈段丞的情况，以为只是小毛病，可是这么多的太医到场，这阵仗即便是墨无垢想瞒着，也能让人猜到。
“你也看到了，这宫里的日子不好过，连皇上都是这样。”墨无垢叹了口气，自己就是依赖着他生存的，这里不比墨家，可以让墨无垢做主，只是这个男人若是不在了，自己就更是任人宰割的，更不要说护着别人了。
“你去吧，仔细些。”墨无垢没心思再多话，打发轻水走了。
眼看着天就要亮起来，墨无垢抬头望着窗外，好事之后紧接着就是坏事，真是一喜一忧，片刻都不容喘息。
墨无垢伏在沈段丞的身上，安宁的感觉却一分一分的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