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了杯后。老杨才对小林说:“你不能去。你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要办的吗。卢钢。你答应我的事情难道你忘记了。”
“什么事情还要办。杨老师。你只管吩咐就是。”小林笑嘻嘻地说。
“哎呀。杨老师。真对不起。我还真忘记了这件事。沒问題。杨老师。房子早就看好了。我马上执行。”卢钢一拍脑壳。对着小林说道:“叫你猪脑壳吧。你还不承认。走。跟我來。”
小林还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忘记了老杨说的是要关他的禁闭这件事。他看着卢钢说:“莫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要以为我不记得啊。你也不要在这里装糊涂了。上次在陈团长那里你做了么子。这么快就忘记了。走。叫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少罗嗦。”卢钢故意严肃地说道。
小林这才醒悟过來。他委屈地对老杨说:“杨老师。都这么长的时间了。就算了吧。再个小麦和卢苇他们在这里看着。嘿嘿。杨老师。就饶了我这一次。下回。下回我再也不敢违反纪律了。”
“卢钢。你看着办。刘队长。曹帮主。我们去看看队伍去。”老杨说完便出了庙门。
卢钢也拉着扭扭捏捏的小林紧跟着出了庙门往老杨相反的方向去了。
这是一间放着杂物农具的小茅草屋。四处沒有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张门对着南面远处的山头。小林问卢钢真的要把他关在这里吗。卢钢回答说。放心。沒事的。等会儿杨老师带我出去的时候。就是你出來获得自由的时候。明白了沒有。猪脑壳。
小林听了一乐。往墙脚边上的一堆稻草上一倒。闭上眼说了一声真舒服。突然又弹了起來。说:“不对。杆子哥。要是你走了。谁來放我。”
“好了。我走了。”卢钢沒有回答他的话。把门用木栓在外面插上走了。急得小林是在屋内喊着叫着也无济于事。
卢钢去找小麦和卢苇去了。任小林在屋子里喊叫着。
小林叫了一阵后沒人理也就慢慢地平息了下來。躺在草堆上。轻语道:“杆子哥真不懂味。你妹妹不是來了吗。就不让我多陪她一会儿。说我猪脑壳。我看你是猪脑壳。”
过了许久。外面有小麦的声音。他和卢苇是过來送晚饭的。这个时候。在草堆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的小林才感到肚子有点饿了。
山里人吃饭吃得早。冬天的阳光很吝啬地洒在山头上。小林出來看着天色已是黄昏。
出得小屋。小林看见卢苇自然喜悦。他问小麦卢钢怎么沒有來。小麦告诉小林说卢钢早就和杨老师下山了。骑马去的。
卢苇噘着嘴说。她要去。她哥不让。小林哥。教我骑马去好不好。
小林说当然好。胡乱扒了几口饭后便來到了庙后放马的地方。牵出自己那匹喜爱的高头大马。
小麦要骑。小林把他拉开了。说他还沒有马高就不要骑了。骑上去会摔下來的。小麦不相信。但小林就是不让小麦上去。他说。要骑你就去骑那匹马去。反正这匹马不会给你骑的。说完又笑着把卢苇拉到面前要扶她上马。
卢苇看着高大的马。有点胆怯了。
小林说:“沒事。有你小林哥在。不要怕。”
卢苇信了他的话。让小林扶上去。可刚一挨着马的边后。那马突然前蹄竖立起來。扬着脖子嘶叫了一声。正牵着那匹老马來到他们旁边的小麦笑了。说:“苇姐姐。这马看你是女的欺负你呢。”
卢苇再也不敢骑上去了。
小林对着小麦瞪了一眼。说:“就你话多。來來。把马给我。让给你苇姐姐骑。”
小麦说:“那不行。得换。”
小林说:“换什么换。听命令。把马给我。”
小麦说:“这又不是在原來的部队。你还命令我。你不让我骑我就不干。”他有点犟了起來。这时。卢苇对小林说:“你就让他骑会儿吧。在我们撤出去的时候。他就想着骑。领导也沒让他骑。后來那马被打死了。伤心了好久。”
小林听卢苇这样一说。也就不强硬了。让小麦上了马。小麦高兴得手舞足蹈起來。沒想到他的腿碰着了马的肚皮。只见马就要往前冲去。幸亏绳索还在小林的手中给拽住了。但小麦却从马上摔了下來。痛得他摸着屁股直哼哼地从地上爬了起來。
卢苇看着他的样子笑得弯下了腰。小林对小麦说。跟你说了嘛。不让你骑我是有道理的。这下信了吧。
小麦咧着嘴说道:“我就不信。”小林说。不信你再上去。小麦赶紧摆着手。说。今天不上了。明天再上。明天。哎哟。苇姐姐。我回去了。
说完一拐一拐地走了。卢苇叫着他沒有事吧。要追上去。
小林拦了她。说:“沒事。骑个马哪有不摔的。我也摔过。卢苇。我们走走吧。來。你骑那匹马。它听话老实。不会欺负陌生人的。尤其是你这么漂亮的妹子。”
卢苇听了脸一红。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小林哥。什么时候学起了哄女孩子的。”见小林有点不好意思。便“噗哧”一笑。又说:“好吧。扶我上马。我看看它到底有多听话老实。”
上了马。卢苇确实骑在上面舒服。小林对她说。身要正。莫乱动。拿好绳子在手里。不要在马眼前乱晃就行了。然后自己上了那匹洋马。俩人并排一起随着马步轻扬的节奏朝夕阳西下的方向而去。
“小林哥。”见小林好久沒有说话。卢苇开口了:“你在想什么啊。”
“哦。沒。沒想什么。苇妹子。你看那山下的太阳几多好看。”小林口里这样说道。其实他与卢苇终于能有机会肩并肩地在一起。他的心里面就有点象喝了蜜糖一样甜。他的脑海里连自己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了。
卢苇歪着头看着他。笑着说:“真沒想什么。小林哥。我可想着哩。”
“你在想什么。”小林也笑着问道。
卢苇把眼睛从小林身上移开。脸上的笑脸收敛了。她说:“我在想我爹娘。我在想我和我哥能什么时候回家去看他们。出來都快二年了。”声音有点伤感。
“会的。杨老师不是说。到了春上就让我们回去吗。”小林安慰着她说。
一阵沉默后。“我还在想我耿大哥。”卢苇又冒出了一句。
“卢苇。”小林这时候听她说想起了耿大哥。他的心往下一沉。随后又放松下來望着卢苇说:“苇妹子。不光只你想。耿大哥我也想他了。可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纠结在他的身上了。”
卢苇说:“怎么不叫我纠结。那年鬼子來了。是耿大哥在苇子里保护了我。到了人生地不熟的重庆。是耿大哥在经常被日本鬼子轰炸的时候照顾了我。那时。我爱他。一直爱他。他却总是以种种借口敷衍我搪塞我。”
卢苇说着说着。语气慢慢地变得缓和起來:“小林哥。你说。这男女之间是不是有一种折磨人的情感在里面。自从和耿大哥从重庆來到了根据地后。我就越來越离不开他了。他越是不理我。我偏要去理他。你说这是不是一种爱。”
“也许吧。”小林含糊道。听了卢苇的话。他的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卢苇根本沒有注意到小林的反应。她继续说道:“什么叫也许。根本就是。有时候。我哥和耿大哥在的时候。我也不管我哥的眼色就对耿大哥好。后來我哥见我这样也就不管我了。有一次。我哥对我说。耿大哥不喜欢我。你就不要去找他了。我偏不听。其实我知道耿大哥是喜欢我的。只是他不肯对我说。我心里清楚。后來。后來。他沒有拒绝我了。小林哥。你知道吗。我哥好象也默认了。他不管我的事了。我觉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她的泪水溢了出來。任它在脸上流淌着。
小林看着卢苇眼眶内溢出的泪水。脸上充满着幸福感。他的心里真的是很痛。不是为卢苇爱上了耿子堂痛苦。也不是卢苇沒有爱上自己难过。而是为卢苇失去了耿子堂的爱难过。卢苇爱上耿子堂。尽管很短暂。但小林清楚卢苇对耿子堂的爱已根深蒂固。
小林曾经也为此而苦恼过。纠结过。痛苦过。但为了卢苇的幸福。他只能默默地将对卢苇的爱放在心中。将痛苦藏在心灵最深处。他曾经为卢苇祝福和祈祷过。然而。耿子堂。卢苇爱上的也是自己崇拜的东北汉子却牺牲了。小林那段时间真心地替卢苇难过。心中就想着在卢苇身边要为她做些什么。可命令如山倒。各自奔赴战斗岗位。他们分开了。
“苇妹子。过去的都过去了。美好的前景向我们走來。说出來。把你的痛苦。你的情感都说出來吧。小林我愿意听。”小林笑着道。
“小林哥。你说得对。人死了不能复生。但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不会忘记他的。小林哥。你也不会忘记他吧。”卢苇说。
“怎么会呢。他不光是你心目中的英雄。也是我们的英雄。牺牲的战友们都是我们的英雄。”小林说。
看着卢苇投來的一眼。小林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小林哥。你想说什么。说吧。让我听听。”卢苇察觉到小林想说不想说的样子问着小林道。
看着清纯的卢苇。看着曾经在心里喜欢过的卢苇。他此时此刻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见卢苇还在催着自己。他嚅嚅地说道:“沒。沒说的。沒说的。”这时。小林想起了卢钢对他说的话。想告诉卢苇。他却终将沒有说出口。
卢苇听小林说沒说的。她却又说道:“小林哥。我不想了。晓得不。自从耿大哥牺牲后。我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不杀光鬼子我绝不嫁人。”
“卢苇。你。你真是这样想的。”小林一愣。
卢苇点点头说是的。
小林有点惊讶地问着卢苇:“那小鬼子要是在中国五年。十年。二十年你都不嫁人。”
卢苇又点点头说是的。她坚定的神情让本來想利用这个机会勇敢地对卢苇表达爱的小林失去了勇气。
听了卢苇的话。小林的心情异常的复杂。自小在一起长大。他知道卢苇的性格。认定了的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认到底。当初。鬼子沒來的时候。卢苇对自己好。小林感觉得到。不过那时候碍着她哥的态度。小林沒有勇气。甚至于有时候卢苇大胆的暗示他也不敢去接受。
对于小林來说。错过的不是机会而是爱情。机会有很多。但爱情却只有一次。他却把握不了。如今机会又來了。就在他的面前。小林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这个机会。他依然木纳地不知道该如何去获取卢苇的爱情。
尤其是听了她不杀光鬼子不嫁人的誓言后。小林的心跟着紧了一下。他不想在这样的时候对卢苇说出那些话。他胆怯地犹豫不决地是不是要把这次机会放弃。如果不想放弃。他又不想在这时候去搅乱卢苇的心。如果想放弃。他又终将失去一个机会。是不是最后一次机会。他不知道。也许不是。也许是。
走在返回的山路上。小林的内心依然还在煎熬。是放弃还是获取。爱在小林无声无息的痛苦里挣扎。
夕阳已落。夜色降临。北风拂耳。山林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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