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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鹿晓白如一匹无法驯服的野马,见人就撞,撞上就挠,边哭边骂,人们仿佛看到瘟神般纷纷躲避,竟不敢与之正面冲撞。复制网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哈察克秃秃儿朝云霓使了个眼色,咕噜了几句,云霓忙上前拉住鹿晓白,在她耳边说道:“我带你去找彩鸢。”
这句话如镇定剂般注入鹿晓白的脑中,她立刻安静下来,顿了顿,急切地抓住云霓的袖子问道:“在哪?快点!快快快!”
……马厩旁边的草料棚中,原本高高堆着的草料塌了半边,干草凌乱一地,散发着枯烂腐朽的气味,隐约夹杂着令人不适的腥味。这腥味,不是膻腥,不是泥腥,更不是草腥味,而是带着铁锈的血腥!
职业的敏感让她立即明白那是什么,她强按住内心的恐惧迅速在满地的乱草中逡巡,目光最后停留在角落中一堆突起的草料上,那草料明显是人为胡乱堆放而成,若不是从草缝中露出一小片不同于草枯色的翠绿裙裾,她怎么也想不到彩鸢就在其中!
三两下扒开草料,沾着草屑的散乱发丝下,是彩鸢白纸般的小脸,紧闭的眼睛周围,蜿蜒着几道浅浅的白霜,那是咸涩的泪水风干后留下的晶体。衣裙已破碎不堪,遮掩不了她瘦小的躯体,破烂的布浸染了血,一夜寒冷,已结成干硬的一片。身下的草料亦沾着道道血痕,也已凝固,一切,都凝固了,连鹿晓白身上的血液也不例外。
冷,无以伦比的冷,从骨髓中透出,在体内不断扩散又不断凝固,最后封冻在每个毛孔中,把她整个人冻结住,良久没有反应。
云霓轻轻走过去,把一件兽皮盖在彩鸢身上。“不许碰她!走开!走开呀!”身后鹿晓白凄戾的尖叫吓了她一跳,她不知所措地看着鹿晓白冲过来,忙闪到一边。
“彩鸢,不要怕,我来了,我来带你走,咱们回家,回洛阳……”冻得发紫的手颤抖着把彩鸢脸上的散发扫向两边,颤抖的声音从同样颤抖着的双唇发出来,涩涩的,令人耳膜生疼。
鹿晓白轻轻跪坐在彩鸢身边,小心清扫着她身上的草梗,生怕弄疼了她。把破布似的衣裙尽力掩住她裸`露在寒风中的身体。那么白嫩的躯干,没有丝毫温度,透着斑驳的紫癜与青肿。
轻轻把她抱起来,还以为会很吃力,没想到却是格外的轻!从见到她的第一天起,两年了,她似乎从来没有胖过,但力气很大,能抱得动鹿晓白,而鹿晓白却抱不动她。然而此刻,却是这般轻而易举!轻飘飘的,犹如搭在臂上的一件衣服。
“小姐,放下,脏……”
如蚊般的哼叫突然从下方响起,鹿晓白浑身一震,泪水便决堤般涌出眼眶。“对不起!彩鸢,好妹妹,姐姐来迟了……”
彩鸢慢慢睁开双眼,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时更是浮肿得眯成一条缝,即便如此,鹿晓白还是一眼看出,那细缝中的眼神透着无比的空洞与虚无,了无生趣。一阵巨痛袭上心头,击得她手脚发软,差点抱不住怀中的女孩。
“云霓,请帮我找个有暖炉的毡房,我给她看一下伤势。”见云霓咬唇不语,她竭力忍住呜咽,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请求道,“只要有机会,我会带你走,你如果找不到家人,可以跟着我,保你一生衣食无忧!我夫家,有权有势……”
云霓犹豫地看看外面,又看看彩鸢。
“她还活着,我是医生,我可以治好她!我相信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死的。”
“好!”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云霓重重点了一下头,帮着把兽皮拉好以尽可能多地裹住彩鸢,扫了一眼外面四散观望的胡兵,深吸了口气道,“跟我来……”
仍是先前那个陌生的毡房。鹿晓白把彩鸢放在榻上,盖上厚毯,让云霓帮忙烧开水。云霓一边生炉子一边解释说这是都统的专用帐篷,都统是哈察克秃秃儿见了都要让三分的大官,掌握着这些胡兵的生杀权。胡兵们便极力巴结他,一切好的都献给他,包括漂亮女人都由他先行享用,用过之后便扔破布般赏给部下。
云霓在被拐来的次日,与都统度过一晚之后便没见到他,不知是回家过年尚未归队,还是调往他处。反正在他回来之前,这些胡兵不敢随便开拔,只有干等。
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没人监管的哈察克秃秃儿把云霓纳为己有,带着这帮散兵游勇隔三差五打家劫舍,倒也逍遥。听他们说,这几天都统已经回来了,就在城内歇脚,估计这两天就会过来。
听到此处,鹿晓白不安地打量着这间宽敞的毡房,由两层毡皮围成的帐身把寒风阻隔在外,帐顶拉着蓝白两色绸布,再看看帐内,是居家与办公两用的摆设,一面五彩祥云的四扇屏风把木榻与案几分隔开来。
她想了想道:“这是你们都统的房间,把这里搞脏了,人家不高兴。我们还是去你那边吧!”
“不会不会!都统可能今天不会过来。”云霓看了她一眼道,“姑娘不用担心!先给妹妹清洗干净,换了衣裳再说。再说妹妹这副样子,可不能再折腾了。”
“那不行,都统身份尊贵,怎么能容忍外人留宿?”鹿晓白看着血迹斑斑的彩鸢,犹豫着,拧眉道,“他要是知道我们在这里清洗伤口,肯定嫌晦气。”
“真的不用担心,昨晚就是哈察克秃秃儿把你送到这边来的,其实……”
鹿晓白打断她:“其实我是被送来孝敬都统的,是吧?所以昨晚我拿刀扎他,他没把我怎样。所以你也顺理成章把我带到这边来,我说的没错吧?”
云霓低头不语,良久方道:“姑娘,忍忍吧!你那么好看,都统肯定不舍得把你赏给部下,只要讨得他欢心,你就可以趁机要求他把妹妹治好,说不定哪天,还有机会出去。”
“讨他欢心?呵——”鹿晓白冷冷一笑,心想,要是刀子在手里,看到那都统的第一眼,就扎他胸口,为彩鸢报仇,谁让他不看好自己的部下。若报仇不成,大不了一死,反正在这里呆下去也是生不如死。如此想着,倒也不着急走了。
云霓把热水端过来,鹿晓白给彩鸢清洗全身的同时仔细检查伤口,当掀开她的裙摆,下身那狼藉的血污令两人倒抽一口冷气。这班畜牲!鹿晓白的心又开始抽痛,然而当着彩鸢的面,她只能强忍泪水。
“小姐,脏,别碰……”一直无声无息的彩鸢此时虚弱地吐出几个字,望向鹿晓白的眼神依然是无底的空洞,任何亮光都逃不过那黑暗的吞噬,“小姐,对不起……奴婢没用,不能再……服侍小姐……了。”
“不许胡说!会好起来的……”鹿晓白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把彩鸢清洗干净,给她换上云霓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套兵服,忽然外面响起说话声,她不禁全身一紧,望向云霓,云霓倾听了一会儿,小声道:“好像是都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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