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子攸发飙(1 / 1)

果然马上便有一声惊呼:“咦?这谁的衣服?怎么丢地上没人管?”

司茗不安地站起来,被他一把按下。见她满眼的惊惶,他不由得又怜又恨,怜她原本心气极高,却不得不在鹿晓白面前伏首;恨自己无法说更多的话安慰她、让她宽心,本王的人,几时轮到别人使唤?

又听得彩鸢吃惊的语气:“小姐,这不是您刚才弄脏的衣裳吗?”

“是哦,怎么回事?不是叫司茗拿去洗吗?司茗——司茗——”

还敢大呼小叫!元子攸腾地站起来三两步冲到门口,冷冷地瞟着那把衣裳挪回木盆正缓缓直起腰身的女子。

与早上的素淡不同,此时的她一身霞红宫装,宽大的袖缘与襟边是金线刺绣的回纹,后背绣着一只七彩长尾稚,栩栩如生,纤长的尾羽直达裙裾,曳地而移,矜贵中带着一份活泼,沉静中散发一缕魅惑。脸上不知是冻的,还是被红裳所衬,红扑扑的,更显得一双水眸流光溢彩。

纯白的天地间,她如一抹流霞,瑰丽而悠然,掀动多少惊艳的眼光,撩拨几许钦慕的春心。

可惜在盛怒的元子攸眼中,她的华贵更衬出司茗的卑微。而这份华贵,本该由司茗拥有。别以为你是王妃就可以颐指气使,削掉你那顶妃冠,还不一样是受人嘲讽的草包废物?

“元子攸?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鹿晓白看着跟前僵立着的人,笑嘻嘻道,“唉呀你没跟我去太可惜了!我找到一个好地方,那里的积雪好深,好软,好过瘾!我还专门去收集桃树上干净的雪水,给你泡桂花茶喝!”

又吩咐彩鸢:“你把衣服拿到浣衣房去。这个给我。”搓着小手哈了哈气,接过彩鸢怀里的瓷瓮,双手搂紧,直呼“好冷好冷!”

呼了几声,才发现元子攸有些不对劲,奇道,“站着干吗?是不是在等我回来?我现在回来啦,进去吃饭吧,肚子饿坏了。”

说着腾出一只手去掰元子攸的肩膀让他转身,道:“哎我跟你说,我刚刚吃雪了……你吃过雪没有?好不好吃?唉呀!”

元子攸抬手一格,“啪——”一道破碎的声音平地炸起,鹿晓白吃惊地看着地上摔成三四瓣的瓷瓮,看着瓮里的水肆意流出,看着自己被溅湿的绣鞋裙裾,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闵姑姑闻声跑出来,见到地上的残片,忙一把拉开元子攸:“小心,别扎着了。”又问鹿晓白,“这是咋了?”

“这是……这是我……”忽然喉咙发硬,一股热浪涌上眼眶,鹿晓白猛地蹲下身子,捏住酸得发痛的鼻子,瓮底残留的水映出她莹莹的泪眼。

瞧着冻得发紫的双手,想起自己整个早上都和彩鸢连流于桃林之下,一个高捧着瓷瓮,一个高踮着脚跟,小心地把积雪一点点抖落瓮中,一路上她都搂在自己怀里,只为了让它们尽快融化。

元子攸既然喜欢桂花酥,那就投其所好,用雪水煮沸泡桂花茶给他,以这样的方式慢慢化解他的冷漠,放下戒备,尽快投入到培训计划中来。

可转瞬之间,一切努力宣告失败。她只觉得万分委屈:我一片苦心,他为什么就不能理解?转念又想,是自己太心急了,他一个脑残,怎会想那么多。刚才他也不是故意,都是自己多手去掰他,明知他不喜欢被人碰。

埋首蹲了半晌,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偷偷拭干泪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拿眼瞪他:“你刺猬啊?每次碰你就拍我!进屋啊!外面冷啊!”

望着她原本红扑扑的粉靥变得苍白,衬得水眸中那些红泽格外明显,元子攸有些怔忡,心中无来由地一抽。他只是本能地要拍掉她伸过来的魔爪,却没想到拍在瓷瓮上,更没想到,那是专为他搜来的雪水。有那么一瞬,他甚感内疚。

马上又意识到,她这是在以这种方式麻痹他,以获取他的信任,从而获取太后所要的东西。这种事她没少干过,为了要子正帮她抄心经,她请他喝茶,为他做饼,不惜把自己整得到处挂彩……想到这里,冷意慢慢浸漫他的俊颜。

看着元子攸那双冰冷的眼眸,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凝气息,似乎连空气都冻结了,鹿晓白缩了缩身子,无可奈何道,“好吧,知道你有洁癖,原谅你了。”

饭厅内,司茗默默地布好碗碟饭菜,见鹿晓白进来,忙低声道:“王妃,那衣裳……”鹿晓白哦一声道:“我已叫彩鸢拿过去了!”

闵姑姑望了望司茗,又望望面色不善的元子攸,没说什么。

午后,鹿晓白又另寻一只陶罐,招呼彩鸢再去外面收雪水。眼见她娉婷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元子攸剑眉微拧,她居然还不死心!还真倔强!

她的倔强,在他故意落水累她被罚家法时,便已领教到。其实,如果她不是处心积虑别有用心,这份倔强倒不失可敬可爱。

闵姑姑取出针线篮,又从矮柜里拿出一只碎花布袋,打开来,掏出一把干桂花,闻了闻,唤司茗过来:“子攸的香囊该换了,这新晒的桂花,味道可真好。”

“哎!”司茗应着,拿过来一只空囊,湖蓝丝绸泛着神秘的光泽,正中是金线绣就的一个“攸”字,递到闵姑姑面前,“早就备好了,就专等姑姑的桂花了。”

闵姑姑接过来前后看了看,赞了句:“绣得真好!”小心倒出桂花装到白纱布囊里,漫不经心似的瞟了她一眼,“王妃叫你把她衣服拿到浣衣房去,你怎么自己洗起来了?”

司茗神色慌乱,迅速瞟了眼正在榻上假寐的元子攸,小声道:“我听到她叫我单独洗的。”

“那是叫你单独拿盆子装着,别跟其他人的混了。上次潘充华的事,你又不是没听过。”

“哦,可能是我没听清她说的话吧。”司茗小声辩白,脸上泛起红潮。

闵姑姑叹了口气:“行了,以后王妃吩咐的事,没听明白,要多问几遍。不要再出现今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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