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忘了,您就说说嘛!”鹿晓白撒娇,望着鹿麟英俊的脸庞,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竟真的把自己当十六岁的少女了!
鹿麟看着女儿脸上一派无知,心头不禁又爬上一丝忧虑,如此糊涂的脑子,怎么适合在皇宫生存?心慢慢往下沉,今早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
朝堂上太后及皇上都很恼火。边境形势非常严峻,六镇中,怀荒镇镇将于景被暴民杀害。
沃野镇已失守,暴民首领破六韩拔陵称“真王”。
怀朔镇、武川镇相继被破六韩拔陵的别将卫可孤围困近一年,弹尽粮绝,镇将杨钧请朝廷发兵救援。
远在关中的高平镇民也高举反旗……
太后问责,左右丞相元叉与元雍互相推诿。君臣在为派谁前往六镇平乱而犹豫不决,鹿麟趁机主动提出带兵平叛。
哪知太后干脆否诀。散朝后,鹿麟闷闷不乐地往宫外走,却被全福拦住,说太后有要事相商。无奈行到嘉福殿门口,站住:“太后寝宫,下官不方便进出,还请太后移步殿堂。”
全福进去传话,鹿麟心神不宁,不知太后这次会出什么招数。“鹿卿家架子好大哟!”胡仙真来了,娇嗲嗲的声音让他头皮一麻。
“臣不敢!”鹿麟低头拱手。
“什么敢不敢的,是要看哀家许不许!”胡仙真轻笑,指着她左下首的椅子:“坐呀!”
“谢太后!不知太后唤臣到此,有何事相商?”
“没事就不能叫你来聊聊天啦?”胡仙真美目顾盼,笑意盈盈。朝服已被换成一袭低胸薄裙,高耸的雪峰呼之欲出。
鹿麟依旧低首垂眸:“犬儿长鸣染了风寒,太后如果没什么事,请准臣回家照料!”
“怎么,家里仆人不够用?要不哀家让宫里人过去帮忙照料?传御医过去也行。”胡仙真趋近他,一双雪峰几乎贴上他的手臂。
鹿麟忙闪身退了半步,身子正对着她,越发躬得只见后脑。“谢太后美意,已找太医开了药。家仆已够,不必再添!”
“那既然有那么多仆人照顾,令郎也不会有什么闪失,鹿卿家就陪哀家多坐一会儿吧!”语气中含了一抹哀求,凤眸却隐忍着笑意。
鹿麟冒汗,不语。
“鹿卿家如此不情愿么?也罢,哀家不勉强。你跪安吧!”胡仙真甚感无趣,背过身子沉声道。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可不能再掉价。
鹿麟马上跪伏地上,颤着声说:“太后圣安!臣告退!”
回眸望着鹿麟转身欲去的背影,她幽幽轻语:“子攸和晓白已搬到宫里居住,鹿卿家就不想看看女儿么?”
鹿麟蓦然顿住脚步,惊骇地转头看着胡仙真,没想到她真的把晓儿当人质,当下心中既恼又愧,良久,无奈地:“晓儿她年少不懂事,住在宫中只怕会给太后添乱,不如让她回王府居住。”
“谁说晓白不懂事了,她会讲笑话,哀家喜欢得很。你放心好了,晓白在宫里,哀家会格外照顾的。”“格外”俩字咬得特重。
“多谢太后垂爱!臣想去看看晓儿……”
……………………
“爹?”鹿晓白伸手在鹿麟面前晃了晃,“算了算了,看把您给吓的。等我恢复记忆之后,自然会想起来的。”
鹿麟回过神来,在她手心上慢慢写下一个“珪”字。
鹿晓白低声念:“珪?拓拔珪?没听说过。”嘴马上被鹿麟捂住,又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鹿晓白被他的那紧张而小心翼翼的样子逗得笑起来。
“雄才伟略的太祖皇帝十六岁复兴代国,建都盛乐,改国号为魏。当时草原上各王朝更替频繁,此起彼落,但都无法长久。
“太祖皇帝意识到,只有得到汉人士族的支持、依仗汉人的才智辅助才能让王朝长治久安,于是在十年后迁都到平城,实行汉化政策。
“正因为有太祖皇帝的远见卓识,大魏朝才能在中原扎根,至今已一百多年……”说到这里,鹿麟满面崇拜和神往之色。
哇,十六岁就建国,太厉害了!“自古英雄出少年!”鹿晓白一拍桌子,完全无视鹿麟吃惊的表情,慷慨激昂道,“以后我有了孩子,绝对不让他从小就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一定要让他多多磨练吃苦耐劳!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想到二十一世纪的少年们,个个都在父母的呵护下长不大,吃饭挑肥拣瘦,穿衣注重品牌,爱学习的埋头苦读高智低能,稍受挫折就跳楼;而不学习的天天泡网打电玩整天昏昏噩噩,抽烟泡妞打架斗殴。
“少年强则国强。”锦衣玉食的少年们,将为国家贡献哪些力量?身处六世纪的鹿晓白不禁为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深深担忧。
鹿麟赞许道:“晓儿这么想就对了。只是你身为女孩子,打打杀杀的事不必多管,只要做好你本份就行了。如果子攸不是这副样子,相信他现在至少也是一方军主……”
不给张了嘴巴的鹿晓白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还有,你一个女孩子家,像拍桌子这种粗鲁行为,下不为例,不像话……会吓到子攸的。”
“哦……知道了。”感到不好意思的鹿晓白走到元子攸跟前,拿过他手里的线团用力掐了掐,绽出春天般温暖的微笑,小声问:“你吓到了?”
元子攸抬头看她,只见她不施脂粉的瓜子脸上,清澈的眼眸如秋水寒星,奕奕亮着的是关心,没有一丝杂色。这种纯粹和简单,他从来未曾在司茗的眼里见过。
她是个细作,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明洁的眼神?他有一瞬的疑惑,移开视线,嘴角挂起一个特有的傻笑,重重点了点头。
她马上满面懊悔,撅嘴道:“刚才叫你出去,你偏不。看,吓到了吧?”
但马上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不过,一个人的心理承受力是要经过多次的惊吓才能锻炼出来。没事,慢慢习惯了就好了。不然,老是这么脆弱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