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你渴不渴?喝一碗汤吧。”
老太太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烟的烫,伸到柴问剑的面前。
柴问剑看着那碗烫,老太太笑眯眯的,就在这时候十殿阎君开始起哄:“孟婆,他不是鬼。你给他喝那玩意儿做什么?快回来快回来。”
孟婆?
孟婆回头对那十殿阎君说:“就因为他不是鬼才更要喝老婆子这碗汤,人世间的生老病死,爱恨别离让他作为一个人越加的痛苦。有时候倒不如做一个什么都不去想的人,疯疯癫癫的,善也好,恶也好,什么都想不起来。你说是不是啊?好孩子。”
柴问剑说:“选择忘记那就是逃避。我既然来了,就不打算在逃避下去了。”
孟婆说:“不逃避,你会更加的痛苦。”
“痛苦就对了。”柴问剑从孟婆身边过去,又说了一句:“痛苦,就证明我还活着。等我哪天不想痛苦,再来品尝你这碗忘忧汤吧。”
孟婆幽叹一声:“整天打打杀杀,你终有一日会厌倦了的。这碗汤老身就给你留着吧。等你哪天想起来了,记得到这奈何桥来。”说着端着烫与他同步而行。
柴问剑停在十殿阎君的面前,孟婆则继续往前走,从卞城王和泰山王中间过去的时候还推了推他们两个说:“闪开闪开,不然撒你们一脸,烫死你们去。”卞城王和泰山王乖乖的让她过去。
紧接着,柴问剑横扫了一眼前面一字排开的十殿阎君,笑说:“我是来找地藏王的,各位阎君最好不要插手,否则,那就只有问剑了。”
一声问剑,魔歌屠神破体而出,一股邪异气势冲击前面的十殿阎君。阎罗王朗声一笑,往前走了一步,顿时散发出王者霸气,于诡异气势势均力敌,不分伯仲。且又说:“没想到小九老幺不但没有挡住你,还让你晋升金丹,只差一步就要脱胎换骨,超脱五行,成就神人真身。不简单不简单啊。”
草棚里面的孟婆幽幽的来了一句:“可怜他越陷越深,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转轮王嘿了一声,回头对孟婆说:“你这老不死的,都在这里待了几千年呢了,怎么这张嘴还这么欠?胳膊肘老想着外人。”
孟婆倒了一碗汤,轻轻了的喝了一小口,忽然又说:“你是谁?小娃儿,你爹妈呢?”
转轮王扶着额头,其他阎君对他冷嘲热度,完全将柴问剑晾在一边。柴问剑懒得跟他们计较,绕过他们,直接走到奈何桥上去。
柴问剑刚走到奈何桥的中间,身后阎罗王大喝一声:“柴问剑!”
柴问剑停了下来,阎罗王又说:“本王这关你还没有过,你就想这样大摇大摆的过去不成?”
柴问剑看着黄云衣,地藏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忽然他猛地转身:“好!你们是要单打独斗车轮战,还是一起上?放马过来吧。”
秦广王嘿了一声:“好大的口气,居然还想要我们十兄弟一起上?”
卞城王说:“你真以为有一把仙剑就天下无敌了不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楚江王也来了一句:“臭小子,不要太猖狂了!”
柴问剑哈哈大笑,冷眼扫视十殿阎君:“十殿阎君,原来只是十个光说不练的废物。柴问剑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十殿阎君指着他破口大骂,阎罗王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嘴。”顿时其他阎君同时闭嘴,柴问剑冷笑,孟婆又喝了一口汤,阎罗王正要说话,她老人家又是幽幽说了一句:“哎,小孩子不要打架,各找爹妈,回去好好读书识字吧。”
阎罗王瞪了她一眼,接着又对柴问剑说:“柴问剑,在阎罗殿外,我好心劝你回头,不听劝也就罢了,在阎罗殿内,本王又好心劝你,你还是不听。如今到了这奈何桥,本王再劝你一次,赶紧回头。要不然,你就永远都回不了头了啊!”
柴问剑笑说:“素问阎罗王仁德慈厚,你的好意柴问剑心领了。然地藏王欺人太甚,诱骗我的朋友不知去向。他身份尊贵,还做出这等叫人鄙夷之事,柴问剑只想问回朋友的去向。”
阎罗王哎呀一声,一拍肚子说:“你的那位女伴此时正在无底地渊,你还不快去找她,不然晚了你会后悔的啊!”
柴问剑眉头一皱,猛然回头,冲地藏王大吼:“为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灵山佛者,地位尊贵,我与你到底有什么瓜葛?你为什么要如此陷害我的朋友!有本事,尽管冲我来就好了!”
地藏王说:“诸事万般皆有法。而你不在法之内。不是贫僧于你有何瓜葛,而是你与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过往,贫僧将你的朋友带去无底地渊,也是迫不得已。你若恨,就恨吧,贫僧无话可说。”
孟婆忽然怪笑起来说:“恨吧!恨吧!都不知道几万年了,还是忘不了啊!恨吧!继续恨吧。”
柴问剑无名怒火,正要冲过去时,阎罗王忽然从天而降挡在他面前:“柴问剑!快快回头,为时不晚!”
“滚开!”
魔歌屠神横剑一扫,阎罗王一脚把魔歌屠神踩下去,又说了一句:“再不回头,你的朋友就要永远消失了!”
柴问剑一愣,忽然转过身去,就听到孟婆又说:“你不是还要救你的小恋人吗?”刚想跑的柴问剑突然停了下来,阎罗王再也不顾身份,破口大骂:“死老太婆,你不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忽然柴问剑又转回去,大吼一声:“滚开!”
魔歌屠神轰然落下,奈何桥轰一声,断裂,阎罗王惊呼跃起,跳到对岸去了。柴问剑踩着乱飞的碎木追了过去,对面的八位阎君同时大叫:“大哥小心啊!”
孟婆哈哈怪笑:“桥塌了,谁都过不去了。”
再说柴问剑到了对岸,阎罗王再次挡在他的面前对他说:“柴问剑,他可是地藏王,是灵山佛者!你打不过他的!”柴问剑杀了眼,哪里听得到他说什么,他挡了过来,立即舞剑乱砍,将他逼退。
“让他过来吧。”地藏王缓缓说着。
阎罗王闻言,无奈让开。就在此时,十八层地狱所有的幽魂亡灵起身嚎叫,凄厉的叫声穿透人的意识,整片沃石焦地地面冒起一缕一缕的怨气。
十殿阎君大叫不好。
“夭寿了!十世积累的怨气就要冲破地狱了!”
“地藏王快把他们分开啊!”
“千万不能让他们走到一块啊!”
柴问剑正要走过去,看到这幅景象,也不由得停下来,一边的阎罗王说:“你过去啊?你怎么还不过去?别管他们了?快把你的小女人带走啊。”
柴问剑闻言,看向黄云衣,黄云衣哀怨的看着他,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这么看着他。
“云衣……”柴问剑喊了一声,顿时十八层地狱轰然震颤,将他惊醒过来。地藏王说:“你现在可以带她回去还阳了。”
带她回去还阳。
“是了,我就是来这里带她回去还阳的。”柴问剑想起来这里的最初目的。
“问剑哥哥救我!”就在他想起目的的时候,脑子里面又突然冒出蓝玫儿的呼救声。
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柴问剑抱头痛苦大叫,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边是黄云衣的哀怨,一边是蓝玫儿的呼救。一个等着他过去救命,一个就站在面前,却又不能带她回去。
“怎么办?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孟婆忽然到了他的身边,将一碗热汤伸到他面前说:“好孩子,做人最痛苦的就是到底该怎么办了。来,喝了这碗汤,什么都会忘记。忘记你眼前的人,忘记你心中的人。忘记所有让你痛苦的事情。”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凝结。
黄云衣还哀怨的看着,地藏王依旧是面无表情,阎罗王指着孟婆,神情气愤,中间的河流停止了流动,对岸的九位阎君神态各异,却也是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孟婆笑眯眯的对他说:“喝了这碗汤,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忘记眼前人,忘记心中的人,忘记你来过幽冥,你会无忧无虑的活下去。再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柴问剑木讷的看着他手里的那碗汤,忽然从汤的表面看到一张脸,那是他自己的倒影。孟婆对他说:“喝下去吧。喝下去,等你再睁开眼睛了,所有的事情就跟你无关了。你也就不用再这么痛苦了。”
“痛苦?”柴问剑看了看四周的景物,看了看众人,又看到那碗汤中自己的倒影,忽然说:“如果这碗汤真的能让我忘记,那我就更不能忘记。从我修行的第一天开始,我就选择了不再回避,即使这样会很痛苦。但至少,我还是我自己。我还活着,不是吗?”
孟婆笑了笑,忽然又从他面前消失,回到了那座草棚里面,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碗里的汤水。阎罗王的手不知道怎么又放下去了。对面的十殿阎君唧唧歪歪的对着孟婆污言秽语,却又不敢靠近那座草棚,中间的河流又开始逆流,水面是不是还能看到白色的漂浮物和冒出水面的白烟。
地藏王又说了一句:“你现在可以带他回去还阳了。”
同时间,柴问剑的脑海中又响起蓝玫儿的呼喊:“问剑哥哥你在哪里啊?快来救救我啊!”
黄云衣还是哀怨的看着他,而他却在留意四周,眼神是不是朝着东方看去。十八层地狱内的怨气越来越重,所有的怨魂亡灵开始冲击这个地下世界的临界点,想要借着这股怨气重返人间。
柴问剑迟迟没有动作,黄云衣忽然微微一笑,说了一句:“问剑,谢谢你。”
“什么?”
柴问剑转过脸去,忽然看到黄云衣纵身跳入古井当中。
“不!”柴问剑飞身过去,一下抓住了黄云衣的脚踝,奈何黄云衣还是鬼魂,他的手穿过脚踝,眼睁睁的看着黄云衣坠落下去。
就在黄云衣跳入古井时,幽冥内的怨气轰然崩散,十殿阎君哈哈大笑,欣喜若狂的大叫起来,唯有地藏王和孟婆同时幽叹一声。
就在这时候,十殿阎君同时大叫:“不要啊!”
紧接着,柴问剑跳入了古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