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门被打开了,小帝王顶着一张黑脸出来,瞪了萧云半晌,然后道:“该是上朝的时间了,下朝你便去将人放出来吧。”
萧云挑眉,装作不懂地问:“德贵嫔不是有罪么?为什么要放了?”
赫连天赐下巴一抬,霸道地道:“我说有罪她就有,我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作为属下,你该好好执行命令。”
“……”萧云干咳一声,应了是。
既然都无罪了,干嘛还要下朝再放呢?萧云撇嘴,跟着小帝王上朝去。
地牢里,木梳睡了一觉起来,觉得牢房面前多了一个人。
旗兰站得端端正正,看着木梳醒了,便笑道:“委屈妹妹了,皇上这是一时糊涂,也知道是错怪了妹妹。这不,让嫔妾送些吃的来。”
木梳感动得紧,丫的还有人能知道给她送吃的,饿死了。
伸手从栅栏的缝隙里接过一盘糕点,木梳笑得很开心地冲旗兰道:“多谢旗贵嫔了,等我出去,一定告诉皇上,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子。”
旗兰几不可察地嗤笑了一声,然后看着木梳享用糕点。见她吃了一块,便道:“剩下的妹妹若是不吃,便让我先拿走吧。牢房里多蟑螂老鼠,放着引着来咬妹妹就不好了。”
木梳吓了一跳,手一滑,糕点落了一地。她慌忙捡起来,放回盘子里递给旗兰道:“我最怕那些了,多谢娘娘体贴。”
旗兰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带着丫鬟走了。
她们一出牢房,木梳立刻抠喉咙,将刚刚吃的糕点吐了出来,然后拍打牢门要水漱口。
牢房里的人被荆良特地关照过,也不为难她,拿了干净的水来。木梳漱了口,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捏着手里藏着的一块点心,静静地靠在一边等人来。
她才没那么单纯呢,要是这么蠢,生意场上早该吃亏了。赫连天赐又不傻,会让旗贵嫔给她送吃的?刚好才出了谋害圣上的事情,真相都不清楚,她作为头号嫌疑人,能乱吃东西嘛?
饿着等赫连天赐来好了,他一定会来的。好歹是一起长大的人,他该知道,她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害他的。
下了朝,帝王的脚步顿了一会儿,还是让萧云去将人带出来,他亲自审问。
萧云去牢房的时候,看见木梳脸色不太好,旁边的地上躺着几只死老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萧云叔叔,木梳应该找到凶手了。”纳兰木梳冲他笑了笑,虚弱地扬了扬手里捏着的一块糕点,再指了指旁边地上的形状。
萧云疑惑不解,不过还是将小木梳给抱了起来,去了朝乾宫,顺便将楚云起一起请过去。
赫连天赐端坐在龙椅上,正板着脸打算拷问木梳的,哪知道人一进来就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吓得他站起来问:“怎么了?谁用刑了?”
萧云摇头,将木梳放在一旁的椅子里,然后将她手里的糕点拿出来给楚云起。
“早上旗贵嫔娘娘去了牢房给木梳送点心。”萧云将路上木梳说的话转达给小天赐:“木梳吃了她的糕点,但是又吐出来了,还留了一块下来当证据。几只老鼠吃了木梳吐的糕点,已经都死了。木梳漱过口,还是中了些余毒。”
赫连天赐听着,想了半天才问:“你的意思是,旗贵嫔有意杀害木梳么?”
木梳有气无力地指着天赐,缓了好几口气才开始骂:“你这榆木脑袋!我要害你有的是机会,何必给你杀了我的机会!过程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是你想一个时辰也该想明白老娘是冤枉的吧?啊?居然还关我一晚上!要不是我聪明,就被你的小心肝给毒死了,你还问我是不是她要杀我?证据看不见是不是?我谋害你的证据呢?你可是没给我!”
看得出来小丫头气得不轻,骂完就一阵头晕,靠在椅背上喘气。
赫连天赐愣愣的,过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楚云起。
“糕点有毒,与牢中老鼠和娘娘中的毒是同样的。”楚云起道:“这是用药材相冲的原理自己配的毒,所用药材臣都知道。只要查出那些药材最近去了哪里,就可以知道德贵嫔娘娘所言是否属实。”
其实不用调查也知道,纳兰木梳不会没事去陷害旗贵嫔的。不是因为她善良,而是因为陷害又得不到银子,还伤着自个儿身子,这种亏本生意木梳不会做。
不过旗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小天赐觉得有点遗憾。他挺喜欢她的呢。
木梳靠在椅子上睡过去了,天赐提笔写了一道圣旨,赐死旗贵嫔。
后宫哗然,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就要赐死这宫里最得宠的贵嫔。旗兰不甘心地冲着小全子叫唤:“我要见皇上!这是那个贱人要陷害我!我要见皇上!”
小全子奉上白绫,只问一句:“皇上让奴才问问娘娘,为何想着连他一起害?”
兰草宫的东西一般不会验毒的,要是那天萧云没有一时警觉,现在恐怕皇上也一起没了。
“我没有!我没有!”旗兰疯狂地打着拦着她的太监,要去见皇上。几个小太监没注意,竟然真的让她冲了出去。
“站住!哎呀,快追!”小全子急了,连忙让人追,几个太监跑在后面竟然也没能追上她。旗兰一改原来的楚楚可怜,跑得那叫一个快,直冲朝乾宫。
木梳正被卷云摇醒了,喝下楚云起开的药,恢复了一点力气,刚要继续骂座上那傻蛋呢,门就被撞开了。
“皇上,嫔妾是冤枉的,皇上…”竟然是旗贵嫔,跑得发型都没了,各种凌乱地朝赫连天赐扑过去。
好像有什么光芒闪了闪,木梳敏锐地喊了一声:“天赐!小心!”
小帝王一愣,伸手抓住了旗贵嫔握着匕首的手,看向纳兰木梳。嘴唇抿着,好像有点儿意外。
“你看我干什么!她才是刺客!”木梳急得站了起来,头又是一阵晕,扶着卷云的手道:“匕首啊,荆良叔叔快出来救救这笨蛋!”
暗处看傻了的荆良连忙出来将旗贵嫔按在地上,缴了那有毒的匕首,询问帝王有没有事。
天赐看了木梳一眼,转头看向地上表情狰狞的旗兰,轻声问:“为何要这样做?”
旗兰终于褪下了伪装,一张小脸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恨意:“因为我恨你,你这昏君!害死了我的爹爹,连带着害死我全家!你高高在上,总是一道圣旨要人的命!你有没有想过有多少人是被你冤死的?”
小帝王不解地皱眉:“你爹爹是谁?”
“盐运官,齐国方。”旗兰,不,应该说是齐兰,满是恨意地看着赫连天赐,奈何手脚都动不得,不然一定扑上去杀了他。
纳兰木梳沉默了,这个事儿不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内。只是天赐是当真有些喜欢旗兰的,所以这会儿想必很难受。
天赐记得那一次盐运出事,他是下令所有人都不留的。腐朽是从根部起,他不觉得谁是无辜的。眼前地上趴着的女子,小小年纪就带着恨意在他身边潜伏这么久。若是耐性再足一点,等到他完全信任她,说不定自己当真会死在她手里。
“把她押下去处死吧。”天赐挥了挥手,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坐回了龙位上。
旗兰怔了怔,木梳也怔了怔。
那什么,正常的剧情发展不是应该皇上对旗兰愧疚不已,放她一条生路么?这是…还要赐死?
荆良领了命令,带着旗兰下去了。
木梳咋舌:“真是越大越狠了。”
天赐哼了一声,瞥了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木梳,吩咐晚上在朝乾宫用药膳。
他不管人的背后有什么悲情的故事,旗兰犯的是死罪,那就该死,没有什么好说的。
木梳看他心情不太好,也就没在计较他冤枉自己的事情了,陪他吃饭,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
帝王不是个念情的人,但是看在纳兰木梳安慰他安慰得那么起劲儿的份上,他还是消沉了好几天。
往后,各个宫都没能给小帝王安全感,他还是最常去兰草宫。和纳兰木梳斗斗嘴啊,一起聊聊天,顺便再参观一下她的嫁妆什么的,日子也过得很快。
少年不识情滋味,等到天赐十八岁,木梳十五岁的时候,两人才终于开始有了点儿觉悟。
天赐的觉悟是,该开荤了。木梳的觉悟是,差不多收拾收拾该出宫了。
于是这天晚上,准备好烛光晚餐打算别别扭扭给小木梳告白的赫连天赐同学迎接来了一盆大冷水。
木梳笑眯眯地吃着东西道:“再过不久我就十六岁了,我有心上人了哈,你应该也有了的。所以按照约定,我去给干娘们说,我就出宫好了。”
小天赐那一颗火热的心呐,就这么给掉进冰窟窿里了。
“谁?”他沉了脸问。
“什么?”木梳一边吃东西,一边拿眼睛瞥他。
“你的心上人是谁?”天赐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木梳眼睛转了转:“不告诉你。”
这些年天赐一直在不同的妃嫔中周旋,看得出来他心属很多个人,木梳不想去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