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反映手机党看不到,手机党看这里古人婚嫁须行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虽流传至今,繁琐环节多已从简,到民间众人也基本少有从完六礼。只是,王公贵族自诩身份高贵,礼不可荒,是以对待婚嫁六礼上要严苛许多。
临淄王纳采时,直接将东西搬到了琅嬛阁,简单粗暴到极点,想是一准以为这是对燕琅无比大的恩赐,燕琅岂有不接之理。
邬琅的确接了,但他是不敢不接!
燕琅自幼父母双亡,家眷只余一对叔婶。叔婶皆是普通百姓,侄儿要嫁入王府,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天家人,又是喜又是惧,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几项事宜又怎么敢怠慢,自然是王爷说的算。是以迅速而顺利。
十二月,临淄王府迎来新一任府君主子,整个临淄王府红绸漫天,屋角皆挂红艳艳喜庆六角灯笼,从此更名为琅嬛阁的环疏院更是张灯结彩,所有门窗上贴满大吉大利喜字。
大礼当日,早早便有侍从候在门外,准备伺候他洗漱更衣。
一张张盛盘上整整齐齐叠放红色喜服和纯金头饰。然则,府君为侧室,不得穿正红,一干衣物染得皆是燕脂红。
邬琅站着让人为他穿衣,一层又一层,裹得比粽子还要严实。更衣完毕,又是繁复不止的梳妆,编发。以前为乌郎梳头的不是明月便是川贝,现下二人都被赶到一旁,由临淄王派过来的专人动手。
光是穿衣和装扮便花了不少时间。等这些杂七杂八的事项都做完,习惯吃早餐的邬琅已经饥肠辘辘,偏偏那群侍从们如潮水般退去,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此等候亲迎队伍的到来,万不能出声和露面。
邬琅饿得不行,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东西吃,也只不过找出俩碟不知道什么时候搁在角落的糕点。
等到日上竿头,那什么劳什子亲迎队伍终于到来,停在琅嬛阁大门前。明月和灵珑立马敲开邬琅房门,告诉他能上路了。
邬琅抽了抽嘴角,被搀扶着出去,见自他房门起,红毯便一路铺到大门口轿前。入目皆是红。
门口丫鬟侍从跪了一地,等他上了轿,复又起身。
在邬琅的印象里,结婚都是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喜气洋洋。到他这里,铺张奢华普通人是万不能比,只那喜气是没有半分的。
任这院子里一地奴仆谁心里都清楚,琅嬛君自得晋升消息后便没笑过。王爷的赏赐一拨拨送进琅嬛阁,他也看都没看一眼,搁置在一旁晾着。那被吩咐过来打点大婚事宜的管事胆战心惊,唯恐琅嬛君金口一开,鸡蛋里挑骨头。他这个做奴才的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所幸,最后是顺利顺利利。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跪在地上一股脑地说着吉利话。
喜轿一摇一摇,从琅嬛阁离开。邬琅拨开轿帘,见外头的景色渐渐从熟悉变得陌生,然后略过一张张神色不一的面孔。
他头上没有蒙盖头,从轿子上下来后也立马有人过来搀扶。明月是打从他进府就跟着服侍过来的人,现在跟在轿子身边,却也靠近不得。
邬琅没看别人,直视前方。被那不认识的侍从搀着手走入装扮艳红艳红的厅堂。
没有想象中的天地交拜,他直接被送入卧房中,听那侍从跪在脚边说了一通吉祥话,见其退到门后缓缓合上那道门。
邬琅视线一一扫过这房间陈设,一个能吃的都没有,失望透顶。
他摸了摸扁到底的肚子,同时也摸到了藏在自己怀中的那柄短刀。他可没心思和那肾亏王爷来个春宵一度。真到关键时刻,就算阉了这肾亏王爷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是真生气,发狠了。
这内府一干公子美人,虽说与临淄王有夫妻之实,却并无名分。是走是留全凭临淄王喜好,而出去了自然是恢复自由身,不受王府约束。
然而,府君有品阶,刻玉牒,行完六礼,便是实打实这皇家的媳妇了。
成了这什么鬼琅嬛君,以后他要想离开王府,不知难了多少倍。
日头一点点落下,外面的喧闹声从未停过。
邬琅也不知自己在这房里等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屁股坐酸了,这屋里几扇窗几道棱,几副架子几本书,几张桌椅几根烛,几道房梁几朵雕花也数了好几遍。
早晨偷吃到的那点点心早已经消失在胃酸下,现在若是给他一碗隔夜冷饭,他也能吃得香。
终于,有摇曳的影子倒映在窗户纸上,人影先是数个,有低淳的声音吩咐几声后,便只剩下一人的影子。邬琅见那影子越来越大,随后嘎吱一声,门边被推开了。
临淄王红装如火,容颜倾世。若不是这滥情性子,便是那无数女人期待的如意郎君。
不知是火烛的关系,还是当真喝醉,临淄王脸颊染红,眼神也不大清明。
邬琅还盼着临淄王能带点什么吃的过来,现在看到他这番两手空空又饭饱酒足的模样,心里一阵窝火。老子饿死饿活坐这等你,你大爷的居然也不捎带根鸡腿过来!
邬琅压下火气,心想着肾亏王爷喝醉了也好。
撕成了条的枕巾抱在手心揉成了一个团,就等着临淄王过来,绑手绑脚,蒙眼捂嘴!
邬琅看到临淄王站在门边好一会儿,抬手捂住眼睛,摇了摇头,复又放下手,迟疑地喃喃:“惊鸿……?”
邬琅皱眉,说:“王爷,要找惊鸿公子,出门左拐。”
“孤醉了,便有点头昏眼花。乌郎莫气,你也知惊鸿最喜穿红衣,这才认错。”
“王爷过虑了,琅岂敢置气。王爷想来醉得不轻,快过来歇息吧。”
临淄王脸上旋即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说:“不急,长夜漫漫,我们时间还多着呢。先把这合欢酒喝了才是。”语罢,脚步略带踉跄地走到圆桌前,端起桌上酒壶,倒了两杯酒。
合欢酒……邬琅弯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临淄王慢慢走过来,邬琅蓄势待发。
这时,立在门边的火盏上明火一摇,一急切男声在门外响起:“王爷,不好了,惊鸿公子出事儿了……”
昏黄烛火映照出临淄王一个转瞬即逝的慌张神色,邬琅看得真切。临淄王放下手中酒杯,招了那喊话的侍从进门,那侍从进来后踮起脚尖向他耳语一番。语毕,临淄王眉头已然拧成麻花。那侍从也惶恐不安地快速退了出去。
临淄王视线在他和门边失神逡巡,内心恐怕挣扎个厉害。邬琅也装作懂事,劝临淄王说:“王爷,这人如此着急,想必惊鸿公子是出了大事,您若是想去还是去吧,我可以等您。”
“乌郎,孤……”临淄王一咬牙:“你且在这等着,孤去去就回来。”
临淄王急吼吼甩门出去,邬琅过了数秒才回神,冷哼一声,暗道白让这肾亏王爷捡了一条命。
临淄王前脚刚走,后脚,琅嬛君晋位大礼当夜,王爷却因为柳惊鸿一个传唤就将琅嬛君一人丢在婚房里匆匆离去的消息便暗自传遍了整个内府主子们耳朵。便是燕琅跳井自杀,也不及今夜这事来的羞辱。不知多少人嚼着这事,笑破了肚皮。
邬琅幽幽闭眼,将手上那些布条团塞进枕头。
现下他唯一的感觉就是,饿!
想着临淄王去了那碧莲苑,今天晚上估计是回不来了。邬琅也不想再守这劳什子规矩,喊了几声明月。片刻后,明月没进来,倒进来一个年轻侍卫。低垂着头,单膝跪地于门前,问:“府君主子有何吩咐?”声音清透,不热情也不冷淡,半点没有逾越。
邬琅也没计较这是谁,便说:“给我弄点吃的进来。”他说完就瞧见那小侍卫讶然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精巧的脸蛋来。
“怎么,没听到本君的话?”
“啊,是,属下这就去办。”
邬琅挑眉,这侍卫看着挺灵光,怎么傻愣愣的。长得倒是不错,居然没被临淄王收编进后宫?怪事。
很快,漂亮侍卫便端着两托盘饭菜回来,六菜一汤,挺豪华。邬琅提了筷子便吃。那速度,把立于一旁的漂亮侍卫震得一愣一愣。
好半会儿,邬琅吃了有半饱,适才扭头看那侍卫,“坐下一起吃吧。”
那人瞬间又跪下:“属下惶恐,怎敢与府君主子同席。”
邬琅:“不用动不动下跪,我不喜欢。”
“是。”漂亮侍卫站起身来。
“我饿了一天才吃上这顿饭,你在一旁看着我倒觉得不好意思了。”
“属下立即出去!”
邬琅眼睛一眯,手中筷子敲一下瓷碗:“我说坐下吃。”
“……是。”
邬琅吃饱喝足,终于有兴头调戏坐得离他远远的,头低得要埋进饭里的古板侍卫。
嘴边问他叫什么名字?哪里出生?几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喜欢吃什么菜?有喜欢的女孩子吗?还没有?!那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做妻子,活泼的,安静的,贤淑的?问得小侍卫脸如火烧,浑身僵硬。手上筷子不停歇地夹菜进那小侍卫碗里,小侍卫不敢不吃,忙得话也来不及答。
盘子越夹越空,只剩一点汁水,小侍卫捂住肚子,艰难地说:“主子……属下,属下实在吃不下了……”
邬琅见他撑得挺痛苦的,也就收了捉弄的心思,离了椅子重新坐回床沿,板着脸道:“本君也吃饱了,你就退下吧。”
小侍卫如蒙大赦,收拾了那些残羹冷炙便要离去。邬琅忽又喊住他。
“闻锐,明早我起身,还想见你守在门口。”
“……是,属下遵命。”
邬琅暗笑,这家伙还挺可爱的嘛,一逗就脸红。
可惜了,是那个肾亏王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