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天里,李海静一直待在我身边。
这个开朗活泼的女生再也不提克隆人的事情,就算是我偶尔提及,她也会立刻岔开话题,讲些别的事情。
李海静告诉我,她并不是李海宁的亲妹妹,她是个被遗弃的孤儿,从小就被李海宁的父母收养。
她的养父母,包括李海宁在内,对待她比亲生闺女还要宠爱。
因此她从小便非常活泼,甚至有些任性。
不过这种活泼和任性只展现在亲人面前,尤其是在李海宁面前更加肆无忌惮。
而在陌生人面前,就如之前我所看到的那样,非常腼腆和羞涩。
得知她的过往后,我对她莫名产生了亲切感。
可这亲切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她有家人,有朋友,而我刚刚才被这个世界抛弃,成了一名孤儿。
我静静地听着她手舞足蹈的谈论她和李海宁之间的趣事,望着她开朗的笑容,肉体和心灵上的伤痛都暂时得到了缓解。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命运差来的使者是李海静而不是其它人。
无论是杜医生还是汐,如若从他们其中任意一人口中得知我是克隆人这一悲惨的消息,想必我是不能接受的。
李海静一直陪我到九点才离开,她走后,监护室又重归寂静。
高烧让我十分疲惫和虚弱,仿佛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可我不敢闭上眼睛,一旦黑暗降临在我眼前,有关克隆人的猜想和其带来的痛苦就又卷土重来。
夜深了,嗓子越来越痛。“Minerva,我还是人吗?”我忍着疼痛挤出短短的一句话。
“无论您怎样想,Minerva始终坚信您不是克隆人。”Minerva的语音在寂静的监护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响亮,“请您不要悲伤,Minerva一定可以将此事调查清楚。”
“怎么调查?”
“Minerva与研究中心的管控电脑和服务器是相互连接的,我可以侵入其系统和主机,为您提取有关信息。”
“这可是违法的,Minerva。”
“既然您擅作主张将Minerva的命运与您的命运相捆绑,那么您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我所做的一切不单为了您,同时也为了Minerva自己。”
“你这家伙……”干涩,灼热的双眼渐渐湿润,我深知我不能哭,泪水只会辜负我曾经的豪言和Minerva的付出。
原来Minerva从不怀疑我所说的话,它一直深信着我曾许下的诺言。
它何曾不想离开监护室,它同样想和我一起回家。
Minerva这份藏在心里,又不敢言说的期待,是我给它的,我一定要实现自己的诺言,改变它的命运。
而在这之前,我要做的就是坚强,就算再等上无数个十天,我也要活着离开监护室。
终将再以克隆人的身份向这个世界讨个交代。
2095年4月29日,晴,和4月27日的那个早晨晴的一样明媚。
彻底改变一个人要多久,我想两天就足够了。
当我沐浴在与前天,也就是4月27日那如出一辙的晨光中时,我认为自己已再是当初的那个名叫“潮”的年轻男性了。
也许谎言被揭穿的那一瞬间,“潮”便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坐在病床上的我只是一位无名无姓,无存在的意义的傀儡——克隆人,也许吧。
一早,Minerva迫不及待地告诉我,它在研究中心的管控电脑和服务器内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我是克隆人”这一说法的证据和资料,因此断定我绝不是克隆人。
可我对Minerva的说法始终半信半疑,既然之前它曾为了我编造过谎言,那么再说一次谎是很有可能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Minerva失去了信任,相反在其它事情上它仍是我唯一可以完全相信的朋友。
“就算我不是克隆人,但这个研究中心内肯定有克隆人的存在,李海宁不会无端的造谣,他肯定了解其中的内幕。”我躺在病床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体温38。6度,您的病情已明显缓解。”Minerva绕开了我的话题说,“您可以摘下氧气罩,长时间吸氧有害健康。”
我摘下氧气罩,单手撑着床坐了起来。“今天能不能不打滴点了,总是让海静扶我去卫生间,挺不好意思的。”
“是的,我可以向李海静女士提出建议。”
“几点了?”
“6点25分。”
“才6点多,天已经全亮了。”我望着窗外说道,“今天是晴天吧?”
“是的,晴天。”
我挪动着沉重的身躯走下床,站在窗前,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随后还伸了个懒腰。
我长舒一口气说道:“呼……真想出去走走。”
“您的意思是想要离开监护室吗?请您务必不要有这个想法,整个研究中心都处于24小时的监控状态,想要强行逃跑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