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不观四方的云横,耳朵却是听了八方,不过也无非是对着皇帝溜须拍马屁的话,听了倒反胃。
接着,那三个才子上殿,云横的兴致才提了起来。
想起上回在才子大会上,烈西晓在那个徐公子画上添的那一笔,云横心里就一阵恶寒,烈西晓这个人,果真是惹不得。
“呈,各位才子所作字画!”
苏公公话音一落地,几个小太监就抬着画进来,一字排开面对着承德帝。
承德帝龙心大悦,从龙椅上下来,凑近了去看那几幅画。
皇上没欣赏完,其他人自然是没有福气去看,所以一个个的都盯着承德帝的表情,想从他的脸上读出些什么。
云横见承德帝面色欣喜,不住点头,差点没憋住笑了出来。莫非这皇帝老儿是觉得画的不错?啧啧,想他贵为皇帝,品味居然这么差,去烈西晓书房里随便找一张他做的话,也不知要比他们三人的强上多少倍。
“我大烈果真是辈出英才,来人啊!”
苏公公连忙凑过来。
“赏!重重地赏!”
苏公公笑着弯了弯腰,道:“皇上莫要心急,皇上还未选出大烈第一才子呢,选出来再赏也不迟啊。”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承德帝,他点点头,“也罢,待朕再好好看看你们究竟本事如何!”
那三个才子自然是个个面露喜色,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升官发财的好事已经近在眼前。
“对了,徐侍郎,朕听说,你那爱子也在三人里面?”皇上从字画里抬起头来,笑着问席上坐着的徐侍郎。
徐侍郎听了,改坐为跪,回道:“回皇上,犬子有幸,误打误撞进了三强。”
这么一说,皇上说不定就会顾及他侍郎的面子,给他儿子谋个一官半职的,心想着,这嘴角已经乐的勾了起来。
徐侍郎虽说是站在烈西晓这边的重臣,可是毕竟也是得讨好皇上的人。
承德帝笑笑转身,对着才子位子上的徐公子问道:“朕可听说,徐公子上回遇了刺,受了些伤,不知道现在伤养的如何?”
承德帝虽身在皇宫,可是上回云横断了徐公子根子的事儿,可是闹的动静不小。
提到这事儿,徐侍郎脸立马黑了,若不是因为问话的是皇上,恐怕他早就翻脸了,他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如今又断了根,他怕是要绝后了!
徐公子受宠若惊地跪在地上,原本想将那顾云横参上一本,也好给自己报仇,可是转念一想,即便是皇上为他报了仇,杀了顾云横,可是七皇子也不会放过他,心中一想,权衡了利弊,徐公子也只能是忍气吞声。
“谢皇上关心,并无大碍。”
承德帝笑笑,又转身来,大手一挥,示意太监将画呈现给众人看。连皇上都说好,底下人自然不敢说个差字,都跟着夸赞。
突然,一个四五十的小丫头挣脱了奶妈,跑到画前去,油腻腻的小手啪地打在画上,众人心里一惊。
再看那副画,好好的荷叶戏鱼图,硬生生多了两个巴掌印。
“这是谁的孩子!”承德帝皱着眉,望着这个小丫头厉声问。
席边李荣衡一家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稚女年幼,冲撞了皇上,还望皇上不计孩童顽劣,放过稚女。”李荣衡即便是跪在地上,也是不减雄姿之色。
看到是大将军的女儿,承德帝面色缓和了些,李荣衡元老级的重臣,他自然不能不给他点面子。
“无妨,李将军老来得女,养的娇贵些也是人之常情。”说着,承德帝又把目光放到了画上,“只是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画。”
皇上这么说,便已经是不会再追究李荣衡女儿的责任的,李荣衡连忙磕头谢恩。
只是这徐侍郎和儿子就不一样了,这被毁的偏偏就是他的那副,叫他如何吞的下这口气。
徐侍郎脸色阴沉,猛的喝了一大杯酒,而这边的徐侍郎,则是一双鹰眼狠狠地瞪着李荣衡的小女儿。
场上的人都顾着去看那被毁了的话,皆是没有注意承德帝的脸色。
当然,除了烈西晓的云横。
只见一直盯着画的承德帝,像是发现了什么,脸色骤变,突然间勃然大怒。
“好你个徐侍郎!枉朕平日里那样对你,你居然敢如此对朕!”承德帝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所有人一跳,更是把什么事儿都没搞清楚的徐侍郎吓蒙住了,连下跪都忘了下。
“微……微臣惶恐。”
“惶恐?哼,我看你和你的好儿子有本事的很啊!是不是想将朕取而代之啊!啊?!”
徐侍郎和儿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迷糊着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然,其他人也是这样,都跪下来面面相觑,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皇上息怒,微臣还请皇上明示!”徐侍郎毕竟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立马收拾了脸上的惧色,沉着地应对着。
“太后,这是怎么了?”太后身边的建安不明所以,她也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太后拍了拍建安的手,摇头道:“还是看着吧,皇上发火自然有他的理由。”
“哼,徐侍郎啊徐侍郎,你当真是以为朕糊涂,所以就不把朕的皇威放在眼里了是吧?”
“微臣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可是微臣对皇上是一片衷心,天地可鉴啊!”徐侍郎说着,激动地用双指指着上放。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果然说的不错。
“哦?那这么说,还得问问你的好儿子?”
听到皇上提到自己,原本趴着不敢做声的徐公子浑身一抖,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皇……皇上,我……草民不敢半点侵犯皇威!”
承德帝听了,冷冷地哼了一句,指着那副荷叶戏鱼图问:“你若是不敢,就给朕解释解释这幅画是怎么回事!”
这样一来,徐公子更是一头雾水了,他明明记得这幅画没什么不对啊,当时想着画是要呈给皇上的,所以他在家里练了许多天,爹都说没事儿的。
“望皇上明示啊……”徐侍郎说话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颤抖,若真是犯了侵犯皇威的大罪,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若不是李将军的小女儿,朕还看不出来,你自己看看,那油手印的旁边,画的是什么!”
顺着承德帝说的方向望去,那徐公子一开始还什么都没看出来,看了一会儿不由得一惊,发现了端倪。
“这……这……我不知道啊……”那徐公子此时说话的声音已经抖的不像话了。
见着儿子说话异样,徐侍郎瞪大了眼睛,爬到画前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末了,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口里低喃着:“这……这不可能……”
承德帝只当是这两人被揭穿,露出的绝望之色,冷冷地扫了他们二人两眼。
“皇帝,哀家来看看,这画上能出什么幺蛾子。”太后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由着建安扶着,来到画前。
凑近一看,太后也是变了脸色,“这鱼上的龙角是怎么回事!”
太后厉声说了一句,顿时解了不少人的惑,许多看不到画的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被太后这么一说,心下了然,只道是这徐侍郎饭了糊涂,居然触犯皇威。
“徐侍郎,你可知,蔑视皇权,这可是大罪!”
徐侍郎早已经是双目无神,面色灰白,全然没有了正一品官员该有的风光,良久,他才缓过神来,朝着承德帝不住地磕头。
“皇上,老臣不知这画是怎么回事,当时老臣跟了皇上这么多年,皇上应该清楚,老臣绝对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啊,至于犬子,他涉世未深,更是不可能,此事定是有奸人陷害,还望皇上明查啊!”
这徐侍郎倒也不糊涂,知道是被人陷害了,只是估计他怎么都不会知道,害他的人,会是当朝的七皇子!
“陷害?这画从那日起就一直被封着,派有侍卫查守,谁能去陷害的了!?”承德帝已经是认定了徐侍郎有谋反之心,所以不论他此刻说什么,都没用了。
“徐侍郎,朕也待你不薄,你这是自己想要掉脑袋啊!来人,将徐侍郎父子押到天牢去,彻查府上!”
“是!”
在徐侍郎父子的求饶声中,云横硬是淡定地吃了四五块桂花糕,这会儿红袖忙着看热闹,可没空搭理自己。
承德帝显然是被气的不行,半天没有恢复面色。
“诸位,今日之事,希望也给爱卿做个警告,侵犯皇威,只有死路一条!”
百官听了,皆是俯首称臣,齐声道:
“臣定当竭尽全力为皇上排忧解难!”
承德帝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说了几句宴会照常就走了,也是,哪个皇帝遇见这样的事儿还能淡定的下来?
太后见皇上走了,没多坐,一会儿也回去了。
如此,没有那两个高高在上的人,其他人倒落了个自在,该吃吃,该喝喝,再不用避讳什么了。
烈西晓端起酒杯,隔空对着对面的李荣衡敬了杯酒,一切都在酒中,一切,也都在无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