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绪看楼明江兴奋得不行,正跃跃欲试要往卧室里走,忍不住还是问了他一句:“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没回答,只匆匆说:“你先别管,来不及了。”
说完,他踮起脚尖绕开横在门边的那条被截下来的于国栋的大腿,绕过淌着肚肠的躯干,小心翼翼走到靠窗的书桌前,飞快从桌子上拿了一样东西放进自己的衣服里,拉上拉链包裹住,回转身,尽可能踩着刚才进去时的脚印再一步一步退出来。
整个过程前后不超过半分钟,黎绪根本没看清楚他到底拿了什么。问他,他眼睛迅速往外一瞥,把食指放到嘴唇上“嘘”了一下。
黎绪知道外面有人来了,便没再问,只暗自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别信错人办错事闯出大祸来。
常坤带着付宇新和老苗做了初步的现场勘查,鉴证科的人赶到以后勘查第二轮,所以黎绪把为什么会有楼明江脚印的问题回答了两遍,如果他们中有谁在问她的时候稍微多用点心思,大概是能看出她目光闪烁之间有疑问的,可惜当时太慌太乱加上问话的两个警察都太信任黎绪,所以楼明江就这么安全过关,他踮手踮脚走进现场是为了看看凶手会不会藏在那个斜着放的衣柜后头,因为它跟墙壁之间留出了一个夹角。这说法蹩脚极了,好在挺管用,没人怀疑什么,好像连付宇新都没发现他们之间的猫腻。
鉴证部门负责痕迹和环境证据的两个人根据现场的情况大致还原出命案发生的经过:凶手从别处搬来一架梯子放在院子的围墙外面爬梯子上墙,可能是跳进院子的声音惊动了于国栋也可能是凶手敲了大门,总之,于国栋是自觉自愿打开大门的,就在门边当场挨了第一次袭击,凶器应该是斧头或者砍刀之类的粗重利器。大门边有挣扎过的痕迹,但幅度不大,是第一下袭击没有致命,挣扎躲闪往卧室里逃时挨了第二下,死在卧室门边,而后尸体遭肢解,结束之后凶手带着凶器自己打开院门离开,从血脚印和血滴的方向判断是往南去了,可惜痕迹没能留太远,只十来米路就变淡变浅变模糊然后完全分辨不出。现场大部分血迹都已凝固,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石玲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哦,现场有鞋印,36码半的没有底纹的鞋。
凶手还在院门上留下了清晰的血手印和指纹,当然不是故意留的,而是很自然在开门的时候留下的,说明凶手完全没有要隐藏自己的想法或者意识。
于国栋的死亡让黎绪突然陷进迷茫中,因为太突兀了,死得一点道理一点规律都没有,除了他可能确实不是个好人,甚至在有些人眼中他确实该死这点之外,其它部分都脱离了轨道,与这些日子以来陈家坞发生的所有命案都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黎绪想破脑袋只想到两种可能性:一,杀于国栋的凶手跟杀另外那些人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二,凶手是同一个,他觉得于国栋实在太可恶,罪大恶极,用之前任何一种方式都不够治他的罪所以特别为他单独设计了这种惨不忍睹的刑罚。
如果真是第二种情况,那么说明,凶手已经豁出去了,随时会发作,会找人同归于尽。
因为现场留有指纹和脚印,稍微一比对就再也逃不掉。
可黎绪想不出来有村里面有哪个穿36码半鞋子的人干得出这样惊天动地骇人听闻的事情。
她自己也是三十六码半的鞋。
黎绪跟楼明江就这样在于国栋的死亡现场结成了联盟,比她预想中要顺利得多,当然,这种顺利得益于于国栋的死,为此高兴实在有点残忍,但……
黎绪说到这里呵呵两声飞快跳过,省下好几句话任听者爱怎么想怎么想,她不在乎。
不管怎么说,当时她确实有点小庆幸,如果不是那场突发状况,楼明江是不会那么容易跟她合作的,他最有可能的选择是先下山,等村里清场清干净再回来继续探寻墓葬,而且,他是有能力做到的。
因为他在那之前就已经是研究中心的人,他背后有无比强大的力量,能任由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研究中心的力量没有过早干预专案组的行动是因为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不想暴露组织的存在,不想让世人知道陈家坞地底有个神秘的墓葬,他们只用很隐蔽的方式介入了一些决策性的安排,比如不露痕迹把楼明江弄进组里、特搜队的调动与否,以及在后来的探墓行动中安插人员等等。
研究中心原本的计划是借警察的力量找出连环凶手,他们再介入进来,问出墓葬入口,然后把村民和警察全都清出去,由他们的专家团队接手探索墓葬的工作,但事情没能按他们的计划走,而是越闹越乱、越闹越大,最后到了兜不住的地步,不得不将专案组纳入组织结构里去。
也许可以说,发展到后来的局面,黎绪起着很大的作用,她是研究中心既没有预料到又没有重视起来的一个变数。而她的不被重视,又得益于常坤对她的保护,关系错综复杂,乱得很。
当年把于国栋的尸体送下山以后,留在村里的警察全部都忙坏了,分头去调查各村民昨天晚上的行踪、不在场证明,还要寻找凶器、血衣之类的东西。黎绪倒是真有心要帮忙,可老苗死活不让,他可能也猜想凶手豁出去了,随时拉人陪葬,所以坚决不放她出去。黎绪当然也不是非出去不可的,所以留下了,还有楼明江,他不是警察,没有任务在身,也可以留在办事处,这样就刚好给他们创造了单独相处的时间。
不过楼明江做事很小心,为了不让别人察觉他跟黎绪之间有猫腻,他先跟老苗一起出门,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单独回来,虽然黎绪觉得他这么做有点小心过头欲盖弥彰的嫌疑,但懒得说他,随便他高兴。
楼明江刚进门,山下坐镇的何志秦打电话来了,口气很不好听,说出的话有点恶狠狠,因为他的人最后没能跟住那个林奇亮,居然让他在火车站的公共厕所里乔装然后逃匿了,现在正在全面缉捕中,通辑令马上签发下来。
黎绪听着电话,起先也有点着急,其实是被何志秦给传染的,稍微想了一下就不着急了,既然林奇亮挖空心思想要进陈家坞,那么满世界找他做什么,直接安稳地坐在村里等着呗,他迟早会露面。
挂掉电话以后黎绪下意识地把这件事情给隐瞒下了,没对楼明江说。而楼明江正埋头研究他从于国栋卧室里拿来的东西,压根也没心思管电话是谁打来的又讲了些什么内容。
楼明江凝神蹙眉看那份东西看得太认真了,黎绪原本就好奇的心被拨得更加好奇,便凑过去想一起看,楼明江猛抬起头,有点紧张地指指门口,轻声说:“你先顾着外面,替我把风,回头找个合适的时间我让你看个够。”
黎绪就冷哼,语气也不太好听,说:“喂,楼教授,我也是担了风险的,你不能吃独食。”
楼明江狠皱一下眉毛,说:“一条船上的蚂蚱,别掉链子,看着点,万一被他们发现,我们鸡飞蛋打不算,还得遭怀疑,麻烦。”
黎绪想想也对,便走到门口望风,不过刚才那一眼她已经看清楚楼明江手里拿着的是个很厚的笔记本,里面夹着几张照片,还有一块巴掌大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皮上有些线条图形,看上去像是迷宫图的一部分。
听到这里,我的心咯噔一下,但没有打断黎绪的叙述。
黎绪明白我的触动,但也没停下来,而是继续往下说,二十来分钟以后,楼明江匆匆忙忙把笔记本收进自己房间里,然后走出来跟黎绪说:“现在百分之百肯定,这里地底有个古代墓葬,而且,应该是个规模相当大的群葬墓,年代很早,可能是夏末时期的贵族墓或者部落群墓。”
黎绪把两手交抱在胸前听,屏声敛息若有所思煞有介事地点头,其实心里是在说妈的反正我的历史不太好,你说夏末就夏末,只要墓葬确实存在就好,管它哪个年代的是不是贵族的。
楼明江接着说:“有几张照片,是文物资料,看上面的东西,应该是夏朝时候的丧葬品,但有个酒樽上的图案和字符很奇怪,感觉不像是那时候的文字,不过也有可能是当时某个独立部落的文字,和后来的西夏文有点像,另外跟鸟篆也有点像,但都只有一点点像,说不准。”
黎绪听得有点不耐烦,眯着眼睛摇头:“别跟我拽你的专业知识,说点我能听懂的。”
他说:“那我们说那张图,本子里夹了一张图,我怀疑是墓道图,但不是全部,只是部分。”
黎绪半懂不懂地问他:“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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