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马根爱恋罗家燕,已经爱恋到了骨头里去了,他不想失去了罗家燕,茶马根晓得罗家燕的心里有他,是故意拿不愁嫁人来做挡箭牌,说:“如果我坚决不肯做你家的上门女婿,你会怎样做?”
罗家燕心里有把握,不愁茶马根不做她家的上门女婿,说:“那我们就只能选择分手,然后你去找愿意嫁到你家里的姑娘,我去找愿意到我家上门的伙子,我能说到就能做到,绝对不拖泥带水。”
茶马根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父母还有生育能力,不知道还会生出几个来,舍不得罗家燕,说:“如果我到你家里上门,你会对我好吗?还有,如果我们有了几个孩子,我想要其中的一个姓茶,行不?”
罗家燕想叫茶马根做上门女婿,一是顺了父母的意愿,二是顺了她自己的意愿,她不想看见茶马石,至少要少见茶马石,避免不见或者少见茶马石,除非茶马根上门,否则是很难做到的,说:“那是自然,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丢了,我可是爱你的,你叫我朝左边走,我就朝左边走,至于孩子,老大跟我姓,其他的跟你姓,我说到就能做到。”
听罗家燕把话说到这种情分上,茶马根觉得自己没有了拒绝上门的理由,说:“好,就依你,如果你今后对我不好,我就跑了回家。”
罗家燕脸上笑笑的,说:“到我家上门,有房子住,有我给你暖脚,耳朵里听见的都是好听的话,最舒服了,还有,我是一根拴牛的绳子,既然拴住了你,你就是想跑也是不能跑掉的,就是我想撵你走,你也是舍不得走的,我是边寨最好的姑娘。”
两人商量好,回到桌子前坐下吃饭,茶木托看见他们的神态,晓得儿子同意嫁到罗家做上门女婿,面子上虽然有点不好,但是省却了娶儿媳妇的许多钱财,心里倒是高兴,端起面前的酒杯,把酒水倒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过完了年,罗塔舞托媒婆去茶家说媒,茶木托假意推辞,跟着答应,随即为儿子准备好了嫁妆,把儿子嫁到了罗家,做了罗家的上门女婿。
在此之前,杨问梅带领几个随员来到边寨村,杨问梅知道边寨曾经是古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曾经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但是在古道走云龙桥以后,边寨变得落寞了,边寨人没有想到过离开,而是苦苦地守着这片土地,过着较为艰难的生活。
杨问梅来到边寨,一方面是为了考察民情,另一方面是动员村民去部队,因为在此之前发生了“9.18”事件,东三省已经被日本占领,战火有可能烧向华北,云南距离东北虽然遥远,但是同样负有抗击日本的责任,向内地提供兵源成为云南地方政府的首要问题。
杨问梅走进杨楚林家里,在杨楚林家里吃饭,茶马根自始自终陪同,茶马根没有见过比县长更大的官,现在见到了,心里有些惶恐,举手投足之间显得有些慌乱。
罗伍顺的胆子要大些,他向杨问梅介绍了边寨的情况,杨问梅听过村长的汇报,说:“你说的这些情况我心里是清楚的,也是明白的,我这次来,主要就是考察,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解决生活问题的好方法。”
茶马石把想到部队当兵的事说了出来,杨问梅求之不得,说:“我看你牛高马大,虎背熊腰,天生是一个吃军粮的料,用不了几年,你就会当军官,说不定将星会落到边寨,世上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这是前文,现在来说茶木托,茶木托离开了罗塔舞家,回到了自己的家,茶马勇把哥哥留下的字条交给了父亲,说:“哥哥走了,哥哥去死了,妈正在床上哭呢?”
茶马托没有看纸条,而是走进了卧室,去看望正在哭泣的老婆。茶木托的老婆姓梅,嫁给茶木托以后,根据边寨习俗,被人称做茶梅氏,为了使行文不至于发生紊乱,从这里开始,在以后的叙述中将以茶梅氏相称。
边寨是一个穷地方,村民找一个老婆不容易,男人于是把老婆看得很重,他们可以失去很多,但是他们不可以失去老婆,失去老婆等同于失去生活方面的情趣,世上的人谁又愿意失去生活上的情趣呢?
茶木托听儿子说茶马石去死了,听儿子说老婆正在床上流泪,茶马托没有去关注儿子的死活,而是去关注老婆流泪。
茶马石犯了弥天大罪,导致茶木托在村民面前失去了面子,失去了尊严,不得已答应儿子茶马根到罗塔舞家里做了上门女婿。
在罗占平家里,茶木托答应把儿子送到罗塔舞家做上门女婿,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叫大儿子不争气,谁叫大儿子犯下了弥天大罪?茶木托在心里恨茶马石,巴不得茶马石去死,所以他在得知大儿子去死的消息以后,波澜不惊,心里竟然是十几的平静,只管去看望正在流泪的老婆。
儿子固然重要,老婆更为重要,儿子死了,再生几个就是,老婆死了,不仅断了生育,更是断了情趣,茶木托可不想做傻瓜,他的心里有一杆秤,晓得儿子和老婆相比孰轻孰重。茶木托走进卧室,看到茶马叶蜷伏在老婆的脚边,像猫一样蜷伏在老婆的脚边,明显是睡着了的样子,脸上还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茶马叶只有五岁,五岁的女孩看到母亲哭泣,随即哭泣起来,然而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哭泣,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哭泣,对于不明白的事情最好是不要弄明白,茶马叶哭泣了一阵子,倒在母亲的脚边,睡了过去,脸上还现出了淡淡的笑容,这情形令茶木托苦笑不得。
茶木托抱起女儿,茶马叶随即醒了过来,她看到抱起自己的是父亲,感觉到了一种实在,她几乎没有半秒钟的犹豫,随即闭上了眼睛,再次睡熟了,茶木托看了看睡熟的女儿,说:“你看看我们的女儿,是多么的娇气,是多么的听话,早知道女儿这么乖巧,我们就应该多生几个。”
生儿子还是生女不是夫妻能自我掌控的问题,在没有实行计划生育的年代,女人生育孩子是一个纯自然的问题,茶木托为女儿生得少而烦恼,罗塔舞却因为女儿生得多而烦恼,茶木托忽略了纯自然生育问题,把这话说了出来,茶梅氏心里当即产生了异议,说:“生孩子是不能由着我们心愿的,生出什么,就养什么。”
茶木托嘿嘿而笑,说:“在这个问题上,你倒是看得很清楚,说得很清楚,比我这个文化人更加厉害,我是深深地佩服你了。”
女人是最经不起吹捧的,茶梅氏受到了老公的吹捧,心里随即荡漾起柔情来,说:“我没有上过私塾,扁担倒下来不知道是个一字,就是说话上有些道理也是误打误撞,不是感情的自然流露,你不要记在心里,更不要拿好话来骗我,骗我跟你做那种事,骗我多给你生几个孩子,好给我自己找来麻烦。”
两人说起了茶马石,茶木托的心里恨恨的,说:“该死的东西,原本就该死,你为他而哭,值得吗?不值得,不值得去哭的事情,你去哭它干嘛?”
茶梅氏心里不忍儿子去死,把一个小不点抚养成人,不容易,确实不容易,说:“他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团肉,养大不容易,就这样死了,而且不知道会死在哪里,到时候连尸身都找不回来,叫我怎么不伤心?”
茶木托心里何尝不凄楚,皇帝爱长子,百姓同样爱长子,把一个儿子养大成人,茶木托也付出了不少的精力,然而这个儿子大逆不道,不仅让他自己蒙羞,还让父母跟着蒙羞,让父母在村民面前抬不起头来,这是怎样的情形?茶木托不说,茶梅氏心里清楚不过。
茶木托叹了一口气,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心里疼痛,我心里同样疼痛,或许我们的地位很低贱,可是我们到底披了一张人皮,到底有做人的尊严啊!我们总不能带着羞耻出现在村民面前吧?”
茶梅氏理解老公心里有什么样的苦痛,晓得老公是被大儿子伤了自尊,晓得被大儿子大大地伤了自尊,她的心里同样是凄苦的,就把眼泪收了起来,说:“马根怎么没有回来?他去了哪里?”
听到马根两个字,茶木托怒意更浓,说:“罗塔舞趁机拿捏我,叫我把马根送给他做上门女婿,面对当时的情况,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答应了他们。”
茶梅氏听老公说罗塔舞趁机拿捏他们,叫茶马根等到罗家做上门女婿,心里是极度的不舒服,说:“我好不容易把马根拉扯长大,要长相有长相,要学问有学问,现在送给罗塔舞去做上门女婿,如果罗家欺负我们家儿子,叫我心里怎么能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