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生当着渝晓梅的面表达了自己的雄心壮志,渝晓梅以为李云生对自己是特别的喜欢,心里想到自己被两个男人喜爱着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身子有些站立不稳,身子轻轻地晃了几下,李云生见状,赶紧上前扶起她,渝晓梅趁势倒在了他的怀里,这情形不巧被尾随而至的渝梅看见了。
渝琴看到老公随渝晓梅走了出去,心里有些不放心,担心他们到了外面还会有亲密的动作,随即抱起李天明走出了家门,望着山下,山下是云里江,是冬天里的云里江,干瘪,憔悴,像刚刚生产了的女人。
渝琴看到老公和渝晓梅正在说话,两人之间保持了相应的距离,就在心里打消了怀疑他们的想法,正想走开时刻,猛然看见他们搂抱在一起,心里瞬间泛起了涟漪,随即唱起了山歌:
我听见了响彻的波涛,
我看见了飘荡的白云。
我听见了动情的歌谣,
我看见了情郎的身影。
山歌缠绵婉转,在山里弥漫开来。听到山歌声,李云生红了脸,笑呵呵地说:“晓梅,赶紧松手,渝琴心里不舒服了!”
渝晓梅赶忙松开搂抱李云生的双手,没有说话,转身走了,李云生望着渝晓梅走开,张开嘴,和起了渝琴的山歌:
我听见我没有听见响亮的歌声,
我看见我没有看见漂亮的阿妹。
噫耸—噫耸—噫耸耸,
哪里有铺哪里睡,
我看见我看不见汉子的酒醉。
渝晓梅走了几步,又于突然之间停下了脚步,扯起喉咙唱起了山歌:
太阳升起来啰——
阿哩哩。
赶云里街啰——
阿哩哩。
买猪脑壳啰——
阿哩哩。
放到锅里煮啰——
阿哩哩。
渝晓梅用山歌骂渝琴是猪脑壳,渝琴听见,心里不自在,抱起李天明,返身走进了屋里,暗自伤心起来。李云生看到两个女人斗了起来,为他斗了起来,心里不怒,反而笑了起来,他有心逗逗两个女人,再次唱起了山歌:
老和尚山上没有树木,
依罗赛。
母鸡蹲窝不下蛋,
依罗赛。
好女引来好男求,
依罗赛。
丑女莫要心里愁,
依罗赛。
渝晓梅听见李云生的山歌声,晓得李云生心里极是看重情人,极是爱恋情人,宁可得罪了老婆也要护卫情人,心里得到了满足,便勾起头只管笑。渝琴听见老公的山歌声,晓得老公心里已经生出了异心,却是因为自己不能生育,只好做老母鸡孵鸭蛋的事情,抱着儿子在屋子里打圈圈。
渝晓梅回到家里,安排好孩子吃饭睡觉的事情,洗嗽过,只管上床睡觉,半夜醒来,但见月光斜斜地照进了房间,树叶的影子在房间的泥地上晃动,游弋,不绝不止,无穷无尽,没有方圆,没有规则。杨楚林没有回来,儿女们睡在堂屋里,睡得死死的。渝晓梅看着晃动的树叶子,没有了睡意,她在心里比较起来,比较起两个男人来。
正统的情感是云里江里的水流,有流速但是没有激情,歪斜的情感不是云里江里的水流,有激情,有担心,渝晓梅担心自己和李云生的偷情被人发现,进而受到道德层面的批判。
渝晓梅打定了主意,打算天亮以后给儿子去喂奶,把儿子喂得饱饱的,渝晓梅打定了主意,心情就舒展开了,正想入睡时,杨楚林回到了家里。杨楚林这次外出了十几天,跑了好几个地方,运气还算不错,挣了一些钱,心情很是愉悦。
杨楚林走进卧室,跳上床,动手脱渝晓梅的衣服,渝晓梅推开了杨楚林,说:“吃饭没有?如果没有吃饭,我现在去做给你吃,馋鬼!等到我怀上了,你又来怪我。”
杨楚林不耐烦,说:“吃饭有什么意思?好老婆,这次出去还可以,弄到了一些钱,你就答应了我吧?”
渝晓梅晓得老公在外面很辛苦,于是坦然面对,极力配合,满足了老公,然后起身给老公做饭吃。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渝晓梅的眼前出现了李云生的影子,顿时心旌摇动,难以把持,说:“渝琴没有生过孩子,没有水,把儿子养得像个猴子,我得过去喂儿子,等到儿子自己会吃饭,我就放心了。”
到目前为止,杨楚林怀疑过老婆不忠,但是他尚不清楚老婆和李云生已经有了身体接触,说:“我才回来,你就要走,这算哪门子的事啊?”
渝晓梅嫣然而笑,说:“用不了多长时间的,等到我喂过了儿子,跟着就回来喂你,呵呵,说句实在话,我都分不清你到底是我的老公?还是我的儿子?还有,我得告诉你,儿子虽然给了人家,但儿子毕竟是我们的,我们有责任帮李云生把儿子抚养长大,好叫心里安生些,唉,做妈的总是心软,心里总是会想到自己的孩子。”
杨楚林得到了快乐,脑子却变得晕乎起来,感觉老婆说的话在理,感觉老婆喂儿子水是份内的事情,不做声,睡了。
第二天渝晓梅来到李云生家里,渝琴不在家,两人亲热过后,渝晓梅把头枕在李云生的胸脯上,说:“我都已经过了四十岁,按照老一辈人的说法,我已经是冬天里的云里江,已经没有什么激情了,可是自从跟了你以后,我好像是回到了夏天,是夏天里的云里江,是蛮有激情的,是蛮有热情的,你说是不是?”
李云生心里也有这样的感觉,说:“我是一只猫,你也是一只猫,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正是这个偷字给我们带来的激情,叫我们从冬天走到了夏天,我们的生活很精彩,我们的生活很刺激,我们要在一起生活两百年。”
女人是最经不起哄的,渝晓梅看到李云生把偷情说得有趣,大笑了起来,笑声惊醒了熟睡的李天明,李天明顿时哭了起来,渝晓梅随即坐起来给李天明喂奶,说:“云生,你为什么给儿子取天明?还有,我们是正儿八经在一起,能用猫偷腥来说话吗?你没有学问,你没有文化,随便说话,我不爱听。”
李云生心里充满了感激,充满了得意,说:“天亮时生的,就叫天明,太阳发光月亮也发光的意思,至于说到猫字,不是说猫偷腥,而是我们的确是在偷腥,说起男女之间的事情,我以为夫妻之间从容镇定,非夫妻之间担心害怕,正是担心害怕,给了我们情趣。”
渝晓梅听了这话,温柔地亲了亲儿子的脸蛋,笑了起来,说:“我们的儿子很聪明,说起他的名字,他好像听懂了似的,还咬了我呢!云生,既然担心害怕,我们以后就不往来吧?被杨楚林晓得,我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李云生眉开眼笑,现出牛气冲天的神情,不说他们以后的事情,而是说他们儿子的事情,把事情引到了另一个方面,说:“我李云生有优秀的种子,你渝晓梅有肥沃的土地,能不种出好庄稼来?”
“臭美!”渝晓梅用甜甜的声音骂过李云生,勾了头,只管看儿子。渝晓梅不知道,他们精心种植出来的庄稼到底要经历怎样的忧伤?李云生也不知道,通过借腹得到的儿子终归不能延续了香火,日本入侵中国使得事情发生了巨大的逆转,幻想在现实的冲击下化作了泡影,变得无影无踪
渝琴到底晓得了事情的缘由,她的心里酸酸的,想发作又没有办法发作,硬生生地把悲凉压在了心底。在边寨村民的眼里,不会生孩子的女人是有生理缺陷的女人,在众人面前是抬不起头的,渝琴晓得儿子是老公和渝晓梅所生,但是她同时明白自己不但不能把事情说了出去,相反还要刻意隐瞒了事情的真相。
渝琴晓得自己所面临的处境,与其被男人所抛弃,还不如保持缄默,何况李天明确实很可爱,把时间精力花在儿子身上,终归是值得的,既然如此,不如假戏真做,把假儿子当作真儿子来抚养。
渝琴晓得了老公和渝晓梅之间的事情,对老公接纳渝晓梅的儿子有过抵触,然而那抵触俨然云里江边的风,不仅未能掀起波浪,就是涟漪也是掀不起来,最终起江边又消失在江边,仅仅在她的心里停留了短暂的时刻。
渝琴没有想出干预他们的办法,就只能采取退让的策略,采取成就他们的办法。每次看到渝晓梅来到家里,渝琴总是借口有事走开,把时间腾给他们,等到预计时间差不多了,渝琴就回家给他们做饭吃,把准备好的东西叫渝晓梅带回去,客气地把渝晓梅送出了家门。
李云生还想要一个女儿,然而过去了两年,渝晓梅到底没有怀上,李云生正想做最后的努力时,他于早晨得到了令自己悲伤到心碎的消息,消息说渝晓梅半夜里突然得了急病,死在了自家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