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李婆子的话说,杨宗保当时看杜太医那眼神,若杜太医是个女人,只怕杨宗保要以身相许了都。
杜太医倒是没当回事,毕竟他这辈子救人无数,杨宗保这样的,他肯伸手,一是看在梅晓彤和安华皓的面子,二来,自然是杨宗保的这病对他来说还算有些挑战罢了。
杨宗保能说话后,安华皓对外的交际和应酬大部分就可以交给他了,也算轻松了不少。
最起码,李婆子的整寿就几乎是他一手操办下来的,几乎没出一点纰漏。
就连杜太医都高看了杨宗保一眼,以前还觉得安华皓他们去京城带着杨宗保恐怕帮不了什么忙,还想着写信给自己的儿子,让借个管事给安华皓他们使使,如今也打消了这个心思。
李婆子的寿辰也没大办,只请了邻居街坊,还有杜太医和几个同窗。
也没去酒楼,就在自家院子里,直接将酒楼的后厨全部给雇来,从买菜到上菜,到最后收拾干净,都没用人操心。
梅长福他们几兄弟,秋收后,生意又热闹起来,倒是他们惦记着去城里给李婆子过寿,也就提前给乡亲们打好招呼,说出门几天,过几日再回来开张。
先托人送信去县城,然后一家子就收拾了行李,也在镇上雇了马车,就往县城来了。
到了县城,那真是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好奇。
幸好那长风镖局跟梅晓彤和安华皓是老相识,见他们这般,索性做个顺手的人情,直接将人给送到了宋家小院。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两进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安华皓每日要出去见师长和同窗,也就梅晓彤和李婆子带着他们到街上逛去。
逛了两日,李婆子和梅晓彤累得不行,县城说实话也就那么大,能逛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两天也足够逛完了。
可梅家人怎么都看不够,没办法,梅晓彤只得雇了两辆马车,让吴婆子带着,拖着他们在城里,想去哪里去哪里,反正晚上回家就行。
住了这么七八日,就到了李婆子的寿辰的前一天晚上,,一家子吃晚饭,梅晓彤问杨宗保寿宴准备的如何了,逛县城逛得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梅家人才反应过来。
面面相觑了半天,才红着脸问,他们能做些啥。
乡下做寿也简单,这席面好安排,家里这几个女人都是会做饭的,只要赶早将菜买回来也还来得及。
李婆子冷哼一声:“行了,你们来了就好好玩几天,这些事自然会有你们妹子和舅舅安排,不用你们瞎操心。”
几兄弟都十分惭愧,还是梅晓彤安慰他们,城里比乡下的好处就是只要拿着银
子,就好办事。
保管明日亲娘的寿辰热热闹闹的就行,让他们安心就是。
果然第二日,杨宗保安排的很是热闹,街坊邻居女客都在后院陪着李婆子说话,如今谁不知道,这李婆子是举人老爷的丈母娘,谁不奉承她?
加上又是李婆子的好日子,那更是一堆人都哄着她高兴。
齐夫人也来了,还有安华皓的同窗好友的家眷也都来道贺,花团锦簇一般,看得温氏和柳小桥只咋舌不已。
外院更是热闹,虽然只是小办,没惊动人,也挡不住有那会打听的,听到消息后,不请自来。
也亏得那做酒席的都是酒楼的大师傅,久经考验,这人比刚开始说好的多了许多,却也不慌不乱的给支应了下来。
尤其是到了晚上,梅晓彤和李婆子清点着寿礼,更是看花了梅家人的眼睛。
什么绸缎布料,闪闪发亮,温氏和柳小桥只敢在旁看着,手都不敢伸出,怕手上的茧子把料子刮花了。
什么点心茶叶,还有什么寿桃,寿面之类的也就罢了。
不知道是谁,送了那么一小尊纯银打造的寿星公,沉甸甸的极为压手。
这些寿礼,几乎堆满了一间屋子,还有好些没有打开,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白日里,梅家兄弟在前院,真是长了见识了,那上门来的,一个个都是官老爷的派头,穿着绫罗绸缎,比镇上那些老爷都气派多了。
可在自家妹夫面前,那一口一个贤弟,一口一个贤兄的。
还有县太爷都派人来送礼了,什么县丞、县尉的也陆续派人来了,那更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过的。
梅家兄弟这一天,下巴掉了就没捡起来过,他们虽然知道安华皓中了举人,跟以前不一样了,看里正和族长们对安华皓的态度就知道了。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知道,安华皓中了举人意味着什么。
梅家这么慎重,倒兄妹几人不好意思起来。
看来他们是误会了,这梅家倒是知理的人家,那个老三估计是他们家的异类吧。
两个大小伙子听了梅家长辈这么诚恳的道谢,倒不知道说什么好呢,还是那位姑娘稍稍出众一些,“老叔言重了,我们不过是顺手帮忙,老叔说的这意思,我们当小辈的不好答应。要是老叔不介意,我们兄妹回家跟爹娘商量后,再给老叔答复,您看行不行”
“好好好今儿个天晚了,山路不好走,就留在我们老梅家过夜,明天再说。”
兄妹几人推脱了两句,看看天色,这么晚赶山路确实不安全,知看梅家人是真心挽留,也就顺势留了下来。
又
忙忙的安排屋子,老四昏迷未醒,晚上留在上房,梅老柱和李婆子看护着。
梅长贵的屋子让给柳家两个哥哥。
柳家妹子,跟梅晓彤一个屋里睡。
安华皓见梅长贵没有大碍,柳家兄妹也安排好了,也就告辞要回家。
临出门时,梅晓彤送了送,也没说多余的感谢的话,只让他回去好好歇息。
安华皓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往上扬,半天才挤出两句话来“四哥吉人天相,你不用担心,有事就找我。”
“嗯,我知道。”梅晓彤点点头,难得的温和。
安华皓的心一跳,鼓起勇气,抬手摸摸梅晓彤的头发,才急急忙忙的丢下一句,“也不用担心秋收没人,我到时候来帮忙”
说完,又怕梅晓彤拒绝,就快步的奔入黑暗里,不见了。
梅晓彤忍不住嘴角一翘。
沉重的心,好了几分。
睡到半夜时,昏迷不醒的梅长贵才清醒过来。
上房里的灯一直点着,梅长贵醒来,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家,才知道自己真的死里逃生了。
忍不住动了一下,觉得浑都疼,呻吟了一声,惊醒了梅老柱和李婆子。
两人忙起查看,见老四醒了,又看他神智清醒,甚至还问起救命恩人的况,两老算是彻底放心了。
梅老柱一一回答了梅长贵的问题,梅长贵提着的心也才放下来。
才觉得肚子饿。
李婆子见儿子醒了,喊饿,只得起来捅开灶膛做吃的。
一番折腾,除了累极了的柳家三兄妹睡得沉,其余的梅家人都没睡好。
到了天亮。
昨晚,梅晓彤跟那柳家姑娘聊了几句,也打听了一下他们家的况。
才知道,他们家里爹娘都健在,就三兄妹,两位兄长,一个叫柳大生,一个柳大明。
妹妹叫柳小桥。
他们一家子以打猎为生,就连柳小桥,也是打猎的一把好手。
早上起来,梅家早就准备了丰盛的早餐,李婆子让金斗去村头给买了豆腐,买了鱼。
刚好有人家的猪摔断了腿,眼看不能活,只得宰了卖钱。李婆子买了一大块,又砍了骨头回来。
做了个豆腐炖鱼,辣椒炒五花,又用香葱炒了一大盆子鸡蛋。
招待了柳家三兄妹。
梅晓彤原本是想给他们十两银子,作为救了梅长贵一命的报酬。
柳家兄妹死活不要,两位兄长还很耿直。
说他们山里的规矩,老梅家用了最大的诚意招待他们,这是上上宾的待遇,有这个待遇他们就知足了,坚决不要酬金。
梅晓彤只能作罢了,心里
琢磨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得把这份恩给还上才行。
梅长贵半夜回来的动静不小,加上梅永贵被赶出去,说是请老刘大夫,结果他走了一半路,看到金斗把老刘大夫背回来。
他估摸着回家又没好果子吃,干脆在后面墨迹,被左右四邻拉着一问,就全说出去了。
这一晚上,邻居左右的都知晓了,梅长贵在村里的人缘还不错,加上梅家如今家境,这白天上门来看他的人一拔又一拔的。
东家拿几个鸡蛋,西家拿把韭菜的。
老梅家院子里闹得很。
哪里想得到不久前,梅家遭遇突变的时候,还是门可罗雀,关紧院子门躲在家里不出来的景象
梅长福和梅永贵在外面接待来看梅长贵的邻居,院子里人来人往的,柳家兄妹十分识趣,吃了早饭就要告辞。
走之前还进上屋看望了一下梅长贵。
梅长贵折腾了半夜,吃饱喝足了,此刻还算有精神,虽然不能动弹,可能说话了啊。
十分诚恳的谢过了柳家兄妹。
昨儿个柳家兄妹只顾着救人,从泥里扒出来也没来得及细看,今天,梅长贵上都被擦洗干净,也换了干净衣裳,乍一看,也是仪表堂堂,眉宇之间又带着几分爽朗。
不像梅家老三那样一脸油滑。
柳家兄妹山里人,本就喜欢直爽之人,看到自己救的人还算合眼缘,说话又投脾气。
对于梅长贵说伤好后,一定登门道谢倒是十分欢迎,还跟柳家兄弟约好了,等到柳家后,一定要好好喝上一杯。
虽然柳家兄妹不肯要银子,可也不能让人家空手走,山货人家不稀罕,还好家里还有两匹吴掌柜送的两匹略微有点问题的布料,一匹靛蓝,一匹水红。
硬是被梅晓彤给塞到了背篓里,里面还有半口袋面。
下田冲子沟靠山吃山,村里人几乎都靠打猎为生,是不缺的,稀罕的就是米面这些东西。
柳家兄妹本来不好意思要,被梅晓彤好话一说,糊里糊涂的就收下了。
三兄妹背着满满的一背篓东西,走出老远了,柳大明和柳大生才意识到,不是说了不图回报么,怎么就被那梅家姑娘,几句话给说得,背了这么大一筐子东西回来了
实心眼的柳大生就要退回去,被柳小桥给拦住了。
“哥,我看人家梅家妹子是诚心感谢咱们,不是来那些虚的,咱们收就收了呗现在要退回去,不是打梅家妹子的脸么要是不好意思,我看他们梅家不是收山货么咱们以后将山货便宜卖给他们家不就行了”
“那倒是,反正咱们那些山货卖给谁不是卖我看梅家人都还不错
,除了那个三哥好像有些不着调”
“关咱们什么事我看梅家倒好像是那梅家妹子做主,她心思正的,又体贴人,昨儿个我们在他们家歇息,还特特的给我找了一没上的衣裳给我换,说话又好听,倒是个可交之人”
送走了梅家兄弟一大家子,梅晓彤他们就开始准备上京赶考的事宜。手机端
已经有举子等不得,怕再冷些这路上就越发不好走了,尤其是过了十一月,腊月有些河段就要封冻了,到时候还得从水路改走陆路,更是不便利。
梅晓彤先处理脂粉铺子的事情,那边历九少又曾经送信过来,说已经将水粉和她新染的花色布料都呈给德妃娘娘宫里了,因着这几个月宫里不少宴席,德妃娘娘不得空,只让人传出话来,说那布料很喜欢,脂粉的事情还没说,他还在等回信。
自然,他也没少往宫里打点,说让梅晓彤不用着急,已经买通了一位德妃娘娘身边梳妆的姑姑,等机会到了,自然会给德妃试用的。
梅晓彤知道这事情急不得,只跟齐夫人商量了,这边的一切事宜就都交给齐夫人负责了,她刚好将已经制作好的第一批胭脂水粉全部带到京城去。
齐夫人满口答应,还写了一封信,让梅晓彤给到京城去,说让她到了京城,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就去找信中说的那几个她的手帕交。
太难的事情办不到,一些小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梅晓彤接了信,谢过了齐夫人。
杜太医那边,倒是有些不痛快,这收了个徒弟,偏生事情忒多,先前回乡下,如今还要去京城。
这自己已经告老还乡,若是这安华皓万一走狗屎运又中了进士,这关门弟子啥时候才能回来听他教导?岂不是都耽误了?
也是愁了几天,因此见了安华皓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是齐夫人笑他,那京城不还有自己的儿子么?让他们闲着干啥?教教小师妹挺好的!
杜太医心里一动,写了好几封信,不仅给自己儿子写了信交代一番,连当初关系颇为不错的同僚,妇科好手的那位也写了一封信,让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提点提点。
一面又叮嘱梅晓彤这一路去京城的路上也不能松懈,到了京城安顿好了,立刻就去杜府去,天天去学习。
他会时常去信考试的。
梅晓彤知道杜太医一片拳拳爱徒之心,自然都答应了。
这一路在船上,手不释卷,天天都在背书,那架势比安华皓还刻苦些。
尤其是船行了一半路程的时候,船上的船夫突发疾病,上吐下泻,高热不退。
偏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到下
一个码头停靠还有好几天,只怕这船夫是支撑不过去了。
段传州和他的手下,一群汉子手足无措,急得眼圈都红了,也只能听天由命。
还是梅晓彤看不下去了,试探着道,她倒是可以试试,只是自己才学医不久,也没有把握。
段传州一听,立刻行了个大礼:“还请弟妹援手!若老天保佑,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就这么样下去,只怕——”
七尺男儿,喉头都哽咽了:“小七家里就一个寡母,还未曾娶妻,若就这么去了,只怕他那寡母也活不得了!”
梅晓彤这些日子正背到伤寒论这里,这名叫小七的船夫这症状和伤寒都对上了。
她心中仔细回忆了一番,然后才开始吩咐,将小七的这间舱房隔离了出来,让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将屋里小七吐出来的秽-物全部收拾出去后,用热水和醋擦洗。
又叮嘱所有的人,只要接触过小七的,都必须用热热的水和胰子洗手,而且这擦洗了地板还有洗手过的水,都不能直接倒入河中,必须集中到一个大桶里,然后靠岸,挖坑就地就地掩埋。
又叮嘱船上的人一定要注意卫生,尤其是入口的,水一定要喝烧开的水,碗筷每次用之前,要用开水煮过。
段传州和这些船夫听了梅晓彤的吩咐,再看小七的症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一个个神色郑重的答应了。
尤其是段传州,在听到梅晓彤叹息,若是有生石灰就好了,忙道这船上还有几袋生石灰,这是洒在货仓里,防潮的。
急忙命人下去将石灰拎上来,梅晓彤一看大喜,忙让将石灰在小七住的舱房里都细细的撒上,才算松了一口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