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你们家主子到底有什么事找我啊”宋妍试探道,故意放慢前行的脚步。
直接忽视,一号冷着一张脸。
“一号。”“一号。”宋妍不死心,犹在后面叫。
“去到就知道了,你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心不甘情不愿地跟随在一号后面,只见,他所走的方向居然是湖心亭,湖面上,层层粼光碎成点金洒落,一轮弯月高挂天空,苍穹无垠。
宋妍心中却只觉得一股郁闷,大晚上的,自己都已经躺下了,还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这事搁谁身上,谁气愤
“一号,你家主子晚上都不睡觉的吗”宋妍朝着一号后脑勺咕哝。
一号不吭声,宋妍更郁闷了,走路磨磨蹭蹭起来。
“到了。”一号突来一句,停下步子,宋妍不留防一号此时会停下来,向前走的步子一时间来不及停下来,直直撞向他,一号一个闪身避了开来,宋妍差点跌倒地面,好在,她反应够快,在即将跌倒时扯住一号的衣摆,这才避免跌倒。
宋妍怒目瞪向他,“好你个一号,看见我快摔倒了也不扶一下,有你这样做人的吗”
不吭声,一号径自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小刀在月光下闪着明晃晃的光,宋妍一愣,忘了反应:一号该不会是想要杀自己吧
“嘶”的一声传来,宋妍惊醒过来,却见,那小刀是划向宋妍紧扯住的那小半边衣摆,随着这一划,衣摆脱离开衣服被宋妍抓紧在手中,宋妍怔怔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小半边衣衫,一阵困惑:一号这是几个意思,嫌弃自己抓他衣服
啊啊啊这个人委实是太可恨了
“死一号,你给我等着,你如此看不起我宋妍,总有一天,我要你好看。”宋妍暗自腹诽。
一号头也不回地走了开来,宋妍顺着他所走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浩荡的湖面上,泊了一条小舟,有人从舟中钻出来,迎风而立。朦胧的月色笼他在周身,此人微微发着光。
舟就泊在岸边不远处,绳缆还未解开,那人看见宋妍后,漠然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透出一股暖意,正是那个鹰鼻男人。
宋妍一直都揪着的一颗心瞬时放了下来,原来,这人是要与自己湖中泛舟啊,害她虚惊一场白了一号一眼,宋妍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一号面无表情看着她。
宋妍临近舟中,舟上伸出一只手来,这手修长,洁净,宋妍顺着这双手往上看,猝不及防,与鹰鼻男人的目光来了个大碰撞,月下,对方不苟言笑的脸柔和了几分。
宋妍避开对方的手,直接跳到舟上,嘻嘻一笑,“谢了,我自己这样跳过来还快些。”
对方看了她一眼,收回手,不以为然,宋妍讪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进去吧,外面风大。”鹰鼻男人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宋妍穿得单薄的身子上又掠开来。率先走向舟深处。
这是一叶扁舟,长约五寸来长,船头空着,可容四五个成年男子同时站立,船中央到船尾全用乌色帐篷盖着,一副密实的样子,鹰鼻男人就是走向帐篷中,宋妍略一犹豫,也跟了进去。
进了帐篷中,这里又是另外一番天地,外面看着帐篷很密实,内里,这帐篷一点都不憋气,空间很开阔,几盏灯笼悬挂在帐篷她喝过比这还要好喝的酒,他单纯以为是她的醉话,现在,她竟说她会酿酒,他不禁有些诧异。
“是的。”宋妍微扬起下巴,点点头。
“那改天,我还真的是要尝一下你酿的酒了,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份荣幸”
“没有问题。”宋妍爽快地应了下来,反应过来后,不禁又有些小后悔,自己是不是应得太快啊啊啊,这是不是也代表着,她以后还要继续和这个人接触啊好郁闷啊自己怎么不知不觉间就把自个给卖了。
“一言为定。”鹰鼻男人微勾唇角,清浅一笑。
“好吧,一言为定。”宋妍言不由衷地应道。
对方看见宋妍的神情,笑了笑。
此时,舟已开始划动,在江面上泛起一圈圈弧纹。
宋妍与鹰鼻男人互碰了酒,又用了一些点心。
鹰鼻男人突地说道:“这几天,我将你吟诵的那首诗谱写成了曲谱,你看一下,这样可有问题”鹰鼻男人说着话的同时,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递到宋妍面前。
纸泛着沁香,看得出质地很好。
宋妍疑惑地接了过来,只见,上面果真被他谱写成了曲谱,一字不差。对于曲谱,宋妍还是有着一些研究的,在她加上组织之初,组织为了培养她,曾给她请过专人来培训,她自己,在这方面也有天赋,最后硬是将对方的本事都学了个透。
“谱得不错。”宋妍露出赞赏的神色。
“想不想听一下这诗的弹奏”
“你会这个”宋妍有些愕然,目光扫向侧放在一旁的琴。
鹰鼻男人不答,径自坐到琴旁。
鹰鼻男人调试了一下琴弦,琴发出泠泠泠几声清响,宋妍的视线,不由得集中在那琴上,只见那琴,全身漆黑,形制浑厚,长三尺六寸五,宽约六寸,厚约二寸,琴以梧桐作面,杉木为底,上有蛇腹断纹,琴弦为无色。
宋妍虽不知道这琴为何琴,却知道必是名琴,但瞧这琴的架势,以及听到鹰鼻男人弹奏时,这琴所发出的声音,也能感觉到这是一把好琴无疑。不禁赞叹了一句:“好琴”
“你也懂这个”鹰鼻男人有些意外,嘴角微勾,对着宋妍淡淡一笑,道:“这把琴,叫做君悦,说来,这里还真有一段故事呢。”
“哦,什么样的故事”宋妍一时间好奇起来,清亮的眸子里有火花一闪而过。
“你想听”
“嗯。”宋妍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见宋妍对这故事有了兴趣,鹰鼻男人一时间也来了兴致,平静无波的眼睛,微微泛动了一下。
宋妍竖起了双耳,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鹰鼻男人清清嗓音,将自己所知道的故事娓娓道来,故事大概是这样的。
原来,在他们的这个世界,有一个叫做俞伯的人,很擅长弹琴。可惜的是,没有人能听懂他弹什么,这让他很郁闷。有一天,俞伯外出,到了一处地方,兴趣所致弹起了琴,他也是有感而发,借着琴声感叹:这天下如此之大,居然没有人可以听懂他的琴音。
不巧,被樵夫钟祺听到了,钟祺当即就指出了他的琴音。俞伯惊讶,却不信钟祺一个山中樵夫有此等本事,复弹起了琴,此次,琴音分别指向高山,流水。没有想到,钟祺还是一口就说出了俞伯的琴音,俞伯十分震惊,当即引他为知己。
两人畅谈过后,俱有惺惺相惜之意,可俞伯,终是要离开这地方的,临走时,与钟祺约好,期年即一年后,钟祺前去京城赶考顺便找他,不想,俞伯等了一年多,钟祺都没有去找他,俞伯不岔,前去找钟祺,却只能找到他的坟墓。
原来,钟祺应下了他的赶考请求后,日夜练习,万万想不到,忧心过重,最后竟离开了。
知音已失,俞伯觉得再要琴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便想当即摔碎此琴,但终究,不舍得,毕竟,这琴,对他有着特殊的含义,它是他与钟祺有过联系的凭证,他不舍得,就此轻易毁掉它。为此,他发下毒誓:此生都不再弹琴。这把琴,便被俞伯藏了起来。
因为这个故事,这把琴成了名琴,多少人想求取它,却不可得。
后来,人们也将他们的故事撰写下来,再后来,就演变成了男男相爱的故事。
宋妍听完这故事后,心中起初还微微有些难过,觉得两人那么合拍,要是一男一女的话,不知道该是多么羡慕人啊,可对象换成了男男,就觉得有些怪异。
这厢,宋妍还在感叹这故事中的悲剧结局。那边,鹰鼻男人看着宋妍还在发愣中,径自感叹:“痴儿啊竟不知道这琴的用意。君悦啊君悦”说完,鹰鼻男子又不禁轻吟起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宋妍一阵愕然,看见宋妍还在惊愕中,鹰鼻男子不禁又摇摇头,开始弹起了琴,只见他轻轻拨动琴弦,顿时,一阵悦耳的声音传来,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接着,他的十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大弦滔滔,犹如黄河落九天,奔流到海不复返。鹰鼻男子继续弹奏,时而柔婉动人,时而豪迈奔放
宋妍听着听着,不禁又惊呆了,没想到鹰鼻男子竟然能把李白的将进酒演绎得这么好。
直到鹰鼻男人弹完,宋妍还是没有从这种震惊中回过神来,半晌,宋妍才反应过来,立马拍了一下手,赞叹道:“你弹得太好听了。”
“你也来弹一首”鹰鼻男人定定看向宋妍,语气,看着是在商量,目光,却是不容人拒绝的那种。
宋妍赶紧摇摇头,苦着一张脸,道:“我只会听,不会弹啊”
“当真”鹰鼻男人疑惑起来,似是不相信。
“真的。”宋妍点点头,眼都不眨一下,心内,却是砰砰跳个不停,谁说她不懂弹的,她现在,只是在说谎不愿意弹罢了,但愿,这鹰鼻男人没有看穿自己的那点小伎俩。
鹰鼻男人锐利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了那么一小会,没有多说什么,收了回来。
舟内,一时间有些低气压。
“要不,我清唱一曲吧。”宋妍清清嗓子,试着缓和舟中的气氛。
“也好。”鹰鼻男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宋妍心内一松,试着寻找可以清唱的歌。
单身情歌哈哈,此时似乎不合适唱这个。
我来自潮州汗,这个更不合适了。
有了,宋妍灵光一闪,蓦地想起每一个穿越女到了古代后必唱的歌曲笑傲江湖。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记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宋妍初唱此歌时,还因为不熟悉女主的这副嗓音,一时间有些放不开来唱,到最后,慢慢融入了这意境中,唱得那么投入,忘了周遭的事情,一曲完了,宋妍还沉浸在这意境中无法回神。
“这是你的心声”耳边蓦然间传来鹰鼻男人低沉的嗓音,宋妍条件反射地点点头,鹰鼻男人的视线久久驻留在她身上,不动了。
鹰鼻男人的视线有些过于诡异,带着那么几分压迫性,屋内的气氛此时彷如凝滞了,宋妍一时间如坐针毡。
鹰鼻男人看了宋妍一小会,宋妍本以为他还会再说些什么,不想,鹰鼻男人却径自道:“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哦。”宋妍诧异地看向鹰鼻男人,他也知道夜深了还好,他终于肯放自己回去了,只是,自己为什么还是这么郁闷啊,对方对自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啊
“一号,将船靠岸。”
“是,主子。”
舟子加快了拨动的速度,哗啦哗啦响,片刻,就到了岸上。
“主子,到了。”
鹰鼻男人直勾勾看着宋妍,宋妍回看他,两人就这样互看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你走吧,自己可以回去吧”鹰鼻男人最先收回目光,看向外面。
宋妍站起身子,直直看着鹰鼻男人,“那我走了。”
“嗯,走吧。”鹰鼻男人摆摆手,宋妍走下舟中。
夜深已深,月光稀缺得只遗了一勺残月在天空中,洒下聊胜于无的几点清辉在宋妍身上,她的身形,有些单薄。
宋妍走后,鹰鼻男人还站在舟头,呆呆看着她远走的方向。
“主子。”一号轻唤鹰鼻男人一声,拉回了他眼中失神的焦距。
“一号,陪我走走吧。”
“是,主子。”一号恭敬地应了一声。
“这里没有其它人,你不必对我如此恭敬。”
“主子,今天晚上,你其实可以留下梅公子。”
鹰鼻男人一怔,眼神复变得深邃起来,半晌,缓缓道:“他与其他人,不一样。”
“再不一样,还不是”
“你不懂。”
这下,一号是真没有话说了,好吧,他是不懂,真不懂,他不懂主子为什么如此看重那个身形薄弱还未完全长成的梅公子,起初,他单纯地以为,主子是觉得对方还未长成想再等等,如今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可怜的主子,这次,不会是真动了情了吧
宋妍回到自己屋中,心砰砰跳个不停,犹如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妈的,这个鹰鼻男人也真是太可怕了,阴晴不定,她必须早点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