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像毒药,这一饮,不知几醉方休。
水,像眼睛,这一望,就是天各一方。
人,就像水面上的倒影,借着皎洁的月光能看清自己模糊不清的身影,却又荡漾着诸多般心事。
从相遇相知恰似很长,却又三言两语能说完,这举不尽的哀愁,皆让人醉不清醒。
“我有一心照明月,可叹世间诸般愁。”
“我有一壶酒常在,可饮天下万千人。”
“我有一人静思塘,可葬与我心中事。”
盘坐在静思塘前接连撒了三杯酒,这三杯敬酒似在向着这个朦胧的夜色告别。
他,缓缓的睡着了……
翌日,阳光透过云层撒在那人的身上,是那样柔和与黯然,冉冉升起的光芒照耀着大地,像似在唤醒沉睡在梦中的人儿。
眼睛缓慢的睁开,头疼欲裂的疼痛感让他保持上扬的嘴角变成龇牙咧嘴,手轻揉着太阳穴,盘坐的身子站起来,四周还是那么熟悉与安静,每天的清晨都是这般。
回想着昨日种种,带着沉重的心向着小木屋前行,走到门口,突然被不知名的柔软物体给绊了一下,低下头一看,地上的刘备趴在地上翻了个身子,身体张开成大字打着呼噜。
踢了几脚在腰上,开口道,“小备子,快醒醒,天亮了。”
刘备用手挠了腰一下,闭着的眼睛下,嘴里轻呼,“美人,别挠腰,我怕痒,”
许风满脑子黑线,脚上用力再次踢了几下。
“别那么用力啊,美人,你太坏了,”刘备一脸坏笑着道。
这下许风火气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刘备身上一踩而过,走进小木屋内。
“啊!”,刹那一声杀猪的叫声响起,刘备抱着肚子,眼球凸出,面目扭曲,露着一脸痛苦的表情,嘴角竟还流淌出一丝水渍。
刘备转动着头,一脸茫然的指着许风,捂着肚子艰难的爬起来,弯曲的身子慢慢走进屋内。
小木屋内,许风端坐在木桌前,熟悉的一切猝然使眼神茫然闪烁着回忆。
刘备见其表情,刚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一屁股就坐在许风的对面。
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不曾说过话。
刘备知道他心里的思念,可常人生死之事莫过于哀思成疾,轻声道,
“逝者已逝,安者生息。”
许风动了动那茫然的眼睛,垂下头,默不轻语。
“江河镇已经不在了,我留在这里的意义也不复存在了,等把江河镇里的兄弟安葬好,明日我便去投奔大哥帮他。”刘备轻声细语,双手盘在桌子上,搅动着大拇指。
“哦!”许风有些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
站起身,刘备渐渐走出门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却摇头不止继续远去……
屋内很静,阳光很暖,从门口走过,又来到窗前,悄悄隐去,翻来了黑夜,迎来了星空……
一天又一天,接连七天,许风呆坐了七天,这七天内不吃不喝,使他进入一种假死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他身上的气息自动隐现,若细看,其命脉中流动的元气出现一种异变,那周身自行运转的元气中包杂着丝丝缕缕灰黑的气雾,这种气雾正是那天游道人触动封印所产生的先天阴炁,在这股气息的涌动下,一股浩然正气忽然出现相互抵抗,使得命脉扩大了,胸口太极图再次浮现,闪烁着光芒,似在压制着身体膨胀的气息。
周而复始下,许风的身体莫名出现一种奇异状态,就像两个正邪不两立的人激战不已,被一个小小天地融缩挤压在一起,产生了一种融合。
阴炁,是死人归天,阴气中一种散于天地疑聚五行刹那间化作炁在世间最后一丝的气,当然也可以用以大神通,绝世修为造出此阴炁,却其中的代价让人望而却步。
如果说,阴气阴寒的气温,那阴炁绝对是至阴至寒之物。
而常人一阳初动时,炁转生,生成阳气,这便是活人的命之源,阴阳相克,五行相生便是天地万物的大道,把阳气比喻成一团燃烧的烈火也不为过。
所以,当许风陷入一种假死的状态,那股先天阴炁立马侵入,可其身上又蕴含着游道人毕生修为,两股相克的气息碰撞,首当其冲就是命脉膨胀,而又在身上神秘的太极图强烈封印下,这才有了许风身上的奇异之状。
许风端坐的身体一半呈现红色,灼烧着空气。一半呈现蓝色,冰寒着气流。
头顶更是冒出滚滚气雾,身上太极图闪烁着耀眼光芒,在光芒四射愈发强烈时。
“啊”!许风似忍受不住身体的撕裂感,吼叫一声。
眉心一道金光刺透而出,身上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化作太极图中一黑一白的两个点,形成一个特殊的阴阳鱼太极图,(注:前文中所说的是阴阳太极图,只有黑与白。)
更是在身上气息的收缩下,武修停滞不前的境界,竟一举突破到命宫境,踏入命宫,脑海一阵空鸣,意识中,似天地间所有的一切是那么奇妙。
那屋外的小草,散发着勃勃生机的顽强,那被践踏的小花,有着不甘死去的气息,那山里的一花一木,就像是另一番世界,气息玄妙无比,却又让人感受到蕴含生机的气息。
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感受到自己有些不同之处,握紧着拳头,隔空向外打去,一股气流波动击在草地上出现一个拳头大的手印。
一击如斯,许风有些不可思议,更重要的是自己眼中的世界不一样了,他能看到刚刚打出去的气流,而且,周围散发着不同的气息,就连那静思塘水面上弥漫着灰气都能看到。
心里一阵欣喜,却又在瞧见静思塘上的灰气时,垂头丧气。
走出门外,身体的力量蠢蠢欲动,天地间的灵气随着许风一步一步自行从天灵盖涌进全身,毛孔舒张,行步一走,步步生风。
脚步的轻快,令他依稀想起刘备那日说的话。
来到江河镇,望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刻写着四个字,心里沉甸甸的——江河之死!
废墟中黄色的纸钱漫天飞舞,漆黑的乌鸦成群飞过,发出“呀呀”的叫声,苍凉的土地上还残留着那晚的血液,染的有些深红,入眼之处,荒凉无比,死气沉沉……
回到小木屋内,许风从哀伤中取出竹竿,运行三气,进入须弥空间。
行礼呼唤道,“还请师傅出来,徒儿有许多想问的。”
气体悄然无声出现在许风面前,只不过薄了许多,望着许风那刻,沉声道,
“你修为突破了?”
“嗯,”说着,把身上发生的事如实说给了清水道人听。
听完后,清水道人眯着眼睛,眼神深邃,喃喃细语道,
“怪哉,真是怪哉,这阴炁竟然能入命脉,阳气不离身,阴气莫沾染,更何况是阴炁,怎么会这样呢?”
“师傅,徒儿有个大胆的想法。”许风在这一刻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神闪过一丝睿智。
“你说。”清水道人看了许风一眼,捋直着胡须。
“既然师傅说阴气不能沾染,那徒儿是先天阴炁,谈何沾染?并且,当年,清风道人替我算了一命。”
听到这,清水道人震惊不已,露着不可思议,结巴着道,“什……什么?他竟然会帮人算命?”
“师傅?”许风狐疑着叫了一声。
“你快说说,他帮你算了什么命?”清水道人急不可耐的道。
“清风道人说我命不好,命犯煞星,恰逢孤星闪烁,命定孤生。”
这只言片语让清水道人心里掀起了惊天骇浪,失声道,“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命修人算命一语成谶,更何况是他算的,他为何要找这种命相的人继承……”
“师傅,怎么了?”
许风的出声打断了清水道人的猜想,让他渐渐缓过神,轻言道,
“你既已随着自身机遇踏入命宫境,那为师便与你讲解命修与武修的命宫不同处。”
“武修一途,所有境界的提升都与人的精气神有关,而这便是武修的三气,三气合一,破灵而出,从而踏入命宫境。
命宫乃命的开始点,存于眉心,是武修之人在于命厥境悟出大道之后所修行的路,此后将沿着这条路继续完善,成为万千道化中的一道。
四化在命,命宫定胎,道胎为元,一呼一吸间,神通显形。
而你不同,你是随着自身机遇,机缘巧合踏入命宫境,你将命宫虚而不实,胎元无法成道。”
说到这,许风沉默片刻,虚心道,“那不知命宫境有胎元,与无胎元有何不同?”
清水道人目光闪烁,说道,
“有胎元,万法归一。无胎元,法不成象,难成大道。”
许风转动着眼珠,拱手一拜,又开口问道。
“那不知师傅所说的命修命宫境?”
“命修之人,修天地人三气,悟道而生,生而知之,知之为炁,五载一阳初动时,二侯乾甲采牟尼,过二侯为命宫。
而你的命修,不曾悟道,也不曾乾甲之时,吸天地之气入心中,便踏入命宫,既,二侯境。
所以,你之命修,难、难、难!”
许风沉吟不语,思索片刻,开口道,
“徒儿在想,清风师傅为徒儿算命之后既能算到徒儿的体质,又能在徒儿身上留下神秘的太极图,以清风师傅的神秘,这可能是在暗示着徒儿什么事?”
清水道人察觉到许风言语间细微的转变,心里一时间叹了一声。
“如你所说,既然他选择你,肯定有他的用意,封印之物乃天水北道院的绝学,周易图,已五行八卦化作地支,阴阳化作天干,封印天地万物,万物生太极,自成道法。”
许风面带着茫然不解,这些玄妙的话,他自然是听不懂,可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去一个地方——天水北道院!
想了想,许风慢慢开口道,“既然徒儿已经开眼,还请师傅教我封命决。”
清水道人沉凝道,“你刚踏入命宫境,命修之人勿急心燥,待万相尘心褪去,为师再教你。”
清水道人的气体身子缓缓散开,消失不见。
回到身体,许风在这最后的夜里,走过熟悉的路,倾听世间万物的声音,望着万物的成长,坐在静思塘前,他渐渐明白一个道理。
天地万物皆有命,万物之下皆生死。
生与死,是成长的起点与终点,成长中那些不可避免的事,称之为命。
他终于明白了,命!
第二天,许风临走时,在小木屋前种下了许多种子。
远去的身子消失在茂盛的树林中,回首那一刻,轻言轻语道。
“这是你生前最喜欢的木蓉花,我们说好要一起种在小木屋前。
待到花开那日,我再来与你相见……”
木蓉花:叶三瓣四,根青花红,花蕾如火舌,四瓣间一指,花开掌心大,遍地映山红!(注:木蓉花纯属捏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