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爷既然全要,一共百两纹银。”黄面老汉将两个酒桶,放在他们桌前。
这句话,更让众人侧目,有的盯着黄面老汉,有的盯着吕回道士,反正没人看飘然子。天下哪有这么贵的酒?快赶上天宫的琼浆玉液了。这卖酒的也真能漫天要价,众人心里都在想:哼,多亏刚才没卖给我们,谁喝得起?这位出家道士,能掏得出百两雪花银子?
“好,就按你说的,成交!”吕回看了看两只木桶,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锭一锭的雪白银子,放到桌案上。
“年兄,这酒太贵了,咱们······少要一些吧。”飘然子劝道。他想:自己与吕回,交情虽有,可买下这多酒招待,这人情,自己早晚要还的。上次在万州,他给吕回装扮童子,多少吆喝了两声,出点力气,喝他的酒,心安理得,现在,请他喝这么贵的酒,怎么敢当?
“年弟,我欠你的人情,此酒尽管喝,你不要挂怀。”吕回看着还在发愣的飘然子,又笑道:“年弟,你还是朽儒秉性,这怎么行?大丈夫如此畏畏缩缩,将来还有什么前程?来,咱们今日将这两桶酒喝下,不喝干不准离开。”
“这······咱们如何能喝下?”飘然子望着两只大木桶,两眼发直。
“慢慢喝吗。”吕回见黄面老汉揣起银子要走,又道:“卖酒老丈,还请找来两个酒碗。我们抱着两个酒桶喝,也太不成体统了。”
“哈哈哈,此事老朽早就料到,酒桶里有两个水瓢,用来舀酒正好。二位,慢用吧。”黄面老汉说完,空着两手,扬长而去。
“年弟,请!咱们一人一桶,都要喝干!”吕回说罢,提起来一桶酒,放在桌上身前一侧。
“这一桶,我恐怕······”
“年弟,休要说你喝不下!”吕回打断飘然子的话头,“看你也是个顶天立地的五尺男儿,这一桶酒都喝不下,将来还能干什么?”
飘然子本想辩驳:难道五尺男儿就得喝一桶酒?喝大酒和做事有什么关系?若照他这个说法,酒囊饭袋都是干大事的人了?可又一想,难得道士请他,此地又难得遇到他这是熟人,算了,慢慢喝吧。
“年弟,请!”吕回已经舀了一瓢,放在嘴边,眼睛一眯,“好酒!好酒!果然是岳阳美酒吕仙醉!”
飘然子也掀开酒桶盖子,拿出水瓢,舀上来一瓢,一道酒香直扑鼻孔,脱口道:“好酒!”
“年弟,你可知此酒为何唤作吕仙醉?”
“年兄,吕仙是你的本家吕洞宾,听说他曾经三醉岳阳楼,此酒名唤吕仙醉,可是当年吕祖尝过的美酒?”飘然子道。
“呵呵,年弟好聪明。”吕回得意笑道:“当年吕洞宾,三次在此饮酒作乐,无人能识。这卖酒老汉,而今借用吕祖名义,估酒而卖,倒也会做生意。来,年弟,饮吧!”
“请!”飘然子端起水瓢,一口喝下。说道:“年兄,这老汉今日算是财运亨通,碰到你这个、这个······”飘然子把冤大头三个字生生咽下,人家请自己喝酒,怎好说他是冤大头?“碰到你这个嗜酒如命的道士了,要不然,两桶酒,这个价,卖谁去?”
“年弟,别管价钱,这酒,喝下感觉如何?”吕回望着他道。
“腹中暖融融,酣畅淋漓。”飘然子点头道,“果真是美酒。”
“呵呵,这就是了。此酒不凡,你多喝几口便知。”吕回道。
多喝几口?飘然子心道:咱们坐在旅游胜地,这样干喝,让这些游人看着,纯粹是两个酒鬼。
“年弟停瓢不饮,莫非是无有下酒菜?”吕回彷佛看出他的心事,其实,从楼上游人眼里,他也能感觉出来:这两个人,每人眼前一桶扑鼻美酒,也无肉菜,纯粹是上这里喝酒撒疯来了。
“年兄,”飘然子往吕回身前探了探脑袋,低声道:“咱们在这天下名楼,如此滥饮,是不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年弟,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吕回不以为然,“唯大英雄真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你看,咱们饮酒,一不犯法,二不发癫狂、打人毁物,他们跑来看的是洞庭美景,又不是专门来看咱们喝酒?年弟,再饮一瓢!”
“嘿嘿,年兄倒是看的开。”飘然子只好再喝一瓢。两瓢酒下咽喉,飘然子感到腹中郁热,一股温馨之气,四散开来,充盈四肢百骸,浑身舒畅。
“年弟,你说没有下酒之菜,我看满目皆是。”吕回用手点指着窗外风光,“你看,万顷碧波之中,那座清幽的君山,好似出泥竹笋。苏东坡曾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咱们要为这干一瓢。”吕回说罢,舀了一瓢吕仙醉。
“这是为何?”飘然子不解。
“苏东坡爱宁可无肉,也要赏竹。咱们在此,既能望见翠竹,又有美酒在前,如何不开怀畅饮?”
“翠竹在何处?”
“君山便是。”吕回道。“看这出泥竹笋,遥想将来翠竹满目,能不饮乎?”
“当饮,当饮。”飘然子笑道,心说这道士倒会联想,有一座君山,想到翠竹满面。二人又喝了一瓢。
“年弟,咱们就以这岳阳楼外美景,当做现成的酒菜,来,再喝一瓢!”吕回劝道。“君山这棵竹笋,咱们算是就着酒,品尝完了。年弟,你来找个酒菜,咱们好边品尝边对酌。”
吕回这番高论,引得游人惊奇。那些人看他们,眼光更加怪怪的,好似看两个疯子一般。
“年兄,我也找个下酒菜!”飘然子几瓢酒下肚,豪气顿生,探头往洞庭湖中一观,笑道:“年兄,你看湖中荷叶,在水面上随风飘动,咱们就以此为酒菜,痛饮一瓢。”
“年弟,我那君山,远望是竹笋,遥想是翠竹,既能吃,又能赏。你这万顷碧荷,如何食得?”
“呵呵,年兄,你看,荷叶下面,泥地之中,可是白藕?”飘然子见吕回点头,又道:“万顷荷叶,将来六月一到,映日荷花别样红,岂不是美景美不胜收?我这荷叶,往水底望是白藕,往将来看是荷花满湖,当然也是食得、赏得,可当饮一瓢乎!?”
“哈哈哈,饮得,饮得!”吕回笑道,“请,请!”说罢,二人又喝了一瓢。
就这样,二人边指点岳阳美景,边痛饮。游人见这一道士一书生,恣意妄谈,狂喝滥饮,惊世骇俗,纷纷远避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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