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的第一天,千晨与女儿琅琅一起飞赴英国伦敦。
“妈妈带你去见外公,他年纪大了,可能脾气不太好,你忍一忍。”千晨在酒店套房里对琅琅说。
“我知道了,妈妈。”琅琅从小已是人精,祖父在世时被伊哄得不知多开心,见到琅琅,连话都多起来,丧女之痛,仿佛也不再那么锥心刺骨。
千晨着酒店前台替她们两母女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寻园。
琅琅好奇地扒在车窗上,看着外头的街景。
因着旧事,千晨与家伟从来没有再踏足过英国,连欧洲都很少来,家伟除非公事在身,更是从不肯再进英国一步。
此间,始终是伤心地。
事隔多年,故地重游,心头滋味,百感交集。
千晨却不能露出一丝一毫来,只是略靠近琅琅身后,指着出租车渐渐接近的一座横跨泰晤士河,哥特式风格厚重的大桥,轻声对女儿说:“看,这是……”
“伦敦塔桥!”思琅已经先母亲一步叫了起来。
千晨微笑,呵,不用她介绍,这座举世闻名的塔桥。
“妈妈,亲眼目睹,发现它比新闻图片里的看上去,更加起誓磅礴,让人赞叹不已。”
千晨点头,是,这个国家有它自己的历史,曾经被称为日不落帝国,而这里,伦敦,便是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帝国的心脏。
出租车司机也刻意略放慢一些车速,好让客人感受一下伦敦塔桥上风光。
“妈妈,千年眼!”琅琅的口气是相当兴奋的。
千晨摸摸女儿的头发,“有时间,妈妈会带你乘伦敦眼。”
寻思琅叹息,“妈妈,时间那么少,人生如此短暂,许多事都来不及做。”
千晨骇笑,这个孩子,早熟得惊人。
“妈妈,我生父的为人,很差劲,是不是?”隔了许久,寻思琅低声问。“所以你们始终瞒着我,即使说起他,也语焉不详,惟恐我知道我有这样一个为人不堪已极的生父。”
千晨不晓得怎样同女儿说,因为这是一个事实,只能伸出手,抱住女儿。
“他在伦敦,是不是?你们怕我来伦敦,被这个人碰见,或者,被他觑见漏洞,拿我做文章,是不是?”少女格外聪明,已经自己将所有故事串起,得出结论。
“也不全然是这样。”千晨太息,“妈妈对这里,也有一段极伤心的回忆,我对爸爸说,永远也不想再回到这里。爸爸很爱我们,所以即使我这样任性地说,他也一直都遵守着对妈妈的承诺。”
“妈妈。”寻思琅长声叹息,“你总把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千晨想了想,竟然真的是这样。
“以后,有我替妈妈背负这些,妈妈只要开心过每一天就好。”小小少女把头埋在母亲怀里。
“……”千晨心酸,琅琅呵,你才只有十二岁,我同家伟已经竭尽全力,想要给你一个幸福的童年,却原来,终是不能弥补你失去生母的遗憾。
“妈妈,对我说说外公。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琅琅振作了一下,脱出千晨的怀抱,问。
千晨侧首,怎样一个人啊?
“……很严肃……有些古板……很注重礼节……一眼就能看出谁在说谎……”千晨干巴巴地说了几个形容词,然后挫败地发现,自己对肖恩先生的认知,其实十分有限,而且年代久远,已经渐渐模糊。
“啊——听上去很难相处呢。”小琅琅吐了吐舌头。
千晨笑,捏了捏女儿粉嫩的脸颊,“人上了年纪,多半会比年轻时好一些,至少会喜欢像琅琅这样可爱的小朋友。”
竟然教千晨一语成谶。
老肖恩先生听说千晨携女儿前来拜访,竟不顾医生护士反对,亲自迎了出来。
“——慕兰……”十四年,将近十五年时间,那个被去世了的妻子至宝般宠爱的女孩,终于,又回来了,并且,还带着她自己的孩子。
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十五年?
“肖恩先生。”千晨考虑了一下,还是称呼他为先生。
老肖恩看了看千晨,并没有试图纠正这个称呼,反而是微微弯下腰来,对上寻思琅的眼睛,“这就是我的孙女吧?长得这么高了,是个漂亮的小淑女啊。来,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琅琅上前一步,扶住老肖恩的手臂,“爷爷,您的身体要紧吗?我看后头的医生护士脸色都十分恐怖啊。来,我们要配合他们,这样身体才会快点好起来。”
“呵呵,爷爷的身体不要紧,人老了,各色各样毛病总会找上门来,没事。”
“可是只有听医生的话,病才会快点好。我小时候不听话,玩冷水,发了高烧,医生给我打针吃药,妈妈说只有这样,才能好起来,才可以去和小朋友玩……我三天没有下床,天天喝很难喝的药,还要打针……可是我三天后就好了。”寻思琅笑眯眯对自己的外祖父说。
还是欧美人的叫法合理,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的父母,一概都叫祖父母,无分内外,一视同仁。琅琅朝母亲霎眼睛,亚洲人于这一点上,总显得狭隘。
千晨微笑,她大抵就是这一点太失败。她从小便不懂得撒娇同温言软语,与养母还亲近些,可是与养父,却是至疏离的关系。
如今想来,也不是完全不会,只是不习惯而已。使起来,也觉得万分僵硬,索性不用。
反观女儿,简直无师自通,将老人哄得心花怒放。
“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寻思琅,琅琅。”
“寻-思-琅,琅琅。”老人咀嚼这几个字,回眸瞥了一眼静静在一旁的千晨,胸中心潮起伏。自己那样待这个孩子,她竟然还保留了妻子给她的姓氏和名字,毕竟——没有彻底断绝了和肖恩家的一缕联系。
“琅琅?弹钢琴的,嗯?”老人转而笑着问琅琅。
琅琅大力摇头,如拨浪鼓。
“不不不,不是那个郎朗,是琅-琅。”琅琅伸出手指,在虚空中写自己的名字,“金石相击的声音,也有响亮的读书声之意。”
“你的英语说得很好啊,琅琅。”
“我读双语学校啊,教英语口语的,是一位英国外教……”琅琅嘿嘿笑,“是个英俊的大帅哥。”
老肖恩听得大笑,“琅琅想不想吃冰淇淋?厨房里有最好的香草冰淇淋,上头撒些新鲜的野草莓,简直美味无匹。”
琅琅闻言,欢呼一声。
“史蒂文,麻烦你领孙小姐去厨房,看还有没有她喜欢的点心,一并取出来。”
“是。”史蒂文是一文中年男性生活助理,负责照顾老人生活。
等史蒂文领着琅琅去厨房后,老肖恩才转向千晨。
“你把孩子教育得很好,她很活泼,进退得宜,而且很懂得哄老人家开心。”
千晨笑一笑,“她一直是我们的开心果。”
“……你这些年……过得可好?”老人顿了顿,终于还是拉下面子问。
“很好,夫家对我很好,生活无忧,工作也都顺利。”
老人点点头,“我一直十分后悔,为了维护肖恩家的名声,而牺牲了你的人生。我后来始终都害怕,你的人生就此被毁去,所以……达尼艾尔满世界地找寻的下落,我……”
“没关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遇见琅琅的爸爸,我所遭遇的,决不会比现在更好。”千晨轻道,“您不必自责,换成我,也一样会这样做。”
老人看了看千晨,仿佛想看透她真实的想法,然后放弃般挥挥手。
“准备在伦敦待多久?”
“两天。”千晨站起身,朝老人微微鞠躬,“但是,我希望能将琅琅托付给您几日。”
老肖恩眯起眼来,看着这个曾经的养女,现在早已经长大的孩子,“多久?”
却并不问为什么。
“短则三五七日,长则——不过一月。”千晨想了想,这个时候,她需要琅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恐怕皮特王决想不到,她把琅琅送到了伦敦来。
“好。”老人竟毫不犹豫地答应。
千晨其实是意外的,她本以为不会这样顺利,毕竟,他们十四年前已经解除了收养关系。
“谢谢您,肖恩先生。”
老人也不纠正这样的称呼,“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千晨笑,姜是老的辣呵。
“除非一位沈家伟先生或者我亲自来接,任何人都不可以自您处带走琅琅,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老肖恩微笑,这不难办到。
“走,我们去看看琅琅,伊真是个可爱的天使。”
千晨点头,是,琅琅是她生命里的天使。
家伟,亦然。
然而,所有的好心情,在回程的飞机上,被破坏殆尽。
一份中文报纸上,刊登了关于肖恩氏兄弟共用一个女人,在那个女人怀孕后,将其逐出肖恩家的消息。知情者还透露,该女生下一个女儿后,嫁给了沈姓大亨云云。
千晨猛地合上报纸。
那个所谓“知情者”对她的攻击,愈演愈烈。
是时候,了结这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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