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刘辨,拜见父皇母后。”刘福一身将军装扮,一脸严肃的对刘宏夫妇大礼参拜。被刘福这一出吓了一跳的刘宏夫妇不由面面相窥。昨晚何进连夜入宫,说刘福这次随师远游偶得一宝,特意邀请二人前来赏宝。
可等夫妇二人来到了蔡家庄,才发现蔡家庄上下备战气氛浓厚,而在看到刘福也是一副武将装扮的时候,刘宏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今天来恐怕不是赏宝那么简单。
“皇儿,何故如此打扮?”何皇后上前扶起刘福问道。
“母后勿怪,还请父皇恕罪,因为兹事体大,儿臣不得不请大将军帮忙,将您二位诳骗到蔡家庄。”
“怎么?难道有人要谋反?”刘宏出声问道。
刘福并不隐瞒,闻言点头答道:“父皇明鉴,的确有人准备造反,而且规模还不小。父皇,儿臣这次随师返回洛阳之时,途经兖州境内时救了一个被人追杀的秀才,从那个秀才口中知道了有人准备谋反,而且已经准备了多时,不需多久就会起事。儿臣知道此事不可轻信,但也不能不信。为此乘船逆流直上,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洛阳查证。结果在抓住了太平道安排在洛阳的主事人,一番审讯以后……”
“又是太平道……”
“父皇,不要小瞧了太平道。儿臣之所以没有直接进宫向父皇禀明此事,那是因为儿臣从唐周那里得到了一份名单,其中在皇宫里,就有被太平道收买的宦官,如果儿臣没有猜错,一直替太平道说好话的人里,应该就有十常侍里的封谞吧。”
“难道那份名单里有封谞?”
刘福闻言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方布帛,双手递给刘宏道:“父皇,儿臣不是无的放矢,更没有刻意伪造证据,名单在此,那个被儿臣捉住的唐周也关押在庄子内,父皇若是不信,尽可去问那个唐周。”
刘宏将信将疑的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心里不由一惊,在那份名单上,所列的朝中官员竟然占了整个朝堂的三分之一,而在名单的第一列,赫然写着封谞二字。
“那个唐周现在何处?”刘宏沉声问道。
“父皇请随我来。”刘福恭声答道。
带着刘宏来到关押唐周的小院,刘福陪着刘宏进了小院,不过刘宏却没有叫刘福继续跟随,扭头对刘福说道:“辨儿,你去陪陪你母后,这里有王越在,料想不是有事。”
“儿臣告退。”刘福答应一声,目送刘宏进了房间,自己则转身去陪何皇后说话。一年多未见,何皇后甚是想念刘福,这是自己的儿子,更是自己将来的依靠。见刘福来见自己,何皇后上前将刘福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问道:“辨儿,这种事怎么不事先知会母后一声?”
“母后,不是儿臣不想,实在是没有那个时间了。据那个唐周交代,太平道为了起事已经准备了很久,一旦让他们察觉到任何风吹草动,极有可能立刻起事。而朝廷此时却缺乏准备的时间……”
就在刘福跟何皇后解释原因的时候,保护刘宏的王越前来禀报说刘宏要见刘福。刘福不敢耽搁,连忙告别何皇后,随着王越来见刘宏。
再次见到刘宏的时候,刘福就发现刘宏与半个时辰前的刘宏判若两人。先让人将唐周带下去,刘福走到近前低声问道:“父皇,您现在是否相信了儿臣之前所言?”
脸色铁青的刘宏看了刘福一眼,“这件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除了老师跟儿臣的几个亲卫知道外,这件事也就只有大将军跟父皇母后知道。哦,对了,不知道刚才父皇询问唐周的时候王越是否侍立一旁?”刘福想了想后答道。
在发现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是很多以后,刘宏的脸色稍缓,伸手摸了摸刘福的脑袋,“知道的人不多就好。这件事皇儿做得很好,不过接下来的事情皇儿就不需要过问了,留在庄子里好生读书,有父皇在,这天下还乱不了。”
“儿臣当然相信父皇的能力,妖道张角想要成事是难如登天。只是儿臣是父皇的儿子,十分希望可以与父皇并肩作战。父皇,儿臣也知道自己人小力微,而父皇手下兵多将广,可儿臣的手下也有一帮想要建功立业的人,儿臣希望将来父皇命人平叛的时候,可以允许儿臣将那些人一同派出去。”
“皇儿既有为父分忧的心,父皇自然很高兴。也罢,等到朝廷大军出兵平叛的时候,父皇不会忘记你庄子上的那些人就是。”
“多谢父皇成全。”
皇权大如天,在皇权的面前,父子亲情就如同一个无足轻重的笑话。而皇帝是最多疑的生物,对于任何有可能窥探自己地位的人,皇帝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刘福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让刘宏相信太平道准备造反这件事以后,便态度明确的抽身而退。
接下来的朝堂纷争不是自己现在可以参与的,给自己将来带兵参与平叛留下一个理由,刘福就已经心满意足。
刘宏回宫了,带着一身的怒气回去了,可以想见,在朝堂上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何皇后则在刘福的劝说下留在了蔡家庄,把处置后宫的权利尽数交给了刘宏。
老话说得好,功高莫过救驾,罪极莫过谋朝。天底下最大的功劳就是救驾,而最大的罪过就是谋朝。救驾很容易理解,皇帝也是人,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总是会比旁人多一些宽待,而谋朝,就是说准备推翻皇帝的统治,这就没什么好说的,必须弄死,而且必须得斩草除根。
刘宏一开始并不相信刘福所说的太平道欲反。这不光是因为封谞在旁替太平道美言,更多的原因还是刘宏曾经见过张角,在刘宏的印象里,张角是个性情中人,因为不懂人情世故,这才不得不离开朝堂,重归山野。可让刘宏万万没想到的是,重归山野的张角并没有寄情于山水,反而秘密谋划着准备造自己的反。尤其是在知道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十常侍里竟然也有人帮着太平道欺瞒自己以后,刘宏是出离的愤怒,一种被人背叛的愤怒让刘宏几乎失去了理智。
但皇帝就是皇帝,刘宏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对自己的军队,刘宏还是抱有信心的。眼下要做的,除了调兵遣将外,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将太平道安插在朝堂中的耳目清除干净。攘外必先安内,这点道理不需要别人提醒刘宏也知道。
车队一路急行,此时的刘宏迫切想要返回宫中,可疾驰的马车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忽然停下了。没有防备的刘宏身体往前一倾,多亏有王越及时伸手,这才没有撞到马车壁上。
“怎么回事?”刘宏怒声喝问道。
“陛下,前路被一根树干挡住了,侍卫正在清理。”马车外传来禀报声。刘宏闻言掀开车帘想要看个究竟,不料一旁的王越却忽然将刘宏扑倒,刘宏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哚”的一声轻响。一枚箭矢钉在了马车内壁上。
“护驾!”王越顾不上起身就冲马车外大吼一声。伴随着王越的吼声,马车外传来一阵喊杀声,紧跟着兵器交戈,人喊马嘶的声音此起彼伏。
“陛下莫惊,待王越出去瞧瞧。”王越将刘宏扶起坐在马车的死角,右手握剑掀开车帘就冲了出去。在车帘被掀起的一瞬间,刘宏看到马车外一群头裹黄巾的人正在与自己的护卫厮杀。
贼众太多,刘宏这次出宫却是轻车简从,眼看着马车被团团包围,想要突围而出难如登天,王越心中不由大急,一旦皇帝有了任何闪失,自己就算是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好汉架不住人多,王越虽然武艺高强,却也不可能以一敌千,也就在王越感到绝望之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看到那伙人的穿着打扮,王越心里不由大喜,一剑逼退自己的对手,王越冲着赶来的骑兵大声吼道:“护驾!”
领头的骑兵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朝着身后的骑兵一摆手,骑兵队伍立刻加速向着正在交战的战场冲了过来。
就如同一支加速的快箭,摆出锋矢阵的骑兵瞬间将马车与贼兵分割开来,紧跟着王越就见眼前这支只有百人的骑兵队伍五人一组,分散开来追杀那些正在退却的贼兵。
“你是谁的麾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王越守在马车前,看着走上前来的骑兵头领问道。
“小的姓太史名慈,是蔡家庄庄主刘福的家将,奉命训练庄子里的骑兵,途经此处,听到你的呼救,这才赶来相助。”
马车内的刘宏听到来人跟蔡家庄有关,不由仔细打量了一番,心里不由信了对方的话。倒不是刘宏认识太史慈,而是太史慈手下那些骑兵身上的装备与之前自己在蔡家庄见到的那些骑兵的装备相同。
想到这里,刘宏出声对马车外的王越说道:“王越,不用问了,他们的确是皇儿的手下,让他们护送车队返回洛阳。”
太史慈没有拒绝,已经知道刘福真实身份的他在听到王越大喊护驾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马车里的人是谁。而且在这种地方,没人敢冒充皇帝。护驾这个词,除了在保护皇帝的时候能够喊外,谁喊谁死。
让人回庄子报信,太史慈带着其他人护送着刘宏的车队返回了洛阳,一直送到皇宫门口,太史慈这才带着手下准备返回。结果还没等他离开,就被刘宏派王越给拦住。
“陛下有旨,你等救驾有功,赏钱万贯,找皇长子刘辨领取。”王越笑眯眯的对太史慈说道。
太史慈当然知道皇长子是谁,心里不免有些腹诽皇帝的小气,打赏也让儿子出钱?不过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恭声谢恩之后,这才带人准备出城。结果在行至城门口的时候,太史慈等人遇到了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刘福一行人。
得知皇帝遇刺,何皇后顿时就在蔡家庄待不住了,不放心让何皇后回城的刘福只得召集人马一路护送何皇后返回了洛阳。
“见过公子。”太史慈下马对刘福行礼道。
刘福连忙上前扶起太史慈道:“子义辛苦了,这回多亏了你。知道行刺的人是谁了吗?”
“那些人头裹黄巾,为首之人……”
不等太史慈把话说完,忽然就听在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争执声,刘福循声望去,就见几个壮汉正揪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不放,似乎准备教训那个书生。刘福原本不打算理会,只想把何皇后送回宫以后就带人返回。不料却听到附近有人悄声议论,“这回那个贾诩要倒霉了。”
“倒霉也是他自找的,谁叫他找白老虎借钱,欠了那头老虎的阎王债,就是不死也会脱层皮。”
“谁说不是呢?你说他好好的干嘛要找白老虎借钱?”
“我听说他是在赌钱的时候被人下了套,中了算计才不得不找白老虎借钱。要说起来他还在皇宫当差呢,真是给皇家丢脸。”
“喂,你刚才说那个书生叫贾诩?”刘福出声问正在小声议论的两个路人道。两个路人本来并不想要理会刘福,可在看到站在刘福身后的那些彪形大汉后,说话的语气顿时放的轻柔,温声答道:“回小公子的话,那个马上就要挨揍的书生的确叫贾诩,听说来自武威……”
刘福听着路人给他介绍所知的贾诩的事情,见何皇后的车队已经远去,立马冲着身边的典循使了个眼色,典循会意,上前分开众人喝道:“住手!”
白老虎正准备出手教训这个欠钱不还还准备跑路的贾诩,看到典循出面阻止,只得暂时松开贾诩对典循说道:“典爷,不是老白不给你面子,而是这小子干的不是人事。”
“少废话,我家公子有话要说。”典循打断白老虎的话道。
刘福缓步上前,看了看被人拿住的贾诩,又看了看白老虎,出声问道:“他欠你多少钱?”
“小公子要替他还钱?”白老虎有些意外的问道。
“欠多少?说个准数,不要太离谱。”刘福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这个,这小子欠的是高利债,如今利滚利……小公子若是准备替他还债,至少需要一万贯。”
一万贯,让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可让他们更加吃惊的是,刘福听到以后却只是眉头微微皱了皱,然后才对白老虎说道:“我身上没带那么多,你带人找些装钱的家伙陪我回蔡家庄拿钱。”
败家子!除了了解刘福的人,就算是白老虎本人都在心里暗骂刘福。不过能有万贯进账,白老虎也是高兴异常。连声答应着就让人去准备装钱的箱子跟马车。
刘福没有理会兴高采烈的白老虎,走到被扔在一旁的贾诩面前说道:“贾诩?武威人?”
“多谢公子搭救,贾文和感激不尽。”贾诩拱手对刘福道谢道。
“别忙着谢,我又不是白救你。如今我是你的债主了,虽然不会收你利息,不过这一万贯,估计你也需要还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还清。”说完这话,刘福转身就走,至于贾诩自然有人会盯着不叫他溜走。
贾诩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值一万贯,离开家时的雄心壮志在到达洛阳遭受颇多磨难之后早已所剩无几,意志消沉之下贾诩自暴自弃了很长一段时间,结果在那段时间里,自己沾上了赌赢,欠下了巨额的欠债,原本想要一走了之,结果还没出城,就被债主给带人截住了。原本以为自己今天一顿暴打是逃不掉了,却意外的遇到了一位愿意替自己还清债务的贵人,只是这个贵人究竟看上了自己哪一点,贾诩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
跟贾诩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作为知道刘福真实身份的人中的一个,太史慈忍不住低声询问走在身边的刘福道:“公子,那人值一万贯吗?”
“他要真是我知道的那个贾诩,那他就值。”刘福回头看了一眼跟着队伍出城的贾诩,低声对太史慈说道。
“那万一要不是呢?”太史慈追问道。
“那就让他慢慢还,总有还清的一天。回头叫人盯着点,可别叫他溜走了,一万贯呢。”刘福想了想,叮嘱太史慈道。
“公子放心,就算那家伙上茅房,我也会派人跟着的。”
“嗯,你办事,我放心。对了,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说那伙刺杀的人为首的谁?”
“****义。”太史慈压低声音在刘福的耳边说道。
再次听到****义的名字,刘福不由微微一愣,不过随即便恢复了正常,看来那个****义还是没有选择听从自己的劝告。不过路是自己走的,自己也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将来他****义会遇到什么麻烦,都是他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