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眼前的情形,吴铮不免有些紧张。虽说自己有着一定的信心,可毕竟自己没有亲自动手的经历,一旦失败的话,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铮儿,快动手吧,有些人恐怕是要挺不住了。”葛斌见吴铮到来,出言催促道。
“师傅,人命关天,徒儿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万一……”吴铮欲言又止,向对方征求着意见。
“小仙师,别犹豫了,生死有命,如若死在这里,我就当是没那份福气,绝不会怪罪小仙师的。”
“没错,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活活胀死了。与其等死,不如让小仙师试上一试。”
吴铮闻言,一边将麻沸丹分发下去,一边让人去找长针等物件,做完这一切,双指放在口中,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
没过一会,只见肥仔带起一路烟尘,从山中跑了出来。
“肥仔,去山里多捉一些小兽,两、三只足以,越快越好。”
肥仔闻言露出疑惑的目光,可转瞬便向山林中奔去,吴铮的吩咐虽然有些古怪,可它还是坚决去执行了。
众人将麻沸丹服下,没一会的工夫,呻吟声便渐渐消失了。
“咦,我的肚子不疼了。小仙师简直就是神医啊!”
“我也不疼了,莫非小仙师给我们吃的是仙丹不成。”
葛斌好奇地问道:“铮儿,你让肥仔去捕捉小兽是何意?莫非是打算给大伙做些肉汤?还有,那丹药服过之后,便能驱除他们腹中的观音土了?”
“不能。”吴铮摇了摇头,同时望向肥仔消失的方向。麻沸丹只是让人感觉不到疼痛,一旦肠子被撑破的话,到时即便是神仙出手,也难以挽回生命了。
肥仔的速度极快,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已经从林间显露出身形来。嘴边两只肥硕的兔子,不时地抽搐,没有几个呼吸便已经到了吴铮的跟前。
葛斌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想不到平时慵懒、笨拙的肥仔,居然有如此灵活的一面,逃命的兔子,即便是最好的猎狗,都难以跟上它们的步伐。
吴铮宠溺地揉了揉肥仔的头,拎着两只兔子,走到一名腹胀严重的妇人跟前。
“小仙师,快点救救我,我要是死了的话,我的孩子也活不下去了。珠儿,快、快给小仙师叩头。”
妇人跟前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听到母亲的话乖巧地俯下身,双膝便要跪下。
吴铮见状连忙阻止道:“大嫂,这种病,想来你也知道凶险。说实话,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小仙师不用说了,如果不医治的话,只能是躺在这里等死。要是我死了的话,还望仙师能照顾我的孩子。”
“娘,我不要你死。仙师,珠儿求你们救救我娘。”
“如此的话,在下便得罪大嫂了。”
幕布搭建临时床铺上,妇人的衣襟撩了上去,露出雪白的肚皮,之前的黑色早已被其好友清洗干净。
此时妇人的小腹鼓胀滚圆,一根根青筋清晰可见。
吴铮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妇人的视线已被遮挡,依然还是让他感觉有些紧张。一方面是对于异性的紧张,另一方面则是对于经验的不足。
定了定神,将心中的杂念抛到脑后,戒指刀出现在吴铮的指尖。
心念一动,戒指刀伸长了寸许,同时形状也发生了变化,尖利的刀锋更加细长而且薄如蝉翼一般。
“哗……”刀尖在妇人的肚皮上轻轻一划,其中包裹的白色肠子随即伴随着恶臭挤了出来。如此直观的视觉冲击,令吴铮心中一惊,稳定下来的心神重新激动起来。
“镇静、镇静,她的性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吴铮连忙稳住心神,同时在心中不停地劝慰着自己。
恶臭飘散出去,吴铮能够感觉到妇人身体也随之颤抖着。“大嫂,不要紧张。想想你的孩子,如果没有你的话,她自己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随着吴铮的话语传出,妇人慢慢地安静下来,整个身体一动不动。吴铮将如同手臂粗细的肠子,慢慢捞起、轻轻一割,白色的观音土以膏泥状,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吴铮稳住呼吸,先是一点点的将腹部下端的泥土,尽量地挤出,然后又将肠子归于原位,紧接着开始清理另一端的肠道。
没一会的工夫,地上出现足有几斤重的白色膏泥,如此之多的观音土吃入腹中,凭借自身根本无法排泄出去。
眼看着妇人的肚子恢复了原状,吴铮将地上的野兔肚子化开,抽出其肠子、用戒指刀划成一条条的形状。
宛若细绳的兔子肠子,被穿进针眼之中,用以缝补妇人肠道的破损之处。
“希望大嫂平安无事才好。”忙完这一切,吴铮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
眼下,只剩下将妇人肚皮缝合这一过程,吴铮不禁有些犯了难。正在犹豫是否用兔肠缝合的时候,葛斌的声音传了进来:“铮儿,怎么样了?需要师傅帮忙吗?”
吴铮也是忙昏了头,眼前一亮。“不知师傅是否会治愈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吴铮喊了一声。
“师傅可是火、木双灵根,治愈术这种小法术,正好是师傅的强项。”葛斌说着,撩开布帘走了进来。
眼前的妇人开膛破肚,虽然只余下肚子上一道几寸长的刀口,可还是让葛斌吓了一跳。
“铮儿,你这是?”
吴铮简短地解释了一番,令葛斌茅塞顿开,闻听妇人的肠道缝合方式,不禁对吴铮又爱又气的。
如若没有治愈术的话,之前的方法倒不失为最有效的办法。不过有了葛斌的治愈术,只需耗费一些法力,便将妇人的肠道恢复如初了。
“你啊、你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幸好为师问了一句,不然……”
吴铮讪讪地挠了挠头,一副羞愧至极的模样。
将妇人扶起,对方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除了肚皮上传来些许的瘙痒之感,之前胀痛的感觉完全没有了,地上散发着恶臭味道的白土,正是险些要了她命的祸根。
“多谢二位仙师搭救,民妇无以回报,只要仙师不嫌弃,愿在观中做个端茶倒水的使唤丫头。”妇人激动的双眼含泪,便欲跪在地上向二人叩头。
吴铮见状连忙将其拦下:“大嫂无需行如此大礼。想要彻底清除观音土,这些日还需多食清淡。好了,外面还有好多人需要救治,如若耽搁可就追悔莫及了。”
妇人闻听连忙起身,脚下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试想一下,任谁腹中多出几斤重物,也难以忍受那种胀痛、沉重的滋味。
随着师徒二人配合的越来越默契,医治病人的速度也比最初快了几分。对于吴铮破腹清泥的手段,葛斌可是大开眼界,即便是他也没有想到用如此方法。
近两个时辰过去,所有吞食大量观音土的流民,都已经得到了救治,在场之人没有了性命之忧,让二人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随着师徒从布帘中走出,众流民纷纷跪拜在地上,不断地感谢混元观的救命之恩。更有人心中暗下决心,势必报道这份恩情。
有人心怀感恩之情,有人却是肚里有了饱意开始动起了心思。
“这道观看似不凡,几个道士却是抠门的要命,不如趁着现在吃饱喝足,下山找找别的吃食。”
心怀如此心思之人不知凡几,但也多为泼皮、无赖之辈。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这些人三三两两地走出人群,消失在下山的山路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容华寺中的流民数量却是混元观的几倍之多。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与容华寺主动招揽流民有关。
不过与混元观中的轻松、喜悦的气氛相比,容华寺中却是笼罩在一片悲伤、凝重的氛围中。
智贤方丈的面色如霜,本来是弘扬佛门的一件大好事情,被大寮的执事办成了一件弥天祸事。
寺院中最大的广场,已经被流民们占满,最为扎眼还数靠前的那一具具尸体,和一个个失去亲人而痛哭着的人。
“大寮执事何在?”智贤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方、方丈师兄……”
“不要叫我师兄。发生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个人要负责。从今天起,革去你执事的职位,暂时先做一名僧众吧。”
“师兄,我冤枉啊,我也是一片好心。本以为这些流民饿了多日,师弟我不仅吩咐人煮了粥,更是给了他们馒头,谁想、谁想……”
“够了。你也不想想,这些人好多天没吃过饱饭,一旦有了吃的,还能控制住自己吗,那还不是有多少吃多少。馒头进了肚,再喝上几大碗稀粥,不活活撑死才怪呢。”
“我……”
“还有,你根本就是猪脑子。那些大腹便便之人,谁让你也给饭食的,眼看着他们根本活不成了,为什么还让他们进寺。死在寺院里,岂不是坏了咱们的名声嘛。”
方丈智贤气愤难当,本以为借着流民,搬回容华寺在香客中的印象,却不想弄出如此之大的一个篓子。
在场几位执事,面上没有任何悲伤之色,低着头的眼中不时闪烁着,大寮这个职位有人早就窥视已久,今天终于有了绝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