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豹子约定的时间是中午，所以早上我还是正常上班，把这几天给耽搁的入库、销售的货物及账目给弄清爽，本来想抽时间教阿梅来做这些的，但她每天除了接待顾客外，还要熨烫大量的衣物，实在不忍心再增加她的工作量了。
那天李仕兵因为要去看两个装修工地现场，所以就没来店上。不过祝明照例来了，这家伙反正现在闲着无事，铺面出事也没几天，所以还是继续来帮黎坚看着以防意外。这倒让我放下心许多，毕竟黎坚不可能随时在店里守着，我外出时没个男人守着好像还真不行。
豹子那辆别克轿车听说是昆明的第一批别克车，光车价就得近50万，比罗永超开的那帕萨特贵了不少，好像跟杰哥给杨二开的那辆三菱吉普车相比也不逊色。所以在车上豹子对我虽然恭敬有加，但谈起车来还是非常得意的，并一再强调昆明所有帮派里最富有的就是他们镇雄帮。
车子飞驰在去宜亮县城的公路上，听豹子一直侃侃而谈，我忍不住道了一句：“你们镇雄帮富有，是不是因为你们特别黑一些。”
开车的豹子愣了一下，脚踩到刹车让车子明显打了个咯噔，他递了包烟过来后对我道：“三哥呀，请恕我直言，你应该加入明月帮的时间也不长吧，或者说你真正在道上混的时间应该不长！”
“这跟我问你的问题有联系？”我点了支烟后递给豹子，再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道。
豹子笑道：“当然了，其实各个帮派都一样，不可能靠收点保护费或者说混点场子就发家致富的。和你们明月帮一样，镇雄帮这些年来主要还是靠工程等正当生意支持发展。你问我这样的问题，我就能判断出你涉世不深，不过这个问题你三哥既然问了，我也可以回答你，我们镇雄帮呀，可是所有帮派中最不黑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最近年把才明目张胆小题大作，为的就是能把帮派洗黑一些，声威搞大一些。”
我听懂了，但不理解，所以继续问道：“既然有正常的生意发展，又分心混什么帮派？还要搞黑一些？”我见豹子看了看了，便打了个手势道：“我的意思是，毕竟现在可是法治社会，给自己抹黑好像说不太过去。”
豹子狠吸了一口烟后将烟蒂弹出了窗外，喷着青烟道：“这个嘛，原因很多，有的是本来就是混帮派的，有了一些规模后便开始漂白自己的身份；有的是白手起家做出了成就，但苦于很多方面法治帮不了自己，所以便开始刻意培植一些灰暗势力来走法律的擦边球；还有一些则是在一些政府领导的授意下成立起来的，为的是给官员洗黑钱和挣政绩。另外还有其它种种原因而存在的帮派。”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帮派存在的原因如此多样，看来自己真的还是太稚嫩了。反而但我决定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多了解一些真相，于是讪笑道：“呵呵，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豹子哥，帮派这条路上，你可是我真正的启蒙老师呀！”
豹子胖胖的脸蛋笑开了花，对我的话似乎特别受用，连忙谦让道：“三哥过奖了，只要三哥有疑惑，我豹子必定知无不言。”
我见豹子上钩了，心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有时从一两句话或者一两个动作便可以看出某个人的本质。比如这豹子，毫无心机城府不说，还是个真实爽快的男人。
“嗯，豹子哥知识面那么广，难怪在镇雄帮身份地位都不一般。”我试探着道。
豹子却直起脸色连声道：“三哥可不能这样说，我就是大老粗一个，仗着跟李哥有点亲戚关系，又是地道的镇雄人，所以得以来管理我们豹堂。我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要真有点知识，豹堂也不至于专门来管收地税这黑生意了。”
我本来是想拍拍他的马屁，向他多了解一点各个帮派中的事，哪想这下却拍到马脚上去了。我见豹子有些起疑的神色，只得装作一脸真诚地顺着杆子道：“豹子哥，你知道我和你一样是直人，我不喜欢夸人，就是我们明月帮的二哥，我也从来没夸过他，不是因为他身上没有优点，而是他跟你我不一样，我们身上有个相似的地方——人太直！”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真实一点，叹了口气道：“唉，直人有时就容易吃亏呀！你豹子哥自己想想，在整个帮派中，除了老大那个位置以外，其它哪个位置让你去做会比别人差，你觉得那些位子上有几人是靠自己的本事完成帮派任务的？”
看着豹子脸上的变化，我知道终于重新挽回了他对自己的信任。
深思了一会，豹子才对我说道：“三哥，你说得对，老大也是这样说的，我这人就是太直伤了！不过你刚才说到帮中位子，除了老大外还真有一个我做不来。”豹子说话的时候我的脑子也在跟着转动，所以他才一停身，我就试探地应道：“散人张汉军？”
“对。”没想到我这下倒猜了个正着，豹子用手示意我再点一根烟，然后说道：“我们虽然直，但却很谦虚。那散人位子是专门给老大出谋划策的，抛开身份论地位的话，甚至是在副手之上的，像我这种老粗，那位子是怎么都做不来的。”
我把烟点着后递给他，然后很自然地笑道：“对，我怎么没想到呢？不是你豹子哥做不来，那个诸葛亮的位子呀，是我们直人做不来。”
“哈哈哈……”看豹子笑了，我也大笑起来。
宜亮县城距离昆明也就几十公里，所以个把钟头后我们也就到了，但豹子没有将车开进县城，而是停在了城边的一个院子里面，进门时我见那大门上上挂着“雄壮路桥”的字样。
院内是两幢连在一起成“7”型的五层楼房和一大片场地，楼房一间间的屋子应该是办公室，而场地上则停放着好多挖土机、推土机和龙门吊之类的大型机械和一些拉土的大车。
杨二停车时打了声喇叭，我下车时就见镇雄帮那个散人张汉军和象堂堂主野象两人出现在正房的四楼和五楼。四楼那野象没有了那日豹子摆鸿门宴时的嚣张和冷淡，操着满口带川音的镇雄话向我招呼道：“三锅，稀客啰，快上来儿坐！”五楼的张汉军则只是向我招了招手。
出于礼貌，我也向两人招了手，并指了指豹子，示意我得听他的安排。
豹子直接把我带到了五楼张汉军的办公室，我一看门头上“董事长”那三个字，连忙对文绉绉的张汉军道：“张哥原来是张董呀！失敬失敬！”
张汉军却轻笑道：“三哥可别笑话我，我这个董事长可是个虚职，是老大看得起张某人给予的一个象征性职务，其实我在公司的股份只占百分之二。”
我以前总以为公司董事长至少也得占个七八十的股份，却想不到这雄壮公司董事长居然只有百分之二的股份，张汉军可又让我长见识了。
豹子忙着满泡茶，看起来他对张汉军不但尊敬，而且也有所顾忌，进了这董事长办公室就没插过一句嘴。
野象也上楼来了，一个秘书样的漂亮女子在抬着一盘水果和一条香烟，摆在张汉军办公室茶桌上后便欲接手豹子泡茶，见野象对她使了个眼色，便躬了个身后退了出去。
“三哥应该是第一次光临雄壮路桥公司吧！”野象边撕烟分发边向我寒暄道。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包香烟摆在身前，点了点头后抬起豹子递过来的一杯茶尝了一口。野象却接着道：“我们雄壮路桥跟明月公司比起来，规模怎么样呀？”
我把茶杯一放，向野象笑道：“我胡贰今天是来镇雄帮见你们老大李哥的，可不是来什么雄壮路桥，所以野象哥这问题我还不太好回答。”
野象愣住，张汉军却笑道：“老象，上次我就说过了，别在嘴上为难胡贰胡三哥，否则最后为难的可是自己呀！”
野象也笑了，自嘲道：“是呀，我这是自找苦吃。不过三哥说得很对，今天可不是来商量什么《施工组织设计》的，今天可是镇雄帮与明月帮的友好互访。”
我赔笑道：“野象哥又错了，我今天来不代表明月帮，只代表我胡贰，没人知道我来与李哥见面。”我觉得我应该摆明态度，以免这什么野兽堂的堂主来为难于我，顺便也摆摆架子，我可不是来巴结你们，而是你们老大要请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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