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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奴试探着问,“阿姐是想回易槐山了吗?”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哑着嗓子眼神迷离的看向天际,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易槐山只是我们流落在外的落脚点,易槐山不是我的家。
真正想回的,是巫冰岛,那里才是我们的家啊!
可是,我们现在回不去,所以在哪里不一样呢?”
巫冰岛。
轻奴每时每刻都不敢忘记的名字,她们还能回去吗?
那个地方,现在还在吗?
她们从不敢去尝试,连祝怨也不敢,她们都害怕回去的结果是,那个地方已经不复存在了。
她们从此便没有家了。
“阿姐,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和我说说吧!别憋在心里,奴看着难受。”
祝怨将抱着滚滚的手紧了紧,苦笑了下,“难受什么呀?不难受,没关系了。”
“可...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祝怨摇了摇头,“不办,让他自己选择吧!我累了,想睡会。”
她说完便闭上眼睛,不想再继续谈下去。
轻奴在想是什么让阿姐在说出他这个字眼的时候,眸中的光都跟着碎了。
以前大家也不是不知道逐玥的存在,祝怨从不是遇到点困难阻碍就向后退的人,到底中间还有什么事是她们不知道的呢?
是与那天她消失在海中有关系吗?
她从那天开始,便有些不太对劲,直到今天她彻底的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轻奴起身提醒了句:“外面凉,阿姐回去睡吧!”
祝怨没理,她摇了摇头无奈的回去。
吞花趴在门缝看着,见轻奴回来小声问了句:“阿姐怎么说?”
“状态不怎么好,你别去惹事,我瞧着阿姐不太想和她有牵连。”
吞花惊讶的瞪大眼睛,“什么?不是阿姐性格啊?应该趁早打回去的啊!”
“我瞧着是没这个意思,等等吧!别贸然行动,听到了没?”
吞花点了点头,答应道:“放心,我知道了。”
轻奴刚离开,祝九京的身影便出现在祝怨面前,她感受到有人挡住了她面前的阳光,给了她一片阴影。
怀中的滚滚喵了一声,立刻逃跑,它可害怕这个主人,还是溜之大吉吧!
祝怨身上多了一层厚重,淡淡的烟草味传入鼻尖,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他有些憔悴的面容,半晌没说出话来。
祝九京坐在刚才轻奴坐的小椅子上,他高大的身子坐矮凳子看起来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
两个人一时无言,不知谁要率先开口打破这份尴尬。
工人干活发出阵阵的声响,祝怨听到了一句话,飘入耳朵。
“你是打算离婚吗?”
祝怨愣了下,转头冷笑着问:“这么急着要我给她腾出位置吗?
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就是为了换那一张纸吗?”
这次换成祝九京发愣,她从主宅搬走,现在在这边设立围墙与他隔绝开,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囡囡。”
祝怨出声打断他的话,“九爷啊!我觉得,也行,我们离了吧!”
祝九京:“...…”
“我不知道要走什么程序,你需要我怎么配合都成,到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会全力配合你的。”
她说完便从摇椅上起身,将他的呢子大衣小心的放好,生怕弄出一点点的褶皱。
阳光打在她身上,白皙的脖颈抻出好看的弧度,皮肤呈现出接近透明的颜色,脸上的表情是那般冷冰。
她的眸子,变成了空洞。
他好久没有看到她有这般的眼神了,他知道,她已经绝望了。
“囡囡,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祝怨站住,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淡淡的回了句:“不重要了。”
她如行尸走肉一般回房间,屋内的人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纷纷看向外面,见祝九京依旧坐在那个小木凳上,没有离开。
吞花小声对轻奴问道:“你说,阿姐能坚持几日不理九爷?”
轻奴摇了摇头,“我这次猜不出来。”
吞花说道:“我瞧,超不过三日。”
瞧,祝怨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
她爱祝九京爱的疯魔了,不出三日,只要祝九京再给她递一个台阶下,她立马摇着尾巴跑回他的身边。
祝怨回到房间里将门关的死死的,屋内的窗帘将阳光挡住,漆黑一片。
她靠着木门滑座在地面上,抱着膝盖坐在那里,蓠寥飘到了她的身边,小声唤了句:“娘亲。”
“嗯,怎么了?”
祝怨鼻音有些重,不过还是不想让小鬼失望,出声回了他。
“娘亲是哭了吗?”
“没有,娘亲好好的哭什么。”
蓠寥飘坐在她的膝盖上,装作一副大人的模样,说道:“是爹爹惹你生气了吗?”
“他不是你爹爹!”祝怨突然发狂一般,瞪着猩红的眸子哼斥道。
蓠寥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即使他曾经犯错了,她也不会朝他大喊大叫。
他恐惧的哆嗦着,不敢再说话。
祝怨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些激动了,语气缓了缓,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娘亲不对,不该吓唬你。”
蓠寥忍着恐惧奶声奶气的回道:“没关系,蓠寥知道娘心情不好,蓠寥不会放在心上的。
娘亲,为什么我不能叫他爹爹?”
因为,我不是你娘亲。
因为,她不想将他和任何女人扯上关系。
她曾经以为自己只要一直粘着他,早晚有一天能将他捂热捂化。
她尊严不要了,骄傲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无论他怎么伤害自己,她都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太阳落下去,明日照常升起。
现在啊!
他要她为之赎罪的人回来了,她怎么忍心让他为难呢?
他已经给她体面了不是吗?
他没有直接将她赶出去,而只是急着跑来问她,是不是她想要离婚?
一张纸罢了!
给他便是。
“娘亲?”蓠寥见她半天没说话,小声的唤她。
“嗯?”
“娘亲不哭,有蓠寥陪着你,不要哭。”
“好,不哭。”
这次,所有人都赌输了。
祝怨没有再回去,每天重复着过一样的日子,淡淡的情绪激不起任何波澜。
她是所有人的阿姐,却再也不是谁的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