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刘姥姥一大早就麻利起身,自个儿收拾干净后,干巴巴坐到天亮才让人将贾赦唤来。
“老大,你先头媳妇的嫁妆我是给琏儿了,只是这么些年也是老二家的管的,只怕这其中会有不少出入,你找人好好查查。”想当年,她还是打着王家的名义打的秋风,再也没想到这王家竟是这么个情况。
贾赦已经知道老夫人这身子换了芯子,倒也不觉得奇怪。他忍了这么些年,装了这么些年的孙子,也是时候给老二尝尝了。
贾赦出去后,刘姥姥将几个姑娘打发去了宁国府,自打贾敬回府,宁国府比荣国府还干净不少,姑娘们在那儿,她也放心。
这荣国府只怕要变天了。只是,二太太竟然敢做出那样的事儿,想来是安排好后路的。
这一天,刘姥姥都没啥精神,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荣国府的精致,丫头翠羽跑步走来,却说二太太哭着求老太太做主来了。
刘姥姥靠在软榻上,看着王夫人哭的好不伤心,心里却觉得腻歪的很,她是知恩图报,她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就二太太这眼泪里,又有几分真心。
“二太太怎么了,翠羽,还不将二太太扶起来,这模样出去,还不把人给吓坏了。”刘姥姥淡淡说道。若是以前,她再不会说这样的话。只是,上辈子的恩情上辈子也已经还了。这辈子,既然成了贾老夫人模样,自是不能有上辈子心态了。
经此一事,刘姥姥也算是彻底想开了,自己成了贾老夫人已然成了事实,自然该办好贾老夫人该做的事儿。二太太作为人媳,这般恶毒,不沉塘都算好的了。
乡下婆子虽没这大户人家闺女大,但是该守的规矩却是不敢破的,若是破了规矩,责罚起来不比这大户人家轻,有时候比这大户人家还要狠心。这乡户人口没遮拦的,破格的事儿传出去,就说唾沫星子也能将人淹死。
二太太看着冷冷的贾母,暗骂了声“老不死的。”而后擦了擦眼角的泪,“老太太,这世上再没大老爷那般过河拆桥的人了,当年求着我管着大嫂子的嫁妆,好与赖我也尽了力了,可大老爷可好,这盈利的铺子给我个小脸,亏了点儿本的却是让我自己赔。且不说这铺子亏与赔不是我个妇道人家能管的。就是那庄稼也不可能说年年都有好收成。我再不是,好歹尽了心尽了力,若按大老爷那样的想法,我那嫁妆也求着旁人管着就是了,赚了我自个儿的,亏了却是旁人的,这天下再没这么好的事儿了。”
刘姥姥算是看透二太太为人,听她这般说话,直觉得烦人恶心的很,大声道,“你倒是长了张巧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你且放心,大老爷再是心善不过的,那铺子的事儿我是不懂,可这帐还是要查的。这亏得欠的,该补的补,该赔的赔,就是把我这屋子给磕塌下来了,那也没办法。”
二太太一噎,没想到老夫人心狠起来比谁都狠,故而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如今不过是差些时间罢了。
“老太太,儿媳是真的不知道,约莫是当初儿媳管着那几间铺子,让给娘娘传信的奴才晓得了,只当是我娘家的铺子,支了些银子给娘娘使用。天地良心,儿媳纵是再大的胆儿也没想过碰先大嫂子的嫁妆。也是儿媳大意,每日里被府里的事儿给弄糊涂了,没顾得上外头的事儿。只是老太太,纵是娘娘错拿了先大嫂的银子,到时候娘娘升了分位,不也照样能照顾到琏儿几个。一家子骨肉亲,何苦算的这般仔细,娘娘好了,咱们贾府才能好,不是。”二太太仿佛没听到老太太的讽刺,接着又道。
“闭嘴,张口娘娘,闭口娘娘,娘娘真有那么大本事,最先给二老爷封个侯爷当当。”刘姥姥直接说道。想当初她也曾享福府里出了个娘娘,如今身在其中,才晓得不过是名声好听罢了。
“怎么,老太太是忘记了,当初是谁让我可怜的春儿入宫的么二老爷纵是再没大本事,我还有娘家哥哥,大老爷纵是变好了,还不是个关头将军,比的上二哥手掌几万大军。老太太,这人活着可不能只顾着眼前,看着以后才是正理。”二太太帕子一扯,看着刘姥姥直接放下狠话道。
到了她手里的银子,就没有拿出来的道理。这老不死的偏了心肝,也不怕夭了自己的寿。就贾赦,就是晓得上进那也晚了,都黄土埋半截的人了,上进,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好好好,我们贾家是比不得你们王家,但这家教却是你们王家怎么也比不上的。来人,给我将二老爷他们全部喊回来,对了,将王子腾夫妇请过来,我这老婆子管不住儿媳妇,怎么着也得问问王家是什么样的家教。”刘姥姥不怕王夫人撕破脸,怕的是她一直忍着。
老夫人这般生气,王夫人也能猜到,只是,如今她可不什么不怕。昨日已经联系到了当年那群人,别说贾府,就是十个贾府也不够看。
刘姥姥见王夫人这般模样,总觉得哪里不一样。单单王家怎么也不可能给她这么大的底气。
“二弟,怎么,可清楚你这好媳妇的真面目了么?”贾赦连同贾政贾敬一道走了进来,贾赦铁青着脸问道。
见贾敬贾政一道来了,王夫人还是有些退却。虽说她手里还有个护身符,可那也是万不得已才能走的招,如今理智回笼,也后悔自己放了狠话出去。只是,她忍了这么些年,如今被扫地出门不说,还要抠她手里的银子,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
贾敬率先走了进来,甩袖道,”不孝不德,不堪为妇。”贾赦走了进来,却是看也不看王夫人,至于贾政,甩手就是一个嘴巴子,道,“蠢妇,还不给老夫人磕头认罪。”
王夫人本就被老夫人刺激的够呛,如今贾政二话不说还打她。她堂堂王家女,娘娘的生母,竟被这样对待,凭什么,也不看看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你竟敢打我,凭什么打我,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这个不讲良心。”王夫人尖叫着跟贾政对打起来。撕拉扯拽,只弄的贾政衣衫破了,帽子歪了,好不狼狈。还是贾赦让奴才拉开才好些。待奴才将王夫人拉开,贾政直接给王夫人两个耳光,而后道,“毒妇,我要休了你。”
“好啊,你休啊。你若不休你就是孙子养的,你当除了我还有谁会看上你这样的软蛋,屁本事没有倒是会打女人。我这么些年,千不好万不好,为了二房也是操碎了心,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打点事宜,你倒好,听了外人的挑唆竟回来打我。贾政,你个没用的懦夫。”二太太越说越发心酸,刚刚的得意却是一下子全都没了,只剩满满的恨意。
总有一天,这贾府所有的人,都要给她磕头认罪。等有一天,她定要报仇雪恨。
二太太的眼光太过恶毒,贾政打了个哆嗦,倒退一步。贾敬贾赦相互看了一眼,越发肯定之前查的事情约莫是真的。如此,二太太是不能留在贾府了,就是贾政也必须除族。
“老二,好了。”刘姥姥大声斥责道。
瞧着王夫人的狼狈样,刘姥姥只能道,“作孽,作孽啊。老二,成何体统,读了这么些书,难道只学会怎么教训媳妇么?”
“老太太,儿子无能,娶这等毒妇。儿子今日定要休了她。”贾政怒道。
王夫人自然是要休的,一来是给宋家一个交代,二来,这样的人在家里,着实害怕,今日不休了,明日还不晓得会带来什么灾事呢。如今贾赦当家,府里干净不少,但是瞧着二太太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只怕家里还要出大事儿。
“哼,贾政,今个不是你休我,是我不稀罕你。”王夫人抚了抚歪掉的发髻,趁机擦掉眼里最后的脆弱以及对贾政最后的情丝。
此后,贾政不过是个负心汉罢了。
“二太太,你与二弟的婚事暂且不说,只说你从宋氏嫁妆里贪得的银子,不管如何,你也莫想带离贾府。”看了好一出戏,贾赦方才火上浇油道。
“好你个贾赦,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且等着你求我的时候。”王夫人恨声说道。
贾赦无赖惯了,就是如今正经起来,言行举止里也有那么几丝痞气与狠厉,是王夫人最瞧不上眼的模样。
闹了这么久,刘姥姥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也不管贾政王夫人,而问贾赦道,“可是查好了,少了只管跟王家要就是了。待会儿王子腾夫妇也过来,这事情怎么也得给王家透个底儿。”
“娘,您放心,此事儿子定会处理好的。”贾赦回道,又见刘姥姥一脸疲惫,心里很是感动。
他的生母何曾这般声明大义过。不过,得此机缘,也是他的福气。不然,若按他娘的性子来,只怕贾府又是一番模样了,就是他自己也不会清醒过来,敬大哥也不会回了宁国府,也不会看到贾府的危机。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