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福生与严明两人来到将军府议事厅时,但见此时的冉闵正一身常服地站在将军座后的那幅天下坤舆图前。
“来了?坐吧!”听到身后的声响,冉闵转过身来说道。
“不敢!”福生与严明两人连忙躬身行礼道。
冉闵点了点头,没有再理会他们,而是将目光再次聚集到了那幅坤舆图上。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看着身前的冉闵依然没有开口说明深夜召集他们前来的用意,只是仍将目光关注在其身前的坤舆图上,严明有点撑不住了。倒不是他连这点沉稳都没有,而是他怕冉闵有所顾虑,不好直接讲出,当下严明说道:“不知少主深夜召吾二人前来所为何事?切勿忧思过度,还应保重身体才是啊!”
“正是此理,少主但有犹疑,尽可讲来。有道:一人计短,三人计长。我二人虽不才,但或可为少主解忧一二!”只见福生也站了出来,满怀真情的说道。在福生的眼中,眼前的冉闵既是他一生为之鞠躬尽瘁的主君,也是他甘愿为之遮风挡雨的子侄!
闻言,冉闵只感到一席暖流从心头滑过,原来被人关心也是一种幸福!,当下冉闵定了定神说道:“深夜召二位前来,闵实在是愧疚的紧呐!但有些事情,却是只能传之于六耳之间,多则生害!不知二位认为当前我乞活军的形式何如?”
此言一出,但见福生与严明两人眼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了一道骇色,随之脸上便浮现出一种淡淡的了然与敬服。
看到两人的表情,冉闵心中一定,然后复问道:“那两位便各以一字概之,便从子正先来吧!”
“险!”
“危!”
两人话音一落,冉闵却是再也不遮掩心中的喜悦,满脸笑容的走到两人身边,然后一手扶着一人,正声说道:“忠直之臣,不以媚言惑主君!今日你二人之举,当得起这“忠直”二字!既然二位得出了一个‘险’字与一个‘危’字,那不妨便解说一二吧!这次由福伯先来!”
“喏!”福生应诺道:“要说这“险”,还真是险得很!如果此事不解决,只怕我乞活军有覆亡之灾!这“险”的根源其实还是因为这多出来的一百三十万百姓!我知主公将这一百三十万百姓强迁至太行,一来是为了增强我乞活军的潜力,毕竟不管是为了对抗石虎接下来疯狂的报复,还是为了更长远的抗胡大业,没有“人”是万万不行的!二来也是为了这一百三十万百姓的性命。毕竟这些人手上可是沾满了胡人的鲜血,如果不将他们聚拢在乞活军中,不久他们就会变为一盘散沙,到那时,石虎和那些胡人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些“仇人”,而以石虎以及那些胡人的性子,这些人一旦落入他们的手中,只怕死亡对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种幸运!但少主将他们强迁至太行山这件事上却又有着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这一百三十万百姓的吃穿用度!
少主的确是远见卓识,既然宁可担着“与民争利”的骂名,也要强行让这些百姓将所缴获的八成以上的物资尽数交公,否则让这些百姓自己处理这些物资,依着这些百姓的手段,只怕到如今这些物资已经尽数浪费干净了!也更不能让我们乞活军现在能奇迹般的囤积起可以勉强让一百六十万人用上三个季度的物资!可是即使如此,第二个问题已经摆在了我们乞活军所有人的面前,那就是。一年以后,当这些物资用完之后,我们乞活军又有什么能力再去养着这一百六十万人百姓!毕竟以这太行山而言,怎么也没可能开辟出能让一百六十五百姓衣食无忧的土地!没有土地那就没有新的粮食来源,一旦粮食无继,只怕到时乞活军军威再盛,实力再强,也不过如同那沙土堆砌的城池,弹指可灭!所以老朽才得出了这一个“险”字啊!
所幸少主你居安思危,并没有被这一连串的胜利以及这堆砌如山的物资所迷惑,这才是我乞活之幸,他在老朽眼中,甚至比打了一百个胜仗还要高兴!因为作为一个英明的主君,一来要的便是“知人善任”;这二来便是“居安思危”呀!”
闻言,冉闵点了点头诚恳的说道:“福伯所言字字珠玑,闵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