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这是……”一瞅见那起子王府亲卫凶神恶煞般地杀将进来,刘延吓了一大跳,手一颤,那叠子文档险些脱手,打了个趔趄才算是稳住了身子,紧赶着追问道。≧中≯文≯w≤w≦w<.<8≦1﹤z<w.
“没什么。”李贞淡然一笑道:“本王听说刘大人原本负责的是驾、职二司,这库部原本是李侍郎在管着,可有此事?”
刘延并不是太子一系的人马,原本就在奇怪为何临到自个儿要调离了,李有陵却突然跑来要跟自个儿换职责,此时听李贞这么一说,已然隐约猜到其中只怕另有蹊跷,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忙开口解释道:“回殿下的话,确实如此,不过下官与李大人时常互换分管之职责,此乃定例,并无不妥之处,不知……”
李有陵虽没开口说些什么,可脸上掠过的那丝苍白却瞒不过李贞的双眼,此时听了刘延的解释,李贞突地笑了起来道:“刘侍郎,本王行事素来严苛,既是奉旨到兵部办差,本王可不想将事情搞砸了,有些事情总得搞个清楚明白才好交接,您说是不?”
“那是,那是,下官自该与殿下办好交接,殿下若有疑虑但请赐教,下官一定说明便是。”刘延将手中那叠子文档放回了桌上,抬手用大袖子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略有些子结巴地说道。
“那就好。”李贞哈哈一笑道:“驾、库二司事务虽繁,可有一条却是基本所在——库存却是其中的关键,本王既然要接任,总得盘过库存方可,刘大人您说呢?”
刘延并不清楚李贞这话里的含义,愣了一下神之后才道:“对,对,对,殿下所云有理,下官这就陪殿下到各司库一行,盘点一二好了。”
“如此最好,那就先从武库开始好了,刘大人,李大人,请罢。”李贞口中说是请,可那起子凶神恶煞般的王府校尉眼里头的杀气却没有半分请的意思,刘、李二人一见这等状况,也没敢多说些什么,只好各自苦笑着跟在李贞身后往武库的方向赶去。
大唐以武立国,素重军功,武库自然是庞大无比——位于长安城西北角的武库总共有库房十二座,四周百丈内全是空地,守卫森严,光是守库的库丁就足足有近千人之多,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接近武库,否则杀无赦,每座库房均是三十丈见方的规模,内里所库存的各种兵器、攻城用具等品种繁多、数量巨大,是大唐武力的根本保证所在。
“叩见殿下。”李贞才刚从轿子了下来,“燕记商号”的总帐房燕勤却早已领着十数名账房先生等候在了武库外的空地上,一见李贞下了轿子,立刻跑上前去给李贞见礼。
“免了,今儿个本王要尔等来,是为了查帐一事,尔等这就随本王走一趟好了。”李贞挥了下手,随口说了一句,便打算往武库里走,却不曾想李有陵从后头赶了上来道:“殿下,此乃武库重地,非闲杂人等可以入内,还请殿下见谅则个。”
李有陵这话说得倒是不假,不过却不是因着规矩的缘故,而是对燕勤的顾忌,无他,燕勤又号燕大算盘,乃是京师里最著名的账房先生,各部里的那些个帐花子基本上都是燕勤教出来的学生,李贞所明的算盘也是由燕勤推而广之的,有这么个人物在,心中有鬼的李有陵自然是担心害怕到了极点,这才搬出了条规矩来,只不过他这点小心肠哪能瞒得过李贞,眼瞅着李有陵急,李贞立时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李有陵好一阵子,直看得李有陵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了,李贞这才笑呵呵地说道:“李大人,这位燕总帐你该是识得的罢,别说各部,便是大内燕总帐也没少去,唔,本王若是记的不差,兵部的帐房也是燕总帐教出来的,这武库燕总帐好像进过不少次了罢,此次本王请他来帮着查账又有何不妥之处?”
“这……”李有陵愣了好一阵子,硬是想不出阻止的理由,急得额头上都见汗了,李贞却没理会李有陵的窘态,淡然一笑,领着众人便走入了库区。
“下官王继(林大猷)参见越王殿下。”王、林二人头前才刚在兵部见过李贞,却没想到李贞如此快地就杀到了武库,一得到手下库丁的通报,忙赶了出来,各自忐忑不安地上前给李贞见礼不迭。
“二位大人不必多礼,本王今日要盘点库存,还请二位大人配合一、二,如此可好?”李贞轻抬了下手,示意王、林两位主事平身,很是客气地说道。
按兵部惯例,每三个月该盘点一次,去年年底时才刚盘过库存,王、林二人没想到李贞新官上任第一把火便烧到了武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地没吭气儿。
“怎么?二位大人可有为难之处?”李贞笑眯眯地问道。
“没,没有,即是殿下要查,下官等配合便是。”李贞话都已说到了这个份上,王、林二人哪还有别的说法,只好咬着牙应承了下来。
盘查库存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那可是件累人的活计,就算武库库丁众多,又有着燕勤等账房先生的配合,这一查就从早晨一直查到了太阳都快落山了才查出了个大概,不过,好歹是得到了李贞想要的结果——武库总计遗失横刀两千把,长枪一千五百柄、弓五百张,箭矢一万余支,盔甲近两千套,冲车两辆,云梯十架,如此大的数额足够装备一支三千人的军队了。
狗日的,好狠毒的心计,妈的,老子要是不查查看,回头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耳听着燕勤的汇总结果,李贞面上虽平静依旧,可心中却后怕不已,一待燕勤汇报已毕,李贞扫了眼聚集在周围的那帮子官吏,狞笑着说道:“诸位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给本王一个解释如何?”
“冤枉啊,殿下我等实是冤枉的啊!”
“殿下,我等实不知情啊。”
……
如此大数额的缺失,别说两位主事了,便是主管兵部的两位侍郎连同尚书苏老爷子也脱不开关系,眼瞅着事情兜登得大了,这会儿所有的人全都惨白了脸,一呼噜全都跪倒在地,各自磕头喊冤不已。
冤枉?妈的,老子才真儿个的是冤枉呢。李贞脸色一沉,高声断喝道:“*,传本王令,即刻封锁武库,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此地,本王这就入宫面圣!”
“是,属下遵命!”*对着李贞行了个礼,“刷”地抽腰间的横刀,呼喝着下令手下那起子亲卫立刻封锁武库的大门,李贞冷眼扫视了一下那些兀自喊冤不止的官吏们,不再多话,也不乘大轿子,骑上亲卫的马匹,领着三、五名亲卫匆忙向着皇宫赶去。
酉时二刻,李世民正在承庆殿中用着晚膳,正用得畅快间,突地见到内侍监高尧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立时停了著,看了眼高尧道:“何事如此惊慌?”
“启禀陛下,越王殿下来了,说是兵部出了大案,要面圣而奏。”李世民用膳时素来不喜被打扰,高尧见李世民言语间微有怒意,忙开口解释道。
“嗯?”李世民一听兵部出事,还是大事,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想了一下,淡淡地说了一句:“宣。”高尧不敢多话,紧赶着应了一声,匆忙退将出去,自去宣召李贞不提。
“儿臣叩见父皇。”李贞刚走进承庆殿,立马大步抢上前去,恭敬地磕头问安道。
“平身,说罢,兵部究竟出了何事?”李世民面色沉静得很,压根儿就看不出一丝的波动,淡淡地问了一句。
“启禀父皇,儿臣自领旨出任兵部侍郎一职后,不敢有负父皇宏恩,今日一早已然到兵部履职,在交接时,儿臣盘查了武库之库存,现现武库兵器与账目严重不符,所遗失之兵器数额巨大,儿臣不敢隐瞒,特来请父皇做主。”李贞边说边从大袖中取出明细账目,恭敬地用双手捧着举过了头顶。
“递上来!”李世民一听武库出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挥了下手说了一句,自有侍候在一旁的小太监走下去将李贞手中的折子取过,交到了李世民的手中。
“混帐!”李世民越看越生气,到了末了,忍不住大骂了一声,手猛地一拍桌子,顿时将碗筷激得全都乓然作响,一起身,在大殿上来回踱着步,突地收住了脚,看了眼李贞道:“贞儿,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如何?嘿,老爷子您老这是打算给咱下套子呢,咱不上当!李贞一听李世民的话就知道老爷子这是等着自个儿主动请命来着,不过李贞可不是傻子,哪会不知道这起武库案的背后猫腻不少,压根儿就不想去沾惹,他只管揭开盖子,至于谁想往里头跳请自便好了,反正李贞自己是不会跳进去的,此时见老爷子问,李贞不慌不忙地回道:“启禀父皇,儿臣已经吩咐封锁了武库,一切人等均已在掌握之中,请父皇派员祥查,儿臣自当全力配合。”
李贞话虽说得很委婉,可内里的意思却明白无误——他是绝对不会去主持查案的。李世民多精明的一个人,如何听不出李贞的意思,眼瞅着李贞不想去主持此案,脸色顿时耷拉了下来,冷眼盯着李贞,始终不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