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历练,竟是要数以万计的人命来填来铺就,这是天道的残酷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空气中的哀嚎声好似都汇成了浓密粘稠的液体,汇入了在地上流淌的血浆,这幅画面好似凄美。
就好像,在这时候他成了魔王!只有杀戮,没有其他。
修道,可以救千万人,也可以屠千万人。不经历这杀劫,又怎能明白手中的剑该怎么挥就?
这无尽挥下的屠刀,一直挥到了日落黄昏。可是足足让这十几万的士兵尝尽了恐惧,让他们连逃跑都没有力气,让他们的嗓子都哭号哑了。
这幅景象哪里像是西岐大军围困朝歌?
根本就是用朝歌打造了一个牢笼,等着他们来投。百万士兵都到了这,不打不行,可是真的能打下来吗?
杨戬望着满眼的血红,已经跪在了地上好久。
韦护在一旁只能不断念诵经文,他们抓不到孔文君的衣角,更讽刺的是他哪怕经过了他们的身旁,那剑刃也不曾向他们斩去。
就算他们兵刃杀去,也不过是碰到虚影,随即散去。而在远处,又传来屠杀的声音,他们只能无力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身处在桎梏中,连逃都没有办法。
夕阳都要散尽最后的光华,竟都没有人来救他们!
他们等待的阐教大能一个个都失去的踪影,这不应该啊。
而孔文君却猜得了七八分,他的眉头隐隐皱着,不过有些东西必须舍弃,有些事也必须经历。
有些事更难逃避。
已经到了这时候,孔文君才恍然发现这个世界好像缺少了一种东西,叫做声音。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那些士兵的惨嚎声,甚至连近在咫尺兵刃刺进拔出的声音,也听不清晰。其实是那些喧嚣声实在太嘈杂,被他下意识地屏蔽了。
哭声,嘶吼声,竟还有崩溃后的傻笑声,这时候才涌进了他的耳朵里。
看着这被血色浸染的大地,孔文君闭目感觉着自己的身体里的力量,囔囔道:“差不多已经够了。好像已经触到了什么门槛一样。”他杀了差不多有几千人,而实际上因为他死的人,却有足足几万!
包括那些被践踏的,在这十几万的大军一倒下,唯一的结果就是被踩成浆糊。
四周上空,突然间一声闷响。
剑网消失了,围住十几万大军的剑网消失了。过了好久,那些士兵才反应过来,拼命向朝歌相反的方向爬,逃跑着。
而孔文君周身方圆,已经无人敢接近。
许多士兵跑了,不敢是用爬的还是用跑的,他们想尽办法在逃离着鬼域血海。
等到许多士兵跑走了,脚下蔓延成河的血流才看得更清楚。有些还活着,却没力气逃跑的士兵,有些个就无力地瘫软在血泊中。
空气中已经满满都是血腥味,再不能浓郁一分。
而这时候,竟然还从远处涌来水流的声音。朝歌的四周没有护城河,就是四通八达的行道。那这水声是从哪里来的?
孔文君抖了抖手中的儒剑,看着剑上的血液流淌干净,才迈出了步伐。
穿梭在这死域中。而手上还牵着一个绳索,绳索的另一头就系着还在昏厥中的云霞兽。现在的云霞兽全身都在血水中泡过,还粘了一地的尘土,它原来的主人应该已经化成了鬼魂,向着朝歌行去。
日落之后,正适合阴魂行于大地之上。
没走几步,水声越来越大,而这边本浓郁至颠的血腥气味,竟然起了动摇。
哗啦啦,哗啦啦,远处的水流好像要漫过来了。孔文君看了眼那水流来的方向,耳朵微微耸动,脚底的土地好像都要震颤。
来了!
竟然是血水汇聚而成的河流,是从东门的位置流淌过来!
东门!死了多少人才能汇聚成这样的河流?五万?十万?东门不就是黄天化所在的地方吗?
孔文君先是急走几步,又缓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吐出,就直接一扯绳子,后头的云霞兽就被他扔进了储物空间中。
既然是金仙的坐骑,总不至于连片刻都撑不住吧?如果撑不住的话,那么就直接剁碎了做汤或串成串烧烤好了。
他又是一个深呼吸,才提气运劲,向着东门的方向赶去。他曾经叮嘱过杨婵和玉狐帮他看着,如果有特别危险的时候,就来找他。
既然她们没来通知,那么应该无事。或许,就是商朝的兵卒牺牲会有很多。
越是靠近东门,越是可以看见血水形成的河流的浩荡。
就算现在见不到无数兵卒厮杀,也完全可以从这血流中看出当时战斗的壮烈。
一路过去,没有活口!所有的尸体上都可以看见或多或少的剑痕!没有其余的武器伤势,竟然全部都是剑痕!
孔文君的冷抽了一口气,心里就想到了三个字:莫邪剑!
而看这漫地的血河,他明白了。难道没有阐教的人来救那些兵卒!
西岐大军不缺兵卒,至于杨戬他们,或许早就做为了可以拿去牺牲的棋子。而他们牺牲的成果,就是在东门。
他瞥向城墙上,不断有兵卒顺着西岐在城墙边缘堆叠的攻城器具跑下来,参与这战后的打扫工作。
而更多的人,都在寻常黄天化的身影。
一具具的尸体去翻,去认。一声声的呼唤,足以可以看见仅仅两战,黄天化便在商朝士兵中,建立了怎样的地位。
可是这漫漫战场,少说都是十几万的尸体!
又哪里去找黄天化的……尸体?
陡然间,血水逆流!方才流出的血水,竟然在往相反的方向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