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刚见了迎春回来,没见初五,问了迎春知道在后面呢,便站在大门口等。这会儿见了初五提着个沉重的大包袱回来,忙过去接了,道:“可是回来了,怎的没让迎春给你拿点?还有,迎春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跑房里去了?”
“娘”初五喊了一声,把包袱递给杨氏,笑了道:“她啊,是被我拉回来的,心里不愿意这会儿生气呢。”
“迎春这孩子,见了那大房子和小伙伴想要住着也不奇怪,初五你怎么没多住些时候?怎的才两天就回来了?”方氏端了个大海碗过来,听得初五的话笑了道。
“七婶”初五转身喊了一声,笑着道:“那地方果真是美得不行,住的是大房子一日三顿的都是干饭荤菜。只咱们穷惯了的,哪里见过这些?一下子享受上了,还真不习惯,这不就回来了?”
杨氏和方氏都被初五的话逗乐了。杨氏忍不住伸出指头戳了戳初五的小脑袋,笑得一脸宠溺的道:“你个调皮娃。”
“所以说女孩子也好,我们家那群皮孩子没一个能逗着我乐的。”方氏颇有些羡慕的道。
“大嫂子可别这么说,你家是没闺女,可这不是有了媳妇吗?”杨氏摸摸初五的脑袋瓜子,往方氏家望了望,就见方氏家新媳妇在那边张望呢。
“呵呵,说的也是。”看来方氏对大媳妇很是满意,“这里是几个糯米饼子,大媳妇刚才烙出来的,我拿了让你们尝尝。”
糯米饼子是糯米粉放了红糖和成团子,捏成饼子摊开来在锅里用一些猪油贴了锅烘出来的。糯米饱肚子,没了红薯的时候,农家人喜欢把软软的糯米饼子做干粮,出门时候带了路上吃。方氏家做糯米饼子,应是庄子上要忙碌,大儿子永福要回庄子去,做了给永福带在路上吃的。
“正好咱们这里龙夫人送了些糕点,七婶拿些回去尝尝。”初五翻捡杨氏提着的包袱,拿出一盒子糕点,递给方氏。
“瞧瞧,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装糕点的都是这么精致的盒子,想来里面的糕点也好吃,我可就不客气了啊。”方氏把手上的碗递给初五,接过初五递来的盒子,笑呵呵的道。
“呀,你们这是分些什么好东西呢?”三人正在门口聊着,那边王家的许氏见了一面走过来一面好奇的问道。
“不过些小玩意儿,王嫂子什么时候赶圩回来的?”杨氏见了许氏过来,拢了拢手上的包袱笑着道。
“嗨,回来好些时候了,初五这几天不见人,是去哪儿了?”刘家和王家隔得十来米的距离,许氏没走几步就到了刘家门前,“哟,方嫂子,这漂亮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三婶子,我去我二姨家了。”初五见那许氏看了方氏手上的盒子又往自家娘手上的包袱瞧,有些厌恶的皱了眉。许氏这个人初五本来对她没什么意见,但那次大姑来借粮食许氏在阜头洗衣服时候说了不少杨氏的坏话,初五从方氏和杨氏的谈话里知道了,便很是不喜欢这个爱嚼舌根的许氏。
许氏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人,这会儿杵在刘家门口笑着道,“原来是去了你二姨家,怪道有这么好的东西,不知道这么漂亮的盒子里装了什么?”说着她便要去揭开方氏手上的盒子。
方氏偏了身子躲了躲,笑着道:“不过是几块糕点,没什么好看的。”
那许氏伸出的手落了个空,现场气氛就有些冷了,只她也是个会转气氛的,当下笑着道:“初五从镇子上回来可听说了些什么没?”
“听说什么?”杨氏不喜欢许氏,但邻居间关系也不想处得僵硬,便顺了许氏的话问道。
“说来这事可跟咱们村有关呢,那张寡妇的女儿张小霜不是到温家当姨奶奶了吗?我听说啊,人温家要把她赶了出来呢!说是偷了大奶奶的一支金簪子。到底有没有偷簪子咱们也不知道,想来也不过一个打发了她的借口。只这下那张寡妇想要凭着女儿享富贵的念头就要落空了,呵呵.......”许氏说着,自个笑了起来。
张小霜年前怀了身孕,但没到三个月呢,就落了,也不知道怎么掉的。为此那张寡妇还上温家大闹了一通,指着人温大奶奶的鼻子骂她害了她女儿和外孙,把个温大奶奶骂得是狗血淋头。
这会儿几人听得张小霜要被赶出来,并不觉有什么奇怪的。那温家前头三个姨奶奶都是坏了两三个月就掉了,也没人闹出来。如今张寡妇去闹腾了,落了人温大奶奶的脸子,哪里能不赶了张小霜出来?
许氏见杨氏和方氏都不说话,她自个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又道:“这天也要晚了,呵呵,我先家去做饭了。”许氏说完就走了,走前那眼神还往方氏手里的盒子以及杨氏手上的包袱瞄了两眼。
直到许氏进了家门,不见了人影,方氏才往许氏家的方向啐了一口,道:“净是个大嘴巴,感情估摸着我们还不知道她背后说坏话的事,还敢巴巴的上来凑热闹。下回她要再来窜门,可得把家门关紧了。如今她见了这个盒子,明儿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杨氏笑了,道:“嗯,下回定然把大门关紧了。”
“呵呵,不说了,我也得家去了,家里大媳妇还忙着呢。”方氏笑着说完,转身便回家去了。
家里满福睡着了,立夏出去玩了,刘长生去了田里给稻田赶水,稻子开花时候最是需要水的时候,要是田地干旱了就会影响稻子灌浆。稻子灌不上浆,稻穗就不实诚,收成也会大大的减少。
进了厨房,初五掏出身上存着的一吊银钱递给杨氏,道:“娘,我去卖皮子得了六吊钱,这里是一吊。”
杨氏并没有接过钱,而是摸了摸初五的脑袋,道:“那另外的五吊钱小罗拿来给我了,我收着。这个钱你自个收起来吧,总是你自己挣的,你自个留着些要买什么也有个钱。”
这里的一吊钱可不是前世时候的十块几块的,可着实是笔不小的钱财啊,虽说是初五她自个打猎换来的钱,但初五从没想过要自个拿了。这会儿听杨氏说让她拿着不免有些吃惊,但转而想到等她大了要做打谷机这生意还要本钱,便自个把钱收了。
初五提了自己的小包袱进房间,就见迎春趴在床上,见了初五进来也不理会。
初五无奈,放了包袱挨着床沿坐下,扯了扯迎春的衣角。迎春嘟嘴皱眉看了初五一眼,又把头歪了一边趴着去了。初五看着好笑,道:“你要这样,那绢花可不给你了啊。”
果然,迎春听得绢花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抓了初五放在床边的包袱抱在身前,瞪着初五道:“都是我的,我谁也不给!”
“这可不行,里面有一朵是立夏的,一朵是给娘的,还有一朵是给隔壁阿福嫂子的,你一个人可不能都拿了。”
“那......那你的那朵我要了!”哼,让你把我扯了回来,就不给你绢花。
初五见迎春紧紧的护着装了绢花的包袱,这会儿听了她的话又好气又好笑,道:“嗯,我那朵给你。”反正她买了也不是要戴的,纯粹是见了绢花觉得稀奇,便也替自个买了一朵摆弄着好玩的。
初五的回答让迎春的脸色稍稍好了些,她把手里的包袱摊在床上,一朵朵拿了绢花对比挑选。
初五见她那样,知道是不生气了,便出来房间,到厨房里拿了一盒糕点往后村罗家送去。
张小霜第二天大清早就被一辆马车送了回来,张寡妇家门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张寡妇见自家女儿被送了回来,扯了那送人回来的婆子不让走,骂道:“你们凭什么送了我女儿回来!青怡那个毒妇,自个生不出儿子就要害了我女儿,我跟你们拼了!”说着就上去撕扯那婆子。
那婆子四十来岁,一张尖瘦的长脸子,高颧骨,看着就不是个好说话的。这会儿被张寡妇拉扯,也毫不示弱的伸了手去扯张寡妇的头发,“不知礼数的东西,难怪教出的女儿也是不知羞耻的!爬了主子的床不算,如今还偷了少奶奶的簪子!我呸!母女两都不是好东西!”
“烂了嘴巴的贱妇!看我不打死你这毒妇的爪牙!”张寡妇使出一身的力气,抓挠撕扯,十八般打架的武艺都用上了,把那婆子拉扯得晕头转向。
那婆子毕竟不是张寡妇这般做惯地里活计的,没几下就被张寡妇占了上风。扯得她衣衫烂了个大口子,头脸抓伤了不少地方,头发更是乱的跟个鸡窝似的。她被张寡妇推倒在地上,不由得哎哟哎哟叫喊,“哎哟,要杀人了啊,你们牛头村光天化日欺负人啊!”
“我呸!老娘打的就是你这条老狗,好叫你家主子看看,老娘是不是也怕了她!”张寡妇撸了袖子冲上去就给了那婆子两脚,直把那婆子踢得哎哟满地滚。
与那婆子同来的车夫早被张家本家的几个青年拉扯住了,这会儿见了那婆子被打也帮不上忙。
“哎哟啊,要死人了啊......”那婆子不知道被张寡妇踢到了哪里,这会儿满地打滚,嚎叫着。
那张小霜下了马车早进了家里,见了她娘下了死劲儿踢打那婆子。这会儿也顾不得丢不丢脸,冲出来拦着她娘,喊道:“娘别打了,再打真要死人了,婶子们赶紧帮帮忙啊!”
围在周围看热闹的村民这会儿见了张寡妇那打人的架势也是担心,张家本家的几个媳妇听了张小霜的话这才上来拉住张寡妇。张寡妇被拉住了却仍在叫骂:“别拦着我,你们怕死我可不怕,我好好的闺女被他们糟蹋了,以后还怎么做人啊,呜呜......温家毒妇,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一辈子生不出儿子来!”
见了张寡妇这不怕死不要命的劲头,拉着她的几个媳妇哪里敢把她给放了,都死死的把张寡妇拉住。这边张家的几个青年见拉住了张寡妇,便放开了那车夫。车夫连滚带爬的拉起还在地上到处滚着的婆子,扶了那婆子上车去。
那婆子哎哟哎哟的上了车,马车赶出去老远还在叫嚣着,“不要脸的娼/妇,合该被被我们爷休了回来!你们等着!我范婆子定要回来跟你们算账!哎哟啊,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