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落血何不归?顾盼折飞已无巢。
入江南不过两日,最让人恐慌的事情就发生了。
修纳若衡自从出去巡视回来之后,脸色就不正常。宁采儿赶紧把他带回房中,先喂他服了一剂退热药。
将修纳若衡安排妥当后,宁采儿面色凝重的出来。邢恩就守在门口的。宁采儿便拉过他问。“早上我明明给殿下服过预防感染的药,他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邢恩看宁采儿的面色不好,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也紧张了起来。“殿下受伤了,可只是一个小伤口啊!”
“什么!受伤了!他这么好的武功会受伤?你们这些护卫都是干什么吃的?!”宁采儿愤怒的嘴唇都在打颤。
如今修纳若衡病了,军心就乱了,人人自危,还有什么本事去和病疫抗衡?
“殿下路过一个草屋,看见一个孩子在屋外哭泣,便过去问她怎么了,岂料那个孩子手里居然握着一把匕首,一紧张就划破了殿下的胳膊。”邢恩照实说着。
宁采儿听完,眉头皱了皱。一个孩子,还拿着匕首?一不小心刺伤了修纳若衡?宁采儿直觉,这不是一桩简单的事。
“你速速回去将那个孩子带回来。”宁采儿吩咐邢恩去把人带回来,自己却又钻进了屋里。
修纳若衡的情况让人堪忧。此时受伤,无疑是最可怕的。难怪修纳若衡服用了药仍旧会感染到。伤口会导致人体血液直接接触空气中的疫气。
宁采儿再进去看时,修纳若衡的左手臂果然有一道伤口。此时已经隐隐约约化了脓。
修纳若衡意识还算清醒,她看着宁采儿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出事了。“那个孩子不简单。”修纳若衡开口,语气有些沙哑。
“我已经让邢恩去抓他回来了。”宁采儿一边调制着药水替修纳若衡清洗伤口,一边回答。
显然那孩子的匕首上就直接带着鼠疫的传播原,不然修纳若衡不会感染的这么快。修纳若衡也意识到这一点了。
即使到现在,修纳若衡也没有说过一句害怕死去的话来。
宁采儿看着修纳若衡冒着冷汗的额头,焦急起来。
她医术尚浅,并且从未接触过此类病症,还没来得及钻研。如今修纳若衡就染病,还有江南的数千名病患,都成了宁采儿心头的重担。
修纳若衡亦知道自己感染过于直接,要是没有解法,那么第一个死在这病魔下的,就是他修纳若衡。
夜里,修纳若衡发起了高烧,宁采儿喂给他的汤药,都被他悉数吐了出来。
宁采儿目前只能尽量维持着修纳若衡的呼吸平稳,并且处理着他的伤口,以防过度化脓。
可渗进血液里的病变体,让宁采儿手足无措。
宁采儿吩咐邢恩定时用药擦拭修纳若衡的伤口以及口鼻眼耳。她一个人在药房折腾到天明。
第二日,天微微明,宁采儿便破门而入,端着一碗熬好的汤药走到修纳若衡身边。
她也很忐忑,自己按照推断出来的药理熬制的药,究竟有什么作用。
她将汤药放在邢恩手上,扶起修纳若衡来,她抬手摸了摸修纳若衡的额头,依然很烫。
可宁采儿似乎过于焦急,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体温也越来越高,额头冒着虚汗。
她端起汤药就要喂修纳若衡,御医总管却赶了进来。“等等!你这丫头有底吗?随便什么药就给殿下试。”他可一点也不相信宁采儿这个小丫头。
宁采儿仍旧着急,“可二殿下眼下的情况,再不试试,就没有试的机会了!”宁采儿吼道。
她端起汤药,自己一口喝尽。又让邢恩去药房倒了一碗来,“总管大人这下放心了吗?要死也是我宁采儿给二殿下陪葬。”
御医总管被宁采儿这视死如归的气势彻底怔住。他叹了口气,甩袖出去。
宁采儿将修纳若衡放平,给他盖好了被子。自己也歇息在椅子上,突然她感觉到自己气息的紊乱,心里暗叫不好。
搭上自己的脉搏,宁采儿怔了几秒。这几日她贴身照料修纳若衡,情况紧急,连预防的药也忘记吃,这下该是染了病了。
宁采儿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想,反正已经服过自己调理的药了,如果药理没问题,她也会好的。
宁采儿在桌前看着医术,突然心口一阵绞痛,她疼的冷汗直流,双手撑在桌子上,一口鲜血溅在医术上。
宁采儿心里着了慌,自己的药理出了错吗?
她强撑着身体,推门入了修纳若衡的房间,邢恩正着急的喊着修纳若衡。宁采儿便知闯了祸。
修纳若衡刚刚醒了一瞬,邢恩还以为他真的好了,还来不及欣喜,修纳若衡便吐了血。
宁采儿支撑不住身体,跪在床边,替修纳若衡把了脉。修纳若衡体内的力量四处冲击着,暴虐肆行。
宁采儿原本是打算利用药物协助,唤起修纳若衡体内的内功,让它们逼出瘟毒来。可患了病的身体承受力太差,内力冲撞竟然变得不可控制起来。
邢恩看着修纳若衡面如死灰的模样,不禁对宁采儿大发雷霆。吩咐左右,就将宁采儿关进了牢里。
宁采儿坐在牢里冰冷的地面上,背倚着墙。她浑身忽冷忽热,痛苦不堪。这是内力冲撞和病疫肆行冲撞下的反应。
忽的一阵风声,宁采儿半睁的眸子里映进了一个人。北冥月走到她面前,低头查看了她的情况。
“怎么这般不小心?”北冥月的语气里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修纳若衡的毒…可是你下的?”宁采儿内心有些悲凉。
“嗯,是我。”北冥月笑着。
“为什么?”宁采儿质问,“你知道吗?他如今的安危关心着整个江南百姓的安危。他若是死了,没有一个人会留在那里!”
“于我何干?”北冥月语气冷漠。
“我只知道,让一个人念及你的好,最好的办法就你救了他的命。可谁知,你居然把握不了这个机会,还把自己搭进去。”北冥月似乎在说着很平常的话题。
“所以,当初救我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宁采儿无力的靠在墙上,滑下两行眼泪来。
北冥月沉默了片刻,仍旧接着说,“修纳若衡若是今日死了,倒是也便宜他了。就是苦了你也搭了进去。
他若是不死,就看他来不来救你了。
你可要好好撑着。”北冥月隔着面具,望着宁采儿的眼睛。
“北冥月,你…就不怕我背叛你吗?”宁采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不会。我是救了你的人。”北冥月轻轻的说,话里行间还带着些自信的笑意。
宁采儿闭了闭眼,滚烫的泪珠滑了两滴下来。她再也不愿意睁开眼睛去看眼前这个人。
“不要绝望,等完成了这个任务,你就彻底自由了。”北冥月负手立在月光里。
“你眼里还有国家吗?”宁采儿发问。
“现在没有。”北冥月认真的回答。
宁采儿哑然失笑,笑声悲凉。她笑自己为什么不离开北冥月呢?回到过去那种生活。回不去了,她身后什么都没有。
一如北冥月说的,她不会背叛北冥月,北冥月救了她的生命。
宁采儿闭着眼,回忆一直蔓延,最后定格在幼时的某一天里——
“娘,这些小鸟为什么不回家啊?老是呆在我的屋檐下。”
“傻临儿,昨夜一场大风雨,它们已经没有家了啊。”
“噢,那她们就在我的屋檐下避雨吧,外面太危险了。”
……
这世界这么危险,我的屋檐呢?宁采儿静默在黑暗里,眼角泪痕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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