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楼的第一次出手让他很多年后想起都唏嘘不已,出手一次就几乎让他咳出半斤血来,这只是能够看见的伤势。
而当他终于窥入武道门槛后才明白,当初差点就毁去了自己的大好武道前途。
机缘之下在体内吐纳成形并融合而成的日月之辉,无形中已经成为了唐玉楼的内力根基,对于练武才十来二十天的人来说,这根本就犹如刚出世的婴儿一般弱小。
唐玉楼与那年轻男子的交手,自己体内的状况他并不清楚,只是能够感觉到自己受了内伤。
他那体内丹田处原本就稀薄的黑白日月之辉,除了被抽丝剥茧一样注入到了刚才依葫芦画瓢使出的“袖里有乾坤”中之外,再就是随着一次跟对手的硬碰硬双拳对撞,差点就被彻底击碎消散。
虽然这日月之辉足够神奇的重新聚集了一部分,似乎根基还在,可是那溃散开来的份量就更多一些了。
好在有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迹象,这些溃散的日月之辉误打误撞就进入到了唐玉楼体内五脏六腑无数经络穴脉中,是福是祸就只有将来才知道了。
足足数十息过后唐玉楼才缓过劲来,胸口郁结缓和以后,他竟然是双脚再次分开,依然是他平日里练得最多的马步。
年轻男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动,直到唐玉楼重新扎马,他才抬起了左手剑。
谢小踏见唐玉楼已经受伤,咬了咬牙驱马上前的同时,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
他要挡在唐玉楼的前面。
听着越来越急促的马蹄声,唐玉楼暗自点头,口中却是大呼一声:“小踏勿动。”
与此同时,他一直稳扎的马步陡然变弓步,这段时间唯一练的几手武功招式是本朝太祖自创的长拳,此时他将自己所会的一切都凝聚在了双拳之上。
脚掌猛登地面,弓步再变箭步,双拳悍然砸向年轻男子已经点出的剑鞘。
谢小踏并未如唐玉楼所说按兵不动,而是在唐玉楼拳击剑鞘的同时,他也策马杀到,一个弯身刺出匕首。
年轻男子稳如泰山,右手双指夹住匕首一折,匕首断,而谢小踏则飞出几丈远砸落地面。
他左手剑鞘内发出嗡嗡响,这是宝剑出鞘的预兆。
心中一惊,眼前这年轻纨绔到底何方神圣,明明身无内力却让人不敢大意。
这看似野蛮的一拳,竟然能让剑鞘中那把在宗门排名第二的点沧之蓝呼之欲出,是何道理?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身上有何奇特的地方,不过想来只要拿下你好好查探一番,应该能够弄清你身上有什么秘密。”年轻男子与唐玉楼近在咫尺,说话的声音不用太大就足够二人听见。
“想拿本少爷?不要说在这建康,就是在整个东江,整个同启王朝也没几个人有这个资格,就你也配?”
唐玉楼实力不如人,可是气势鼎盛,尤其是那纨绔霸气试问有谁能比?
年轻男子表情微动,虽然听出了些门道,然而已经箭在弦上,见他低哼一声,全身气机第一次激荡开,唐玉楼压力陡增。
年轻男子右手缓缓抬起,食指与中指合并为剑指,其上竟然也有蓝色剑气外放。
见唐玉楼危及,青竹心中大急,一剑逼开身前对手就欲前去救援,奈何刚被逼开的两人立刻又欺身上前,剑剑攻向其要害。
青竹面色冰冷,杀心大起,一身实力迸发直达巅峰,这就是要真正的杀人了。
女子一怒,照样会血流成河。
另外两处,朱七一和肖一刀已经使出《星破天刀诀》,唐玉楼的处境他们二人同样是发现了,于是不再纠缠。
武学功法的高低直接决定了双方实力的高低,事实证明这是一部高深的武学,同样武道品级的四人高下立分。
连续几声惨呼,青竹对面两人手腕出血剑落地,两人更是被青竹踢中胸口飞出数丈远。
朱七一和肖一刀直接砍中各自对手的肩部,然后连续进逼,直至二人剑落,倒地不起。
三人解决了各自对手,马上就打算救援唐玉楼,然而当他们看向后者的时候,神情剧变,心惊胆战。
那近在咫尺的二人,来不及了。
年轻男子见到四个同门落败,心中怒气顿生,停留在空中的剑指对着唐玉楼脑门悍然点出。
唐玉楼就感觉全身冰冷,周围空气如绳索将其捆绑的动弹不得。
不过他眼神依旧坚毅,就犹如身处狼群之中与老九背靠背之时,老九虽然老态龙钟却在那一刻腰杆笔直。
“少爷,有老九在呢,这些狼崽子伤不了咱!”
此时就如同那时。
一根紫檀拐杖挡在了唐玉楼面前,年轻人剑指点在其上不进分毫。
老九依旧老态龙钟,一手提着拐杖,一手扶着唐玉楼,只是当他突然出现在身前的一刻,那名年轻男子如临大敌。
手掌在唐玉楼后背轻轻拂过,后者立刻轻松许多,体内翻滚的气息逐渐平缓下来。
将唐玉楼挡在身后,老九惺忪的双眼猛然一睁,两道精光如实质,气势逼人。而他还悬在空中的拐杖轻轻一震,分不清是紫光还是被拐杖的紫檀之色映衬的白光如大海波涛一样席卷向年轻男子,声势滔天。
“退。”
年轻男子低呼一声,身形暴退至台阶边缘,奈何那气浪紧逼不舍继续压来,他不得不翻身跃起回到台阶顶端府衙大门之前。
在那里还站着脸色青红不一的杜少白,以及唯一没有出手的那名老者。
此时的老者,脸色凝重,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气浪依旧没有停息,继续拾阶而上,府衙门前压力陡增。
年轻男子和那名未出手的老者交换了下眼神后,同时拔剑上前,赫然是一蓝一紫两剑。
七巧阁中地位最高的两把剑到了。
紫剑九品,蓝剑八品。
七巧阁顶尖势力齐聚建康府尹衙门,如果传扬出去,必然会招来非议。
杜少白此时比谁都明白,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了。他没想到,那个最不起眼的赶车老头才是最厉害的一个,他更生气的是,刚才那名七巧阁少阁主如果快点将唐玉楼拿下擒贼先擒王的话,那自己一方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其实那名年轻的少阁主明白,就算他一开始就全力捉拿唐玉楼,结果也一样会失败。
眼前这拄拐杖的老者身上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气机外泄,却给人深不见底的感觉,这种感觉就算是在九品境界的父亲身上也从来没有感觉到过。
两人持剑不停挥舞,道道剑气刺向紫色气浪,堪堪逼停气浪阻其前进。
青竹已经来到唐玉楼身旁,满脸焦急之色的她更显一股特殊之美。
唐玉楼笑呵呵的看着她,忍不住伸手在其脸颊上划了一下,只是招来眼前俏佳人一个白眼和齿咬朱唇。
她不是气他的轻佻,她是气他的置身险地。
“好了好了,我保证,等我练成盖世武功以前,绝对不像今日这般冒失了,再说了,我知道有老九在不会有事的。”
唐玉楼打着哈哈,实在受不了青竹那娇艳欲滴的样子,好像受伤的人是她不是他。
他疼,她更疼。
“老大,你没事吧?”
谢小踏在朱七一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来到唐玉楼身旁,此时与柳甲和松乙交手的两人也在肖一刀的加入下落败不起。
众人聚集在一起,就连席娟和董卿人也下了马车。
席娟抱着唐玉楼的胳膊,一脸担忧之色,董卿人也难得担忧的询问了一句。
不过在唐玉楼极其流氓的回了一句“本少爷好的很,今晚洞房花烛都没事”以后,她丢下一句“狗嘴吐不出象牙”,就又回到了马车上。
摸了摸席娟的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以后,唐玉楼对谢小踏竖了竖大拇指说道:“小踏,你那匕首刺的不错,已经相当有武道大家的火候了,比你家老大我当初在帝都的时候刺破天竺大和尚的金蓝袈裟的功夫,就只差一点点了。”
两年前女帝娥凰大寿,天下大小各国各族来贺,天竺国师鸠罗鹤身披据说由无数天竺佛教信徒信念洗礼数载的金蓝袈裟入京,也不知道唐玉楼从哪里听说这袈裟比娘亲给他的软猬甲还刀枪不入,他就提着同样是娘亲给他的匕首,双手叉腰立于城门官道中央对着鸠罗鹤说了一句:“大和尚,让我刺你袈裟一刀试试看是不是刀枪不入,不然本少爷一夫当关,你们一个也别想进城。”
帝都天歌正西之门,无数司礼监和鸿胪寺的官员在场,竟然没有一个表示反对,而且还基本都是一副确实如此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让天竺使团立刻就猜测出了眼前少年是谁,于是国师鸠罗鹤就在万人瞩目之下被小王爷唐玉楼刺了一匕首。
袈裟破,唐玉楼喜笑颜开,大呼一声:“你们可以进城了。”
此事很快被传扬开,唐玉楼纨绔之名达到一个新的高度,传遍天下。
只是没几个人知道,他手中的匕首名为“碧落”,出自轩辕,传自春秋,古今第一。
恰巧,鸠罗鹤在看见了“碧落”二字以后,只能心中哀嚎自己的袈裟生不逢时。
只有第一的匕首,没有第一的袈裟。
唐玉楼刺破天竺国师袈裟的故事早已传遍天下,尤其是纨绔圈子中更以此为标杆。
所以当谢小踏听唐玉楼提及此事的时候,终于是知道了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
他赌对了。
他其实也明白,是他自己的行动换来了一位真正的老大。
看着眼圈微红的谢小踏,唐玉楼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道:“好了,你想哭不成?婆婆妈妈的,以后跟着你老大我混,有酒一起喝,有青楼一起逛,有场子一起踢,有江湖一起闯。”
说完以后,感觉到胳膊上一疼,席娟小美女皱眉怒视。
马车上,董卿人啐了一口:“纨绔子弟,害人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