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皆知,京畿有三大营,分别是神机营、五军营及三千营。
神机营如今掌控在朱景烁手中,只听从他的差遣调配,且看刚才六殿下前来的那架势,分明就已将神机营的精锐带在身边,倒不用担心。不过由骑兵组成的三千营明面上隶属皇帝,实际却一直归属于贤妃娘娘的娘家,想必如今已被朱明宸调入京城中。剩下的五军营分为七十二个卫所,除京卫所外,其他卫所每年都会分调山东、河南等地,如今发生战乱,自然得把他们唤回来。
而症结就出在如何唤回他们的问题上,毕竟他们这些侥幸者手中既无玉玺又无诏书,要如何调遣军队?
这时候消息传达的速度很慢很慢,若是再被人刻意阻止一番,其他地方只怕得等到内战结束才会知道京城曾经被困……若是他们命人快马加鞭前往各地报信,告诉各卫所皇帝有难,需速回京支援,那些卫所的指挥使只怕会砍掉传信者的脑袋,毕竟口说无凭,谁会相信并听从一个来路不明之人的话?
眼见这些人言辞激烈的讨论来讨论去,甚至争得面红耳赤,却始终没能拿出个可行的办法来,朱景烁摆摆手:“既然无计可施,便不要再浪费时间。时间已晚,诸位大人先找个地方歇歇,且各自仔细考虑考虑,明日巳时,我再过来听你们陈述想法。兮兮,我们走罢!”
耳边回响的尽是些无用的建议,叶婉兮早已困倦,便抬手托着腮假寐。哪想倦意袭来,她差点真的睡着,只是正坐着的身体毕竟无所支撑,脑袋往下一砸她便清醒过来。
听到朱景烁的声音,她立刻站起身来。
怕她摔倒,朱景烁握住她的手,牵引着她往外走,那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的模样,让身后这一群大人物看得面面相觑,完全无话可说。
“我老了,老了,简直没眼看啊!”赵庭英摇着脑袋轻叹,率先做出恭敬的姿态,目送朱景烁两人坐上马车离开。
谁都没有发现,定远伯罗长宁悄悄朝自己的护卫之一使了个眼神,该护卫点头表示明白,见无人注意自己,便轻手轻脚地退后,然后远远地缀在马车后边。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朱景烁正在询问叶婉兮:“兮兮,你方才暗示我定远伯不可信,可有凭据?”
叶婉兮摇头:“暂时没有。”
她不过是依照前世的记忆,知道罗长宁是朱明宸的人而已。不过此人虽然英勇,却没什么脑子,想必很快就会把把柄送过来罢?
于是她继续道:“殿下若是信我,便多加提防着他,殿下若是不信我,便派人盯着他,他这人天生不善谋略,想必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我怎会不信你?”垂眸看看她脚间的铁链,朱景烁心中一痛,挪开视线缓声道:“只是他毕竟是勋贵,又有爵位傍身,我若要处置他,必须得有个由头。”
叶婉兮懒懒地闭上眼睛:“殿下聪慧过人,何必问我意见?”
她一副不想再跟他说话的模样,分明是还在记恨铁链之仇,朱景烁犹豫再三,终是旧事重提:“兮兮,你为何避我?”
叶婉兮抿着唇不说话。
见她满脸困乏,朱景烁轻轻在心中一叹,不再逼问。
“主子,有尾巴正跟着我们,要如何处置?”车外,北钰却问道。
“按照原定计划,把他们引去小田庄。”朱景烁回。
小田庄里的私院,跟皇庄一个东一个西,是他早就准备好用来迷惑敌人的地方。
北钰答应下来。
马车“嘎吱嘎吱”地往前而行,叶婉兮在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等马车停下,她警觉地惊醒过来,却察觉自己正躺在朱景烁的怀中,且他正用手轻抚着她背后的发丝。
见她苏醒,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叶婉兮坐直身体,只觉背后被他抚摸过的地方又酥又麻,可她只能佯装镇定,若无其事般问道:“到了?”
“这是小田庄的一处私院,我们在这歇息片刻,待跟踪我们的人离开再回去皇庄。”朱景烁也故作镇定地回答。
“哦。”叶婉兮应了一声,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便索性抬手掀起车帘,想要出去走走。
毕竟两人之间本来已到针锋相对的地步,可国难当头,不成功便成仁,故不得不贴近彼此依靠一番。如今私下相处,气氛暧昧,她有些不知所措,便想逃开。
朱景烁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抓的是左手,能清楚地摸到她手腕处有一道隐隐约约的伤痕,便想起她曾在伤重时割脉放血,替他疗毒,心里便是一酸。
好似自从跟他合作以来,她身上便一直有伤,且总是旧伤尚未痊愈,又添新伤……如今也是如此,她的脸色苍白得能跟宛似水银般泄下的月色相比,身影更是羸弱,被夜风一吹,像是要羽化而去。
他情不自禁地加重手上的力道:“兮兮,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叶婉兮没有说话,只是心里的悲哀越来越浓,因为她听到前方传来极为轻盈的脚步声,并非出自习武之人,而是柔弱女子的走路声。
“殿下,你们回来了?情势如何?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果然,很快便听得宋夕瑶宛似黄莺般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
宋夕瑶明明不喜欢朱景烁,甚至瞧不起他,却依然不由自主的萦绕在他身边,这说明什么?说明将来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
她努力地想让自己接受她们,可心里的醋意又怎是理智能压得下?事实上他待她越好,她便越想独占他。
轻轻扭了扭手腕,叶婉兮挣开他的钳制,缓缓下了马车。
正欲走开,宋夕瑶却冲她走过来,并笑意满满地将手中的物什递到她面前:“三娘,我今日闲着无事,便命人做了这个东西给你,你看看喜欢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宋夕瑶必然不敢使小手段,叶婉兮便伸出手。
宋夕瑶把东西搁在她的手心,竟是一根竹杖,摸着倒是极为普通,并未雕刻花样,但把手处镶嵌着一块质地温润的玉石,想来价值不菲。
可问题是,她为什么要送竹杖给她呢?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勉强定时一天,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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