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叶正凌有些不悦：“兮兮，在你看来，我就只有嘴上功夫？”
难道你不是这样对待朱景烁的吗？叶婉兮深觉无辜，却不能直接承认，只得委婉劝诫道：“父亲，你初回京城，不仅不了解京城的局势，且势力浅薄，委实不宜到处树敌。而且，我自己的仇，我得自己报，六殿下插手我已经很不高兴，你就别再掺和进来了。”
顿了顿，她放软声音：“你若心疼我，不如带我入宫去看望六殿下？”
觉得自己被鄙视了的叶正凌很不高兴：“不行，我说过了，你不要牵扯到他们的纷争里！”
“那父亲是希望我当个逆来顺受的缩头乌龟？明明挨了打，受了伤，却依然忍气吞声，任人宰割？”
“我替你打回去。”叶正凌道。
“父亲。”叶婉兮端正神色，肃声道：“不管是你，还是我，眼下都没有能跟大殿下正面对抗的身份及能力，在他面前，我们讨不着好，只有六殿下能跟他抗衡。”
叶正凌凝眉看她，犹豫再三，终是问道：“兮兮，你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要利用六殿下？”
“可以这样说。”叶婉兮毫不忌讳地点头承认，毕竟从一开始，她接近朱景烁的目的就不单纯。如果他不是皇子，或者说如果他不是唯二的皇子之一，她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么他们之间大概不会有这么深的交集。
叶正凌突然有点儿同情朱景烁，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瞬而过，他巴不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越生疏越好。默了会儿，他问道：“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臭小子明摆着就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兮兮既待他不纯，他又会对她一往情深？偏偏他那深情厚意的样子不似作伪，那么他们之间必然有着不一样的羁绊……这让他格外不爽，他必须得弄清楚！
可他虽然追问，叶婉兮却不想说，只再次请求道：“父亲，你带我入宫去看他吧！我身份低微，没有单独入宫的资格，若去求助他人，得耗费很长时间，你帮帮我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声音已暗含哀求。
叶正凌蹙起眉头，突然有点心塞，那混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竟让她心急如焚地前来求他？他更不解的是，既然待他心思不纯，听到他受伤，她又何必非得亲自去见他？
他不能理解这样的感情，却明白继续问下去也得不到答案，一时又气又闷，却无法发泄出来。
谁让他没有愤怒的资格呢？这些年，是他自己选择缺席于她的生活，如今她对自己的过往瞒而不提，他哪有脸面一而再再而三地逼问？毕竟他本可以将她留在身边仔细保护，却终究放任她自己长大。
“兮兮，”纠结半晌，他有些艰难地叹息一声：“皇宫哪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即便我现在可以带你入宫，但我不能直接求见六殿下，否则消息传出去后，其他人会怎么想？我毕竟是个武将，且手握重兵，那些人说不定会觉得六殿下结党营私，意图不轨……而且他现在重伤不醒，便是想偶遇也遇不上。”
叶婉兮紧紧抿唇。
叶正凌说的很有道理，是她太想当然，可皇宫哪里是个能让人自由来去的地方？只怪她前段时间在皇宫之中彷如身在自家后花园般畅行无阻，导致她虽然记得那是个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地方，却妄以为自己能够肆无忌惮地前往任何想去的地方。
若她没有被火铳打伤，倒还可以偷偷摸摸地潜去景泰宫，现在这幅样子，绝对瞒不过那些时刻都在警惕着的禁卫。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尽管朱景烁让她不要担心，可她并不能什么都不做，总得入宫去见他一面才行，况且他受伤的事情势必要引起一系列的反应，她得弄清楚他的目的，才好决定自己宜静还是宜动。
拿定主意，她对叶正凌道：“父亲，我想再出府一趟。”
既然叶正凌这条路行不通，那么她就去福康堂，让那个胖乎乎的掌柜传递消息给朱雀来接她入宫。这个办法虽然麻烦，且可行性不高，可她总得试试。
“你还是想要入宫？”叶正凌拔高声音。
叶婉兮点头：“我必须得去看看他。”
“兮兮，男女授受不亲，你们私下往来，于你的名声有损！”
“我不在乎。”
还不曾谈婚论嫁的姑娘家，怎么能不在乎名声呢？叶正凌瞪眼，嘴唇张了张，却舍不得斥责她。见她神情执拗，丝毫不曾动摇，他最终还是让了步，道：“明晚有宫宴，我带你入宫，到时候贵妃娘娘肯定也会来，你找机会让她带你去见六皇子。”
“不过你记着，我宁愿你终生不嫁，也不会同意你给谁做妾！”
叶婉兮诧然，既为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坚定，也为突然而来的宫宴。想了想，她避过侍妾的事情不谈，转而问道：“怎会突然举办宫宴？”
现在可是三月中旬，并没有什么重大节日，也没有谁大寿。
叶正凌轻哼一声，语调轻忽地道：“金人的二王子已然入京，陛下自然要举办宫宴欢迎他。”
他的声音有种故意地轻描淡写，但叶婉兮能听出他隐藏得很深的不悦。她倒是能理解，这么多年的厮杀，彼此手中都染满对方百姓甚至亲族的血，怎么可能面对面还心平气和言笑晏晏？他怕是极其不愿意去参加这个宫宴的吧？
想了想，她问道：“父亲若不愿参加宫宴，我自己去便是。”
“陛下特意提点过我必须出席。”
叶婉兮无语，不过心里刚刚浮现的愧疚感倒是消失不见，然后开始猜想格烈这么晚才“入京”的缘由来。
距离他特意放出消息来已有月余，时间都足够他回去一趟金国，再从金国来到明朝，可他明明身在京城之中，却直到现在才真正露面，有点儿诡异。
莫非是那日被玄武踹入凛冽刺骨的湖水中，所以他病倒了？这倒是很有可能，寒冬的湖水必然冰凉入骨，他浸泡那么久，怎么都得受点儿折磨啊？
念及此处，叶婉兮有点想笑，但是怕被叶正凌察觉出端倪，她拼命地忍住了。